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除夕家宴
這世上的種種人、種種情感,其實都只不過是一個巧合罷了。他剛好到了這一處,剛好和這些人有關聯,剛好又離開了這些紛擾。
每一個人,在這天地間,其實都只不過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其實不必太在意自己的存在,也不必太在意別人的存在。隨著世事而走,走到哪兒算哪兒,什麼事情,都不必太過心,反正到頭來都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此時,他對這皇家沒有怨恨也沒有留戀。他們讓他走,他就走,他們讓他回,他就回,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兒。
五輛馬車幾乎同時停在北宮門外。
太子府的、翎王府的、宸王府的、靖王府的,以及那輛寒酸的。
翎王沒回來,但這是家宴,翎王側妃理應到場。蔡妙容在丫鬟採蓮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回頭,剛好看到正在宸王攙扶下下車的容菀汐,眼中,閃過一抹恨色,但轉瞬即逝。
為什麼容菀汐就這麼好命呢?翎王惦記著她,宸王疼愛著她。可是她呢,有家、有丈夫,卻是整日獨守空房,還不敵在娘家的時候呢。縱然整個翎王府都以她為尊,即便為側妃,享受的卻是正妃的一切,但卻依舊不得快活。她要的,並不是這些,而只是她丈夫的寵愛啊……
不過還好,所幸的是,情況不太糟。
蔡妙容,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這裡放著的,是她的希望。
這一年,她且不想太多,只需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就行了。有了孩子,即便翎王不願意,太后也會做主冊封她為正妃。而且到那時,為了穩固翎王在皇家的地位,惠妃娘娘也會幫她說話的。畢竟於王爺們而言,有沒有嫡出長子,這是十分重要的。
「蔡妃嫂嫂。」距離這麼近,不打聲招呼也不太好。容菀汐很親熱恭敬地叫了一聲兒。
蔡妃這才回身,向容菀汐施了一禮,笑道:「娘娘近來可安好?」
她不是翎王的正妃,所以在容菀汐面前,還是低了一頭的,自然不能以嫂子自居。但其實這個禮,她是可施可不施的,即便只是和容菀汐見一個平禮,也沒有人敢詬病她什麼。
但是只是個禮節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寧可自己委屈一些,也不能讓人挑出她的錯處來。
更何況,說起來,她還要感謝容菀汐呢。
蔡雖是向容菀汐施了一禮,但卻並未一直拘泥著,而是施了一禮便起身。
容菀汐也並未刻意這一禮,只是笑道:「嫂嫂折煞我了。近來天氣寒冷,少出屋子,沒被凍著,身子倒還好。瞧著蔡妃嫂嫂氣色不錯,想來是抓住了冬日的好時節,保養得宜。」
「也不過是閑養的罷了。」蔡妙容笑道。
說話間,容菀汐走到了蔡妙容面前,剛好秦穎月在小桃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容菀汐和蔡妙容便同時施禮了一禮。
「呦……」秦穎月的目光,卻並未落在她們二人身上,而是越過容菀汐,看向她身後的,宸王的身旁。
那人……不是青蘿嗎?
「這位是……好生面熟呢……」秦穎月扶著她二人起身,笑問道。
剛一看到青蘿的時候,自是驚訝的,因而忙用了一句平穩的話圓了回來。
「是我們王府里的福美人。」容菀汐道。
「怎麼好生面熟?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她?」太子妃故意裝傻笑道。
容菀汐道:「這可是大哥送給我家殿下的啊,大嫂真是好忘性哪!」
秦穎月笑笑,已經是滿腦子的疑問。一時自然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未免出亂子,還是不說話為妙。
太子看了青蘿一眼,沒說什麼,先進了北宮門。
容菀汐故意讓了一步,讓蔡妙容隨著長兄長嫂身後走。
蔡妙容也讓了一步,以示謙讓。但見容菀汐沒有要走的意思,便也不再推辭,跟了上來。
因著是帶了青蘿一起過來,容菀汐害怕出亂子,必定要帶兩個穩妥的丫鬟進宮才行。青蘿自己的丫鬟,沒見過什麼世面,而今日之事又太過重大,未免她說錯話,自然不能帶她來。便是依舊帶了雲裳和初夏進宮來。
容菀汐和宸王走在前頭兒,青蘿錯開了半步,走在容菀汐的略後頭兒。初夏和雲裳則是跟在三位主子之後。
靖王就走在他們身後,看著初夏,若有所思……
這一陣子,他有意不去宸王府,不去見初夏,想著或許就能把她給忘了。畢竟只是一個漂亮的小丫頭而已。這世上漂亮姑娘這麼多,找誰不行呢?可不要招惹上麻煩,也給人家小姑娘帶來不幸。
可是即便故意苛刻了自己這一陣子,卻依舊沒有忘記初夏。有時候,看著府里的飄雪,就會想到,下雪的天兒,也不知道她要不要掃雪,累不累;有時候,看到自己王府里的婢女在做事,就會想著,怎麼一個個笨手笨腳的,看著就蠢,就是不如那丫頭機靈。
有時候,即便沒有什麼觸動,沒來由的就回想起,也不知道她這一陣子過得怎麼樣,到底有沒有把那晚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知道心裡頭還彆扭不……
想想,也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分,好歹也該多陪她一陣子,等她把那委屈徹底忘了再說。
但卻依舊忍著,不來看她。直到今天早晨,一想到晚上會有未央宮宴,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總覺得這樣重要的場合,三嫂一定會帶著初夏一起來。
果然如此,此時,這心心念念的小丫頭正走在他面前呢。頭也不回的。
這小丫頭也真是沒良心,好些日子沒見了,就一點兒也不想他嗎?
