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彼岸花開
蘇誠從那斷劍後面的半缺殘壁之上跳了下去，落到了一個洞府之中。
此洞乃是一座無名洞府，但牆壁之上有著劍痕，這劍痕非比尋常，歲月不知沉浸了多少年，依然殘留著大道劍意。
「吾乃李太白，號青蓮居士。生於東土盛唐時期，一生與詩酒為樂，卻也心向鴻鵠.……」
這時，洞中響起了一道滄桑，卻放蕩不羈的聲音。彷彿自天外傳來，直達人的靈魂深處。
蘇誠則震驚於洞府的主人，竟然是上古末年，凡間赫赫有名的謫仙人，道號青蓮居士的劍仙李太白所留。
那道聲音依舊在陳述著李太白昔日的種種，蘇誠聽的如痴如醉。
有李太白與眾女的愛情悱惻，亦有修鍊一途的艱難險阻。
「本居士在青蓮盛開的地方，創出一門劍法，名喚青蓮劍典。引以為生平所傲！而今飛升天界，卻不想此劍典就此埋沒。固留與有緣人，但是，非愛詩善詩之人不可或得。
吾曾著一首《俠客行》，若能引之劍氣紛舞，則得吾傳承矣！」
李太白的聲音消散，蘇誠看向了洞府中，只見一行行氣勢磅礴的詩句在空中浮現，洞府霎時間彷彿到了肅殺的戰場，更恍惚見到了一個動亂的年代，一個騎著白馬的少年，從黑暗走向血海。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煊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這首詩一出，卻見一朵青蓮在詩中出現，有著遺世獨立的姿態，讓人著迷。
蘇誠細念完詩，不由得讚歎：「好一個燕趙之地的俠客，豪情萬丈，萬古流芳啊！」
此刻，他對於神秘的劍仙李太白，更加的神往。
「若有一日，我蘇誠必要去九天之上，拜會這位謫仙人！」
蘇誠目光熱切，這才是他追尋的同道者！
蘇誠思想隨著俠客行的思緒而飄動。他自己是做不出來這樣的詩的，縱然是他前半生的形象李商隱，也是做不來這樣的詩句的。
「但我的才氣，必定能夠感染這青蓮！」
蘇誠有這般信心，他不僅是蘇誠，也是李商隱！
思緒微微一沉，蘇誠便有了思量。
「元和天子神武姿，彼何人哉軒與羲。誓將上雪列聖恥，坐法宮中朝四夷。淮西有賊五十載，封狼生貙貙生羆。
不據山河據平地，長戈利矛日可麾。帝得聖相相曰度，賊斫不死神扶持。腰懸相印作都統，陰風慘澹天王旗。愬武古通作牙爪，儀曹外郎載筆隨。行軍司馬智且勇，十四萬眾猶虎貔。」
蘇誠緩緩吟來，只見那合攏的青蓮緩緩綻放，青色的光芒令人感到神清氣爽。
「轟！」
洞府在青蓮劍典出來的剎那猛然炸裂，蘇誠卷著青蓮劍典與一卷散落在地上的《俠客行》逃出了洞府。
那插在山石熔岩之上的斷劍清鳴一聲，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不見。
蘇誠有些遺憾地看著青光逝去的方向，他還沒有自己看那柄刻著「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法寶，也許，那會是他的又一次機遇。
蘇誠在天姥山留了下來。此處風景優美，靈氣逼人，堪稱是上好的修鍊之地。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天姥山的春秋又更迭了幾代。在山巔的最高處，一個被落葉與積雪埋藏的人突然動了動。
「八年，終於踏入化境了。」
積雪抖落，露出了蘇誠的身形，他目光蘊含著生機，再也不復昔日來天姥山時的垂老模樣。
青蓮劍典，他也練到了小成。
蘇誠終於明白李商隱在修仙之後，為何一路飆升，渡劫成仙。
這青蓮劍典完全就是為他準備的。
每當他有一首驚艷絕倫的詩出世，青蓮劍典的修鍊便會更上一層樓。而青蓮劍典的攻擊手段，便是詩句。
蘇誠坐關八年，此時也不禁手癢了。於是他化作一道流光下了天姥山。
至於第一戰，蘇誠便選擇在了數千年後的天雷山脈。那裡，是當初他聽聞有父親蘇天河消息的地方，在幾千年後，那裡有著秘寶。而今，應該有雷狼一族吧！
「轟！」
一道青光劍氣化作百尺劍影斬在了天雷山脈上，頓時地動山搖。
「嗷嗚！」
天雷山脈中奔出五頭體型巨大的妖狼，都是化境巔峰。
蘇誠微微一笑，手中凝出一柄青色長劍，有著昔日山石熔岩上斷劍的幾分影子。
