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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天壤之別

  「你伸出手來。」風北凝道。 

  「啊?什麼?」小偷兒不解。 

  「你伸出手來,讓大傢伙兒看看,我或許就會放了你了。」 

  小偷兒也不知道風北凝說的是真是假,反正現在大家都是站子他這一邊的。估計這小姑娘只是覺得下不來台,想要找一個由頭兒吧。 

  因而很痛快地將手伸了出去,繼續裝可憐博同情:「姑娘,我知道我有手有腳,做這種事情太不應該,但是我真的沒辦法啊……只要讓我救活了我的老母親,我願意將這雙手剁了贖罪。」 

  「哎呦……真可憐哪……」 

  「是啊,這是怎麼說呢,年紀輕輕的,也是怪不容易的。」 

  百姓們的同情之聲是更重了。 

  但風北凝卻是不慌不忙的,用帕子墊著,捏著小偷兒的手掌,舉起了他的手:「大家看看,他的指甲里是不是滿是淤泥?緊黏在指甲縫兒里的淤泥,不可能是今天剛沾染上的。而且大家看看,他的手掌並不算臟,可見今天他還沒碰到什麼髒東西呢。所以指甲縫兒里的這些淤泥,一定是他平時不注意洗手、不愛乾淨,日積月累留下的。」 

  「我說小姐啊,你沒事兒看我的手幹什麼啊?我老母親病在床上,我每天要伺候她拉屎撒尿,哪有時間注意洗手啊?我們這些粗糙的小老百姓,怎麼能和您這種大戶人家的小姐想必哪?我們又沒有奴才伺候著,又不能養尊處優的。」 

  「就是啊,小姑娘,這手有什麼問題嗎?」 

  「我看哪,就是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少見多怪!」 

  在小偷兒的引導下,圍觀的百姓們已經有不少對風北凝頗為不滿的了。 

  但風北凝卻只是一笑,道:「大家再看看這小偷兒的衣裳,這一身灰色的布袍子,已經洗得發白了,身上可是一丁點臟處都沒有。若是你們站在我這裡,不難聞到,他的衣服上還有皂角的香味兒呢!大家想一想,這小偷兒說他和他的老母親相依為命,顯然是沒有娘子的。可他是一個連手都沒時間洗乾淨的大忙人兒,那麼這衣裳,誰給他洗的?」 

  「我……我自己洗的啊!我已經這麼慘了,難道還非要讓我穿得像個叫花子似的嗎?我可以沒有體面的衣服,我可以在十一月份就只穿著這麼一個單薄的褂子凍著,但是我總得讓我自己穿得乾乾淨淨兒,別礙人眼吧?難道在你們這些富貴人家的小姐眼裡,我們這些窮人,就只能每天髒兮兮的嗎?」 

  這小偷兒狡辯的功夫倒是一流的。但是這一次,人群中沒有多少人應和了。 

  顯然都覺得,這麼一個指甲縫裡是黑色淤泥的人、配上這麼一身乾淨的袍子,的確不合情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衣裳是你自己洗的了?」 

  「當然是我自己洗的,難道我家裡還能有奴婢幫忙嗎?」 

  「新洗的吧?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濃的皂角味兒呢?」風北凝笑道。 

  「對,新洗的。怎麼著?難道我衣服髒了,就不能洗嗎?」小偷兒依舊說得理直氣壯。 

  但也察覺到了情況不妙,因而一直在找機會逃脫。可是這個控制著他的人力實在太大。這人只是一手按著他的肩膀,一腳踩著他跪在地上的的小腿,就讓他動彈不得。 

  「大家都知道,皂角很去污,若是洗這麼一身袍子,手指頭至少也要在皂角水裡揉搓上一刻鐘吧?再加上手和衣裳的摩擦,難道手上的淤泥,還去不掉嗎?就只是讓手泡在皂角水裡,一刻鐘的功夫,淤泥也散得差不多了吧?怎麼還會剩下這麼多?」 

  「所以,這衣服一定不是你自己洗的。而你說你沒有娘子,我也不認為像你這樣的人,能找到願意和你過日子的媳婦兒。所以就只有一種可能,這衣裳,是你母親給你洗的。只有母親給孩子洗衣服的時候,才會洗得這麼用心,一點兒殘餘的髒東西都沒有。」 

  風北凝說完,沉臉看向這小偷兒:「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此時,圍觀的百姓們,已經由先前的對這小偷兒的同情,變為了指責。 

