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上門宣戰
月兒已經在他府里了,他來看望她與不來看望她、留得短暫與留得久,在外人看來,都是一樣的。所以只要在自己府里,都沒必要避諱。
「你多慮了」,宸王的聲音也鄭重起來,「是我將你帶回來的,菀汐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兒,她也不敢說什麼。」
其實自己明白,他是在強撐面子呢。如果菀汐對秦穎月的存在有什麼想法兒,的確不可能和他說。但卻不是因為不敢,而是懶得管。
他現在這麼折騰,其實為的,就是希望菀汐能管一管,別總是對他漠不關心。但凡她把對世事的洞明算計,有半點兒用在爭寵上,他也就知足了。說白了,就是犯賤。
「好啦,不要勸了」,宸王笑道,「你就放寬了心,讓我在你這兒好好歇一歇。可好?」
宸王都這麼說了,秦穎月便也不能再勸。其實心底里,她反而希望他留下來。別管是因為什麼留下來,總能算得上是一個開始,不是么?如若不然,他總是每日這麼過來看她一會兒,到底算什麼呢?是朋友間的客套、還是對嫂子的關懷?
但如果他今晚留在這裡,情況可就大不相同了。而且,這至少表明,其實在他心底里,他將她接回來,一直便沒有以「仁義」之故的意思。只是缺少一個確認罷了。今晚他留下來,就是一個確認。
這般固辭不讓他留下,其實只是為了表明自己沒有和容菀汐爭鬥之意,也表明了她沒「奢求」在他這裡再得寵愛。
如今她根基未穩,自然要步步小心謹慎。越是拘謹,就越會讓他放鬆警惕。緩步提升自己的地位,雖說耗費時間和心力,但結果,卻也是穩固的。
宸王哪裡能想到秦穎月的這一番算計?此時早已經被「容菀汐」三個字攪亂了頭腦,只想著怎麼激她怎麼來。
見秦穎月起身不再勸說,宸王便是樂得清閑,靠在椅子上翹著他的二郎腿兒等書。怎麼舒服怎麼來、怎麼自在怎麼來……
自打入夜之後,容菀汐便坐在小書房裡看書,好一副挑燈夜讀的用功模樣。一直等到亥時,聽得侍立在一旁的初夏和知秋都哈欠連連了,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吩咐了梳洗。
其實她早就困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並未休息之意。心底里,有一個不好言說的念頭兒——再等等,再等等他就會過來。
已經到了這個時辰,他是不會過來了。
容菀汐忽然清醒過來,原本的希冀,再次重重跌落。
躺在床上,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床,可是身邊,卻沒有那個熟悉的呼吸聲。
在邊疆,有好幾次午夜夢醒,她都會往另一邊靠一靠。稀里糊塗間,還以為他在身邊呢。但是靠過去了,床的另一邊,卻是空空蕩蕩的,並沒有那堅實寬厚的肩膀。
每每在那時候,她都恨不得馬上飛回京都城、飛到他身邊去。
如今,她的確在京都城了,可卻再也回不到他身邊。
一想到自己這般自作多情,真是給自己一耳光的心都有了……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總算勉勉強強的睡著了。
一夜無夢,天亮醒來,這熟悉的房間里,依舊空蕩蕩。
喚了初夏進來梳洗,知秋去傳了早膳。不多時,廚院的小丫鬟過來擺了早膳。廚院的兩個小丫鬟剛退下了,容菀汐還沒到飯桌前呢,就見靳嬤嬤進了院兒。
「奴婢給娘娘請安……」靳嬤嬤站在窗下道。
「嬤嬤進來說話兒吧,許久沒見著嬤嬤了。」容菀汐笑道。
「是。」靳嬤嬤應了一聲兒,有些著急地快步進了屋。
但是進屋之後,給容菀汐施了一禮,卻又不說事兒,只是站在容菀汐身後猶豫。
「嬤嬤隨意坐吧,莫要拘謹著。」容菀汐道。
「是。」靳嬤嬤應了一聲兒,在床邊小桌旁的一張小方椅上斜牽著坐了。坐定卻還是不說話,一臉糾結的樣子。
容菀汐在銅鏡里看著她,雖說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卻也能看出她的渾身不自在。笑道:「嬤嬤可是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兒?」
「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兒……」靳嬤嬤支吾道,「就是關於侍寢的事兒,奴婢不知道該怎麼記,只能來請示娘娘。」
「姬妾們侍寢,嬤嬤一直都記得很清楚。今兒是遇著了什麼事兒?怎麼這麼為難?」
靳嬤嬤道:「是……是殿下昨兒晚上住在宜蘭院了。那宜蘭院里住著的……奴婢不知道該不該記,若當記下,又該怎樣記?」
靳嬤嬤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娘娘心裡一定不舒服。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這種大事兒,她總不能擅自做決定啊。回頭兒要是出了什麼亂子,她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因而只能硬著頭皮來求見容菀汐。
容菀汐淡淡道:「原來是這事兒……」
「也好辦……」容菀汐給靳嬤嬤支招兒,「嬤嬤就只管記上宜蘭院秦氏便可。若是日後真有什麼事兒,我們府里也都知道這人是誰。」
她說的「真有什麼事兒」,指的是秦穎月有身孕。如果秦穎月真的懷上了宸王的孩子,可是皇家的一大丑事,千古難得一遇。宸王可是要因此而遺臭萬年了。不知道宸王到底怎麼想的,怎麼會糊塗至此?
