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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章:思卿念卿

  「妾身不敢……」蔡妙容再施一禮,卻是並無什麼懼怕悔過之意,聲音平平穩穩的。 

  「既然不敢,怎麼換上去的,便怎麼卸下來。」翎王道。 

  蔡妙容咬咬牙,道了聲兒:「是。」 

  翎王沒再看她,直接從她身邊兒走過……剛一腳邁進大門門檻兒,便聽得一騎快馬聲傳來。回頭看去,只見快馬已經轉過街角,轉眼間便停到了府門前。是府里送信兒的小廝丁四。翎王這才想到,原來今兒已經是三月里的最後一日了。 

  自打雷國投降求和之後,他的日子過的渾渾噩噩,恍似山中無日月,竟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翎王向丁四招了手,示意隨他進來。 

  蔡妙容看著丁四隨著翎王進了院兒,心一點點沉了下來。每三個月,丁四都會帶來府里的消息給翎王,她在府中的時候,丁四倒也給她面子,給翎王的信件都會給她過目。但在她過目之後呢?誰能保證他不在路上加上三言兩語的?誰能保證他每次都不能得以見到翎王?誰能保證他不和翎王說些什麼? 

  這些額外之言,一定和容菀汐相關。但自打她帶著女兒來到邊疆之後,翎王每每都是恰好在府中,每每都是自個兒叫了丁四過去。府里管家寫了什麼、丁四都和翎王說些什麼,她是一概不知的。 

  翎王待她並不好,總是冷冰冰的。但卻也給了她主母的權利,府里的一應事宜都由她來操辦。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她是風光得很呢。可在知情人眼裡,她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巴巴兒地從京都城裡趕來,就是為了受人冷落的,也太不自量力了些。 

  原本對於翎王的痴迷,也在這日復一日的冰冷平靜中,被消耗得所剩無幾了。好在他對霏兒還是好的,不管公務多忙,每日里總要陪著她玩兒一會。且對女兒的衣食用度都很上心,每每親自過問。 

  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他們之間的這段姻緣,或許還有救……只是路途漫長一些罷了。 

  家丁們聽了翎王對蔡妙容的吩咐,根本就沒請示蔡妙容,直接將那剛放上去的金漆匾額摘了下來,又將那的確有些古舊的「容府」匾額放了上去。 

  蔡妙容也沒說什麼,好像忽然變成一個局外人,並未覺得有什麼下不來檯面兒之感,穩穩地緩步進屋去了。 

  「何以軟禁了皇后?」翎王點燃了油燈,邊將信放在油燈上燒了,邊問丁四。 

  其實這信里,並無菀汐的消息。菀汐的消息是在丁四的口中、和丁四的手指上。如果丁四送信兒來,他不在府里,丁四便在到達府里之後,再將菀汐的消息加在信里;如果他在府里,丁四則直接告訴他。 

  「聽說雷國來朝之時,就在蓬萊殿夜宴上、就在諸國使臣面前,薄妃娘娘中了砒霜之毒。徹查下來,應該是皇後娘娘宮裡的貼身宮女兒做的。」丁四道。 

  「如此皇上便信了?便封了宮?哪一個宮女兒?可認罪了沒?」翎王說了一連串兒的問題。 

  「好像是……知秋姑娘。聽說知秋姑娘已經認罪了,而且還畏罪自殺了。」丁四道。 

  翎王皺眉,道:「封宮有多久了?」 

  「如果娘娘現在還被封著宮,則剛好二十天了。」丁四回道。 

  翎王點點頭,道:「本王知道了。想來陛下定然有他的道理吧……」 

  言罷,吩咐了府里的奴才帶著丁四下去休息,也囑咐了丁四,讓他回去待兩日,便來回稟情況。 

  丁四走後,翎王卻是越想越擔心,坐立不安地在書房裡來回踱步……縱然老三向來行事不按常理,但卻從不是全然不計後果之人。難道他不知道對皇后封宮,影響有多大?且不說後宮里那些女人會逮著機會便作亂,就連朝堂上,只怕也會受到些許影響。新帝登基,誰不想舉國上下風平浪靜的? 

  他相信這件事情絕對不是菀汐做的,但退一萬步講,即便確定了這件事情是菀汐做的,以三弟的思量,也斷不可能將這件事情昭顯出來。如今這般大張旗鼓地封宮,卻是為何? 

  怎樣也想不出的個頭緒來……因而又喚了個奴才過來,讓他去將丁四叫來。 

  丁四剛找了間屋子躺下休息,眼睛還沒閉上呢,就又被叫了起來,不免心裡一個激靈。做賊心虛,頓時手心兒都冒了汗。 

  不知道為什麼,趙康非要他和殿下將皇後娘娘封宮的事情說的嚴重些。原本管家之意,是不讓他提起這件事兒……想來應該是太妃娘娘那邊的安排。 

  可沒法子啊,誰讓他有把柄落在趙康手裡了呢! 