靖王想了想,還是乾咳了幾聲,以提醒初夏,他就在身後兒呢。
但是這小丫頭,仍舊頭也不回的。脾氣和她的主子還真是很像哪!
可是現在人多眼雜的,他也不好湊上前去。
怡兒的下場,給了他很大的警醒。在皇家,沒有地位的女子,就只能任人擺布,沒有自己做主的可能。一個庶出公主都如此,更何況只是一個小丫鬟呢?
他若想要娶初夏,一定比登天還難。其實難一點兒,他倒不怕,他只怕,會給初夏惹來殺身之禍。
而這小丫頭頗有幾分傲骨,如果他想要讓她做妾,只怕她是萬不能同意的。如此,便想著,既然不能給她正妻的身份,便不要耽擱她了吧?
可是感情的事情,真是很難控制。
先前他還嘲笑他三哥呢,說天下女人這麼多,何必非要抓著秦穎月一個不放?現在看來,那時候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心心念念了這麼久,如今終於看見到了,此時他自己心中的欣喜、那恨不得立刻把她抱入懷中好好暖一暖的衝動,他自己心裡是清清楚楚的。
所以晾著她這一段日子,非但沒有讓他徹底放下這段不該開始的感情,反而讓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對這小丫頭,他真的不只是圖意一時新鮮。
他還從沒對哪個女人這樣牽腸掛肚過,還從沒見著哪個女人之後,這樣欣喜衝動過。
一路跟在初夏身後,只顧著看她了,什麼都忘了。
靖王身後的王府貼身侍婢萍兒,看著自家主子的目光所在之處,眸光不免有些暗淡。
豫王遠遠的跟著幾位哥哥走在永巷裡,就好像和他們完全不是一樣的人似的,不想要融入他們,幾位哥哥也沒有注意到他。
容菀汐卻是回身看了一眼,低聲對宸王道:「瞧著老五一個人孤零零,怪可憐的。」
宸王道:「他不覺得自己可憐,他反而覺得這樣挺好。他從小兒就這樣孤僻,不願意和我們來往,不必管他,讓他自己自在一些。」
容菀汐點點頭,不再說什麼,自然也不好再回身去看豫王。
回想起來,自下馬車到現在,豫王的確是沒有和他的幾位哥哥主動打個招呼陸,或是有什麼眼神兒往來,而是事不關己地在他自己的馬車旁站著。倒是守著規矩,等著幾位哥哥進了宮門,這才隨著他們身後進來。
看來傳聞中的豫王孤僻,的確不是大傢伙兒的偏見,而是當真如此。
一路到了雨花台,進了寬敞的雨花閣,裡頭兒,已經設好了各自的座位。冬日裡天涼,設的是小桌子,小椅子。各府早就報上了要入宮參加宮宴之人的人數,因而這座位設得是不多不少,很是規整。
宮裡頭兒也早就給各府里傳了話兒,說了參加除夕宮宴的后妃,以便讓各王爺落座的時候,能度量好位次。
這是家宴,所以只要是出席的后妃,便都是長輩,不以品級而論。前頭兒的幾張桌椅,都是給幾位后妃留著的,即便是太子,也並未坐在左首位上。
太后和皇上自然是坐在上首主位的,如此一來,左第一位便是皇后、右一便是皇貴妃,隨後是左二位的惠妃、右二位的良妃、左三位的麗嬪,右三位是前幾日剛剛因有孕兒被晉封為嬪的趙嬪娘娘——趙太師的女兒趙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