「來戰吧！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劍氣凝結，一幅宏大的畫卷緩緩在虛空盤開，雲霧吞吐，將五頭化境巔峰的雷狼王籠罩了進去。
東荒城，後殿。
金剛的一縷牽引從地府歸來，他剛擦完嘴角的鮮血。正要調息養傷，卻看到蘇誠的身體散發出一股劍意。強大，恢弘！
「我擦，我剛救完這小子，他就得到了如此大的機遇？」
金剛愣愣的看著蘇誠身體散發的劍意，這股劍意中蘊含的氣息，甚至讓他都感到極度的威脅。
彼岸花的世界。
這已經是蘇誠來到這裡的三百年後了。
他於三年前渡過四九雷劫，一身法力盡數收斂，行走於江湖積累著因果，結因報果！等待著飛升之日。
他感受到，隨著他的實力越來越強大，他與這個世界的粘連也越來越小。
「若當初沒有金剛前輩的那一聲呼喚，此刻我只怕已經是一捧黃土埋入地中，與這片彼岸花世界融為一體，靈魂被永遠禁錮於此地了吧。」
蘇誠坐在一家客棧，喝著女兒紅酒，不時地往嘴裡丟一粒花生，看著窗外的行人。
這裡依舊地屬於東土大唐。只不過如今的大唐已經從帝朝降級為了王朝。半個國土被西面的大秦帝朝吞併。
但蘇誠並沒有管這王朝之事。
王朝更迭，自有其命數而定。
這不是他一介修士所能干預的。
蘇誠繼續在紅塵江湖闖蕩，他在青樓中為紅塵女子做過詞，也在秦淮河上坐夜船，喝花酒。他還在沙漠中置辦過客棧，只收留江湖兒女。
突然有一天，蘇誠感受到了冥冥中的因果線已經被他盡數了結，因果之力灌輸他全身，似乎，便要飛升了。
於是，長安城中。
無數百姓，貴人，走卒……
就那麼看著一個一襲青衫的男子凌空虛渡，飛向天邊盡頭一座金黃色的大橋。
那橋的另一頭有仙女奏樂，有神獸拉車，有鳳凰壓攆。
「遺世獨立，羽化登仙，仙人吶！」
有百姓向著蘇誠飛升的方向磕頭，於是，長安一片跪拜聲響起。
長安皇城中，一個龍袍皇帝看著仙人飛升，不禁唏噓又羨慕：「朕坐擁這百萬里江山，卻不如仙人來的逍遙自在啊。」
飛升中的蘇誠看向這煙波瀚渺的山川大海，忽然眼睛一凝，死死地盯著極遠地天邊。
那裡有一道紫霞從九天之上墜落，伴著龍鳴鳳吟，更有蘇誠極為熟悉的感覺。
而那紫霞墜落的方向，則是東土大唐烏殤郡。幾千年後的雁盪郡黑風山。
蘇誠神情激動，他終於等來了紫貂仙子，他要弄清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不再向九天飛升，他要去那裡！那裡，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可是，當他要飛向那道紫霞時，突然感到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這股力量則來自接引他的九天之上。
「不！」
蘇誠咆哮，要掙脫。
這似乎成為了他萬千執念中的某一個執念。
「唉！」
那遙遠的九天之上似乎傳來了一聲嘆息。
緊接著，蘇誠便被這股巨力拉向了天界。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那道紫霞越來越遠……
黃泉路上，彼岸花旁。
缺德道人依舊帶著一群鬼卒在兜圈子，時間似乎並沒有過去多久。
但缺德道人臉上明顯已經有了懊悔。
「早知道就不讓那小子去吃那株最厲害的彼岸花了，這下糟了，都過了一刻鐘了，那小子的靈魂鐵定被留在彼岸花世界了。道爺我又間接的害了一條無辜的生命啊，罪孽啊罪孽，無量天尊！」
那群鬼卒在之前也看到了那活魂吃了彼岸花王進入了變化的世界。
此時都嘲諷譏笑：「缺德道人，你選的好道友啊，哈哈，留在了彼岸花的世界做肥料，倒也是比落在我等手裡強啊，哈哈哈！」
一群鬼卒見始終追不上缺德道人，於是便用話來擠兌他。
可就在這時。
那原先彼岸花王的地方，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道火紅色的彼岸花在黑暗的地府慢慢出現，根、葉、最後，一朵綻放的血色花朵在這黃泉路上搖曳！
這一片花葉，像血所鋪成的地毯，紅的似火，曼珠沙華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
此時，這話，似乎是便是為了這花而準備。
那火紅色的彼岸花中，一個人影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