  「怎麼能這樣兒呢?年紀輕輕的,幹什麼不好,非要出來偷。」 

  「你說你偷東西也就算了,幹嘛還要咒你母親,說你娘快死了?虧得你娘對你這麼好,這麼大年紀了還給你洗衣服。」 

  「這種人,就應該送到官府去,讓官老爺好好兒教訓一通兒。走走走,咱們一起把他押送到官府去!」 

  小偷兒一見自己是騙不過去了,但是卻也不能進官府。他身上的案子可是太多了,不止這一樁。要是進了官府,少說也得監禁個三五年。 

  因而看準了時機,忽然全身抽搐,要往地上倒下去。 

  那個押著他的僕從慌了神兒,下意識地要鬆開手。 

  「別鬆手!就這麼拎著他,直接拎到官府去。我敢保證,半路上,他的病就好了!」風北凝道。 

  隨從看了眼自家主子。 

  雷千琉點點頭,示意他照做。 

  隨從便拎著這小偷兒的衣領,另一隻手控制著他的手肘,以防他逃跑。在百姓們的引路下,往官府去了。 

  到了官府,敲了升堂鼓。隨從把那真的已經「病好了」的小偷兒扔在大堂上。 

  岳槐從後堂走出,正要坐在官椅上,問「堂下何人」,還沒等屁股挨著椅子呢,便受到了驚嚇似的,猛然抬起屁股。然後迅速走下來,走到風北凝和風北怡面前,施禮道:「不知二位公主殿下到來,下官有失遠迎,怠慢了兩位公主,還望公主莫怪。」 

  「大人無需多禮,快快請起。我們只是來報案的。」風北凝道。 

  「是是是……」岳槐忙起身,去審問她們帶來的犯人。 

  風北怡和風北凝笑道:「這位岳大人真是好眼力呢,竟然認出了我們兩個的身份來。我怎麼不記得他什麼時候見過我們呢?」 

  雷千琉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嫌棄之色。 

  這時候說這些話,不是有些太不合時宜了么?這可不是擺身份的時候。在這時候,該做的不是弱化她們的身份,讓京兆尹以斷案為主么? 

  她這話一說,京兆尹自然還是要圍著她們的身份說上幾句,弄得大家都尷尬。 

  「去歲的正月十五花燈節,聖上恩典,邀了百官去未央宮用宴。下官官小位卑,當時只在雨花台外,二位殿下一定沒有見過下官。但二位殿下月儀高貴,下官卻是有幸見著了,記憶猶新。」岳槐只好先放下了審問犯人,和風北怡客套道。 

  「遠來是去歲的事兒,倒是我們記性不好,忘記了」,風北怡笑道,「大人就只管審案就行,千萬不要顧及著我們。該怎麼審就怎麼審,就當我們不在場就好了。可不要因為他偷的是本公主的東西,就加重了給他的罪責,也不要因為我們在場,怕嚇著了我們,就減輕了他該受的責罰。只管自在一些便是。」 

  「是是……」岳槐連聲應道,「下官遵旨。」 

  但這腦子裡,可是愈發的糊塗了。如此一來,可是到底該怎麼審呢? 

  聽了風北怡這故作明白,但實際卻是把事情越說越難辦的話,雷千琉對這位公主,已經厭惡到了極點。 

  他最討厭的就是不懂裝懂、不聰明裝聰明、自恃身份自以為是的女人。好么,這女人卻是把所有他討厭的點全都占上了。 

  風北凝也覺得風北怡的這一番話說得相當不妥當,但這時候,她也不能再說什麼補救之言。說出來,即便是好心寬慰,聽在岳槐耳中,也一定像是命令一般,而且還是胡亂的命令。 

  反正人已經送過來了,她們也沒有必要在公堂上等著出結果。還不如現在離開,能讓岳槐自在一些。 

  「怡兒,我們兩個也出來有一會兒了,還是快些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許是宮裡找得著急了。」 

  「看過審問再走吧?我倒要看看,這小偷兒還能巧舌如簧地分辨出什麼來。」風北怡道。 

  風北凝低聲在她耳邊道:「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若是讓父皇知道了我們在公堂上和一個小賊的對峙,豈不是要說我們有失體統?」 

  風北怡點點頭,道:「也是,那我們走吧。」 

  「大人,人已經送來了,大人只管自在審問便是。我們二人這就要回宮去,若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大人多多包涵。」 

  「沒什麼不妥當的,是下官疏忽了,豈能讓公主殿下千金之尊,沾染了公堂上的晦氣呢?是下官的不是,請公主殿下賜罪。」岳槐雖說嘴上說著認罪之語,但心裡,卻是亮堂得很。一聽到她們兩個要走了,頓時鬆了口氣。 

  「行了行了,咱們也別互相客套著了。大人留步吧,審案要緊。」風北凝道。 

  「是。」岳槐便沒再客套什麼。要是再客套下去,可是啰嗦至極。 

  雷千琉帶著他的隨從,也要隨著風北凝離開。 

  「哎……這位公子,請留步,請問公子是……」岳槐叫住了雷千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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