第二十章
寒冬的季節,夜晚總是來的比較早,才不過申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終南山,後山禁地,龍傲狼和天機子激戰後的小小山谷中一片狼藉。
木系掌門天中子真人負手立在山谷邊緣,看著眼前的深坑,還有四周雜亂的斷樹默然無語。
在他身旁,還肅然站著數位木系的長老,和一眾年輕一輩的木系弟子,粗略看去,不下百人。
片刻后,天中子真人忽對著幾位木系長老和一眾木系弟子道:「事已至此,你們都回去吧。」
天韋子微微一愣,道:「掌門師兄,難道此事就這樣算了?山門禁地遭人毀壞,若傳出去我們顏面何在?」
天中子真人擺了擺手,環顧了下四周的山林,忽沉聲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們先退下吧,沒有我的話,誰也不準踏進山谷半步。」說到最後,一派掌門的威嚴現露無疑,一眾木系弟子無不心神一顫。
再無人敢多說半句,當下一個個御起身形朝著谷外飛掠了出去。
直到眾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天中子才再次轉首看向一側的密林,忽似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你現身就是了。」
半響,林中都無絲毫動靜,四周似乎只有滿山古樹在寒風中發出的簌簌聲,根本沒有其它人。
直到半響后,林中才傳出一聲略顯蒼老的聲音:「想不到你的修行又精進了許多,這樣居然都瞞你不過。」
說話間,稠密的樹枝向著兩側紛紛傾斜,看起來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用力撥開一般,天機子從林中虛空踏步而來,瞬息間到了近處,在天中子身前數丈外飛落了下來。
一身木系道袍無風自舞,此刻看起來天機子頗有幾分出塵之態,只不過臉色陰沉,盯著天中子真人沉默不語。
天中子打量了天機子片刻,才緩緩搖頭道:「此處乃終南山禁地,能闖入此處而不被我察覺,又能無聲無息的毀掉此處禁制,修行又勝過看守此處的天棋子師弟,三者合一,我想不到除了「師兄」你之外,這世間還有何人能做到?」說到師兄兩個字時,天中子語氣加重,眼中怒火一忍再忍。
天機子怎能聽不出來,只冷笑一聲:「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曾經的師兄嗎?」
天中子淡淡應道:「師兄眼裡何曾有過我這個掌門人。」
「不錯,我眼中確實沒有你這個掌門人,可那又如何?」
天機子面色一變,遂即哈哈一笑道:「當初若非師父偏心,這掌門人又怎會輪到你來做?」
「唉。」天中子嘆了口氣道:「想不到事到如今,你心裡還是放不下,為了這個掌門人的位置耿耿於懷。」
天機子冷哼一聲:「哼,你錯了,我只是想把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而已。」
「哦,屬於你的東西?」天中子眉頭一皺。
「不錯,屬於我的東西。」天機子道:「這掌門人本來就應該是我來做,論輩分,論資質,論修行,當初你那一點如我?」
天中子沉吟片刻:「你是我輩師兄,論輩分,論資質,論修行,當初我確實都不如你……」
「可是師父卻把本來屬於我的掌門之位傳給了你。」天機子臉色陰沉,語氣也陡然變得殺氣逼人。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天中子卻視如未見,依舊淡然問道。
「為什麼?」
「還記得當初初入師門不久,師父他老人家曾問起過你我,若它日能習一身修行當如何時,你是如何作答的嗎?」天中子不答反問道。
天機子一愣,微一凝思遂道:「我當然記得。若能習得一身修行,必為師門爭光,光大門楣,將木系一派成為五派之首,天下正道之首。」
「是的,當初師兄就是這樣說的。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師兄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天中子淡淡一笑道。
天機子冷眼相待,等著天中子繼續說下去。
「當初師父將掌門之位傳給我時,我也頗多不解,曾問過師父,為何不傳給身為大師兄的你。」天中子接著道。
「師父說:天下正道以五派為首,五派者同氣連枝,互補互助,缺一不可。若同心協力,則妖魔可破,天下太平。若非要爭一正道之首的虛名,必給妖魔可乘之機,天下蒼生必遭塗炭,此非我等習道之人之本意……你大師兄雖說資質出眾,但野心太大,功名之心太盛,斬妖除魔尚可,但非掌門人之人選。」
「你胡說!」天機子怒喝一聲,手起處揮出一道綠芒,「咔嚓」一聲將身側一棵數人環抱粗細的大樹攔腰斬斷。
「光大門楣,讓終南山的威名名傳天下,讓世人皆知,難道我這樣說就錯了?」
「說我野心太大,功名心太盛,你若不圖功名,為何要搶我的掌門之位?」
「你以為你的一面之詞我就信了?師父斷不會將一派掌門的位置傳給你這樣一個生性懦弱,膽小怕事的人,這背後一定是你使了陰謀詭計!」
天機子咆哮連連,鬚髮飛揚如一隻受傷的野獸,狀如瘋癲,手掌邊緣更有青芒再現,對著一側的山林橫掃而出,眼看著數棵大樹又要被毀。
「蓬……」的一聲巨響,卻是天中子真人須臾間布出一面青色的八卦光幕將天機子攔了下來。
「你可知此處為何是山門禁地?」
天中子真人面沉若水,伸手一指山穀道:「你身為我輩師兄當然知道,這裡的每一棵樹都是歷代掌門親手栽下的,豈能容你踐踏!」
「哈哈……前輩掌門留下的東西,那又怎樣?」
天機子哈哈大笑,狂傲不已:「等我做了掌門,我就毀了這整個山谷,讓他們知道,只有我配做終南山的掌門,能讓終南山成為天下之首,他們都不配做掌門!」
「住口!」
天中子真人怒喝一聲,怒極之下指著天機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了:「上次你趁天筠師妹出關之時對我突下殺手,我念在你我百年師兄弟的情份上放你一次,本想經此一事你會幡然醒悟,想不到你還是執迷不悟。」
天機子笑聲頓止,盯著天中子的眼中幾欲噴火:「如果不是那老東西偏心,只將「萬木逢春」的口訣傳給了你,你又怎會是我的對手?」
「嗆啷!」
天中子真人忍無可忍,五行劍發出一聲脆鳴離鞘而出,劍指天機子。
「我天中子有眼無珠,竟把你這種大逆不道之徒還當師兄看待,從此刻起,你我之間再無情份可言!」
說話間,五行劍青光頓盛,傾刻間化作一柄長達數十丈的青色巨劍,如一道巨浪般朝著天機子狂卷而去。
天機子冷笑一聲擰身而起,身形不退反進,人在虛空左手手掌中聚出青光如許,右手中卻突然湧出絲絲黑氣。
青光盈盈,黑氣騰騰,瞬息間二者在天機子的催持下竟融為一體,凝結成了一面深黛色的光幕,護在了天機子身前。
「轟隆……」
一聲大響中,滿天劍影突然消散一空,重新化作了一把樣式古樸的三尺長劍。
天中子握劍在手,虛空倒退一步,一臉的驚愕,半響才澀聲道:「「朽木」大法!想不到你竟然修鍊魔教的道法。」
天機子咬牙切齒,盯著天中子道:「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仗著師門最玄妙的「萬木逢春」咒法護身,今日你還能站在這裡?恐怕我早就是終南山的掌門人了。」
天中子真人默然片刻,忽嘆息一聲:「想不到為了一個掌門之位,你竟然不惜勾結魔教,甘願與妖魔為伍。如果真讓你做了掌門人,木系一派幾千年的基業恐怕就要毀於一旦了。」
話鋒一轉,天中子又道:「為了不讓木系道法外泄,今日我唯有清理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