  他這人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好賭。每天晚上走要偷偷去城東邊兒的地下暗庄「萬貫坊」去賭上兩把。有贏有輸,從沒有大賠過,倒也圖個樂呵。趙康平日里也是賭坊的常客,賭桌上無高低貴賤,他們也算是有著些言談玩笑的交情。可就在臨行前一晚,不知怎的,賭坊里在半場之後,忽然玩兒起了大的。那時候他已經贏了不少,在賭友們的慫恿下,一時好面兒,也就攙和進來。卻不成想,接連幾場大輸,弄得他愈發收不回手來。最後輸得好懸沒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但趙康及時出手相幫,幫他和賭坊老闆說了情,留下了他的命,但房子卻而是沒換回來。只是念在他還有老母親在世,趙康便又幫他說了情,說通了讓老闆給他們些時間籌銀子,若是籌不到、再收房。 

  隨後趙康還將他拉出去請他吃飯,說只要他能幫個忙,回頭兒自當幫他還了這一百兩銀子的賭債。 

  一百兩啊!當晚糊裡糊塗的,不知道怎麼就輸了這麼多!他就是賺一輩子, 也賺不出一百兩來啊!他當時一心想著不能讓老母親流離失所,想著如果母親知道自己爛賭欠下這樣一大筆賭債,估計得被他氣死。便連細想都不曾,就追問了趙康。趙康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一言說,他見事情也不大,便滿口應承下來。 

  事後冷靜了,自然知道這是趙康給他設的局。但他去賭坊一事卻是逃不掉的。殿下向來注重家風,管家一旦知道他在外面爛賭,必定要將他趕出府去,他就失了營生。而且一旦趙康聯手賭坊鬧起來,他爛賭的事情必定人盡皆知,以後誰還敢用他做工?京都城他是混不下去了。 

  一番思來想去,覺得趙康讓他做的事情其實也不算大,便一咬牙,還是決定這麼辦了。 

  「丁老弟?丁老弟?」家丁見丁四起床后就眉頭緊鎖地愣了神兒,詫異地提醒了幾聲。 

  「啊,這就走,這就走。」丁四忙應了一句,手忙腳亂地去穿鞋。 

  隨著家丁出了門兒,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殿下怎麼又找我過去?可是有什麼著急的吩咐?還是……大哥瞧著,殿下可有惱意?」 

  倒是把家丁問得一愣,想了想,道:「惱意沒看出來,不過好像的確有點兒著急。」 

  「啊,這樣啊。」丁四應了一聲兒, 也不敢再問。 

  到了書房外,請了安進屋,卻聽得翎王問道:「除此之外,京都城裡最近可有什麼其他與後宮有關的消息?」 

  丁四這才放了心,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隨口道:「沒什麼啊……」 

  忽然想起趙康,緊跟著想起了趙康的丈人家,便道:「奴才出來前一日,秦丞相做壽,宮裡的月嬪娘娘回府省親了……就是之前的庸王妃,被封為貴人的那位主子,晉封為嬪了……但卻聽說,這是皇後娘娘的懿旨冊封的,而且皇後娘娘還請陛下給月嬪娘娘賜了個封號。」 

  翎王點點頭,道:「可還有其他的?」 

  丁四仔細想了想,覺得的確沒什麼其他的事了,這才搖搖頭,道:「沒了。」 

  「京都城裡呢,可還有什麼其他蹊蹺的事兒?」翎王問。 

  丁四細想了會兒,回道:「之前諸國使臣住在驛館的時候,驛館里失火了,火燒得挺大的,不過好在房屋周圍沒有樹木,只燒了兩三間屋子。但聽說,燒得最大的那間屋子裡,搜出來一個死人,都燒得像是木頭一樣了。還聽當差的人說,當天走水的時候,看到陛下也在火場呢,懷裡還抱著一個挺漂亮的女人。那女人一直要往裡沖,陛下就攔著她,不讓她進去。」 

  翎王越聽越覺得蹊蹺,越聽越覺得近來京都城裡是多事之秋。皺眉問道:「可知那女人是誰?」 

  丁四在心裡度量了一下,覺得既然管家的意思是不讓他把京都城裡流傳的、和皇後娘娘有關的消息告訴給殿下,而趙康只是讓他說漪瀾宮封宮和知秋自盡、皇上懷疑皇后的事兒,他何必要多說呢?管家不讓他說的,他就只說趙康讓他說的話就完了,其他沒必要多賣弄,免得惹禍上身。因而搖搖頭,道:「奴才不知道。」 

  翎王又想了會兒,自己自然也想不出那人是誰。但卻總覺得,驛館失火的事兒很有些蹊蹺,總覺得是和菀汐有什麼關係似的。 

  「可還有其他的事兒?」翎王問。 

  「沒了。」丁四搖搖頭,肯定道。 

  翎王一擺手,吩咐了他退下。 

  丁四退下后,翎王又是一陣踱步。怎樣都想不出個頭緒來,卻也正因為如此,則愈發地擔心。 

  「殿下……匾額已經換好了……霏兒哭鬧不停,想來是想父親了,妾身將她抱了過來。」蔡妙容道。 

  「進來。」一聽自己的女兒來了,翎王頓時將萬千思緒拋到了腦後兒,只是欣喜地去迎接自己的女兒。 

  蔡妙容一進屋,翎王就將霏兒從她的懷裡抱了過來。霏兒也的確爭氣,原本小臉兒悶得很,一到了翎王懷裡,頓時咧開小嘴兒笑了,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兒,去抓翎王的臉,把翎王逗得開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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