「奴婢多謝娘娘指點……奴婢這就去辦。」靳嬤嬤起身,施禮謝恩。可不敢在這裡多留,恐容菀汐會問她什麼呢。
可是對於秦穎月事兒,她知道的也不多啊。不過是外頭的和府里的一些道聽途說罷了。
但容菀汐並未問她什麼。
倒是初夏,放下手裡的梳子,跟了靳嬤嬤出去。
「嬤嬤……」院子里,初夏叫住了靳嬤嬤,低聲問道,「娘娘不在的這些日子裡,殿下對秦氏怎麼樣?」
靳嬤嬤不知道是不是容菀汐讓她追出來問的,自然不敢說瞎話。只能如實道:「殿下每日都去宜蘭院,但從不在宜蘭院里過夜,都只是留一會兒就回來了。」
「秦氏真的被毀容了嗎?誰幹的啊?」初夏繼續問。
「到現在我還沒見著庸王妃的人兒呢,但是鞠大夫每日去給她上藥診脈,而且我也問了鞠大夫,他說庸王妃的確被人給毀容了。只不過到底是誰幹的,還找不出來呢。」靳嬤嬤的聲音低了又低。
「多謝嬤嬤。」初夏到了謝,便回屋去繼續給容菀汐梳頭。
半晌,見容菀汐也不問剛剛她和靳嬤嬤都說了些什麼。初夏憋不住了,就只好主動道:「小姐,我聽靳嬤嬤說,秦穎月絕對被人給毀容了,而且還毀得挺嚴重的。只是到底是誰幹的,就沒人知道了。」
容菀汐笑道:「這誰別人的事情,我們不用攙和。」
「小姐……」初夏卻是沒有不提的意思,而是道,「奴婢剛剛還聽說啊,說除了昨兒晚上,殿下並未在來宜蘭院里留宿。」
「都說了,不要攙和人家的事兒。」容菀汐有些嗔怪的說道。
「可是……」初夏還想再勸,但一想到自家小姐的脾氣,便也值只得作罷。只要是小姐決定了的事兒,別人怕是磨破嘴皮子,可無從更改。
看來小姐對宸王的氣兒還沒消呢。也是,這事兒,換做誰,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好起來啊。宸王這次做得實在太過分。
容菀汐面色平靜,好像這些事情真的與她無關似的。但是心底里的感覺,她自己卻是清楚的。她的心很疼、很難受……
她最怕的,就是昨兒晚上他會和秦穎月在一起,結果,還真是。
如果他去了別的姬妾的房裡,她雖然會有些不舒服,但卻也不會過分在乎。但是放在秦穎月這裡,她是想要讓自己心寬都不成。就算他和秦穎月舊情復燃,怎麼能到連見她一面都不願意呢?估計他是怕秦穎月覺得心裡不舒服吧。
之前沒在宜蘭院里留宿,或許是因為她還沒回來,兩人都認為來日方長。可現在她回來了,兩人忽然意識到時間緊迫,那層掖著藏著的窗戶紙,也就捅破了。
日後自是情意綿綿、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吧?可要把他們之前錯過的,都給補回來才行。
……
心緒不平,用膳也沒心思。只是喝了一小碗兒清粥就罷了。
剛收拾了桌子,就聽得門口兒有一聲喊:「王妃娘娘在家嗎?」
容菀汐聽得聲音有些熟悉,向院外看去,便見到是昨兒剛和她打過交道的小桃。
「小姐,是庸王妃的丫鬟。」初夏從小廚房裡回來,低聲道。
容菀汐笑道:「看著了,身邊兒不是還有她主子呢嗎?」
「見不見哪?」初夏問。
「見,為什麼不見?」容菀汐說著,卻是並未讓初夏喚人進來。而是起身,親自迎了出去。
「大嫂怎麼親自過來了?」容菀汐笑意盈盈地到了院門口兒,笑道,「聽說大嫂身子不舒服,若是大嫂想要見我,讓人傳了我過去,豈不方便?」
秦穎月笑笑,沒說什麼,順著容菀汐的手進了屋。
進了屋,方笑道:「怎敢勞煩娘娘辛苦呢?」
容菀汐是一口一個「大嫂」的尊敬著她,她倒是自降身份,以侍妾自居。
容菀汐就只當沒聽出她的意思,讓著她上座。笑道:「大嫂的事情,我多少聽說了些,只是也不太詳盡。大嫂可千萬放寬了心,且在這裡住著,再過幾日,大哥定然能想通。許是要來府上向大嫂負荊請罪呢!」
秦穎月並未順著容菀汐的手坐下,而是在下位上坐了。苦笑道:「不放寬心也不成啊……」
嘆了一聲兒,道:「如今我離了庸王,再跟了宸哥,在外人看來,可是水性楊花、不守婦道。若不放寬了心,如何應對諸多詆毀?」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就是在明著說,她不再是庸王的人,而是宸王的人。
容菀汐知道秦穎月來者不善,所以聽了她這話,也並未有多驚訝、更不可能有憤怒。而只是含笑淡淡聽著。
秦穎月頓了下,道:「好在宸哥知道心疼我,因為我們的事兒做足了功夫。暫且將外頭的流言蜚語壓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