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一個傻妞
君紫夜的薄唇淡淡勾起,露出一抹笑意,看著容菀汐道:「方向是沒錯的。沿著山下有路之處,一直往北走就是了。」
看到君紫夜又這般明目張胆地對容菀汐笑,皇上又向一旁邁了一步,直接擋在了容菀汐身前,完全攔截了容菀汐的視線。笑道:「君閣主怎的下了紫雲山?可是這邊有什麼大事要處置?」
君紫夜一點頭,道:「青崖堂堂主有反心,我依閣中之例,率十九大堂主及永定堂徒眾於子時入堂清剿。」
身後已經下馬的永定堂堂主馮遠山總算找到了機會,忙近前來,低聲提醒道:「閣主,大事要緊。莫要錯過了子時。既然是閣主的朋友,閣主不妨和他們約個地方,待到咱們事畢,再去相見也不遲。」
君紫夜點點頭,對皇上道:「等下青崖峰亂起來,怕是會有一些倉皇跑出的叛賊下山傷及無辜。恐會誤傷了風兄及家人。不如風兄勞累些,連夜趕路,天明之時到前方的飛燕城。飛燕城內有一酒樓名為『匯仙』,我們午時在那裡相聚。」
說完,還沒等皇上開口,便向皇上一抱拳,腳尖一點,翩然飛走了……
看得雷停仰著頭,瞠目結舌:「蒹葭……相比之下,你的輕功,也不過爾爾啊……」
隨行徒眾見他們閣主對這氣度不俗的富賈極為和氣,便也都向皇上一抱拳,這才繞過他們的帳篷,追著君紫夜而去。
「想不到君紫夜竟然也會做這樣血腥殘忍的深夜屠戮之事,一直以為他是個不問世事的仙人呢……」看著紫雲閣徒眾遠去的身影,容菀汐不禁嘆道。
皇上一聲苦笑:「身在其位,命不由己。欲靜何曾靜。走吧……咱們可別真的被亂劍所傷,那可是太不值當。」
容菀汐雖然對這江湖中最為神秘的、實際上的第一大派很是好奇,很想知道他們清剿叛徒是什麼樣兒的,但卻也知道,他們一行人也是有要事在身,若真被傷著了,耽誤了正事,可是大大的糊塗。
因而叫上了初夏,上了馬車。
皇上看了紫雲閣這些人的輕功,也如雷停那般,此時才知道蒹葭的輕功也不過爾爾。知道他們這一路用輕功緊跟著,必定辛苦得很。因而道:「雷停追風敬雨,你們三個擠著些趕車,我們四個也擠一擠,坐到車裡去。咱們一車就走了,你們不必那麼辛苦跟著。等到了前邊的市鎮,給你們買幾匹快馬。」
「是。」三人應了一聲兒。他們自然也不敢離開皇上太遠,因為亂刀飛劍無眼,可不是他們在遠處急著趕過來、就能擋得住的。但他們若是在近處,則沒什麼妨礙了。
容菀汐和皇上、初夏、蒹葭擠在馬車裡。其實這馬車並不小,原本也不需要「擠一擠」,但皇上放置的東西太多了——地上鋪著變成棉被的帳篷、中間放著一個木頭小茶几、兩旁還有兩瓶插著鮮花的、銀質雕紋的花瓶……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是過來享受的呢。
容菀汐和初夏坐在一側,皇上自己坐在一側,蒹葭自己坐在一側。其實除了雙腿需要拘謹一些、以免碰到茶几之外,還算挺松敞的。但此時……瞧著蒹葭的樣子,卻好像這馬車裡坐了五六個人,位子都坐滿了似的。
蒹葭緊貼著馬車邊坐著,可能是怕身旁那花瓶在顛簸之下被她碰倒了,便將花瓶抱在懷裡。坐如松、耳觀鼻、鼻觀心。躲得這麼遠,估計也是怕一時馬車顛簸。坐在橫位上的皇上,再撲到她身上去吧?
「數月不見,蒹葭的性子怎麼更冷淡了些?怕是這一陣子在家中憋壞了,也每個出來玩兒的機會。」容菀汐笑道。
「謝娘娘關心,還好。」蒹葭道。
皇上含笑看了容菀汐一眼,心想你多餘和她搭話,找凍呢不是?容菀汐訕訕地一聳肩,也覺得自己的確多嘴了。和蒹葭開玩笑,那是絕對開不起來的,還不如數手指頭有趣兒呢。
雖然馬車內氣氛不錯,但馬車外的三人,卻是真的很擠、而且真的很緊張。生怕跑得慢了,再惹來什麼無妄之災。雖然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都是不怕事兒的,但是誰也沒有自找麻煩的癖好不是?能省事的時候,自然要讓自己輕鬆一些。因而這三人把馬車趕得飛快……
君紫夜說他們天亮之時能到飛燕城,他們果然在天亮之時就到了,真沒有辜負了君紫夜的估算。雖然已經天亮,但卻還未到開城門之時,又在城門外等了一會兒,城門開了,向兵士說了他們是出門遊歷的富賈一家,又瞧瞧給兵士塞了些碎銀子,便輕輕鬆鬆地進了城。
一夜趕路未眠,人不免有些睏倦,皇上找了個還算不錯的客棧,要幾間上房住下了,一覺睡到了午時。想起君紫夜的「吩咐」,猛地驚醒,推了推容菀汐,道:「日至中天了,快起來,我們去匯仙酒樓!」
「去那兒幹嘛……你出去買些包子……屋裡吃吧……」容菀汐翻了個身,實在捨不得離開這柔軟的床。睡夢之中,早就忘了君紫夜的話了。
「不是和君紫夜約好了?我們快些過去,找個方便說話的雅間兒。」皇上道。
容菀汐這才想起昨晚君紫夜的話,卻是沒多積極。只是把身子翻轉過來,眯著眼睛看著一臉興沖沖的皇上,道:「你這麼積極幹嘛啊?想來他也沒什麼可說的,估計就請咱們吃一頓飯罷了……隨他去吧……」
「既然昨晚也沒來得及拒絕,便等同於咱們答應了,總不好讓人久等不是。」皇上直接上手拽容菀汐的胳膊,拖著她起身,道:「快些快些!你若乏得很,咱們在城中留宿一夜便是。」
容菀汐原本也只是說說而已。正如皇上所說,他們既然沒來得及拒絕,便等同於答應了,總不好讓人久等。因而也順勢起身,迷迷糊糊地去穿鞋。
皇上道:「你快些穿衣服,我去端水盆進來。」
「嗯。」容菀汐閉著眼睛點點頭,完全是憑藉感覺在穿鞋。
皇上到門口兒去,見走廊里安靜,想來初夏也沒醒。也覺得現叫醒她太麻煩了些,便自己下樓去廚房裡打了一盆清水,上樓進了屋,容菀汐剛好穿完衣裳,皇上一招手,容菀汐也沒多想,便到了水盆邊兒上……腰一彎、頭一垂,便將臉埋進了水盆里。被冷水一激,這才清醒了!
清醒過來,卻見皇上已經給她遞了帕子……
容菀汐緩緩抬頭,有些愣住了,沒敢接。
皇上知道容菀汐意識到了什麼,可是他自己卻也才意識到……對她好,他從不覺得有什麼不成體統的。沒了那高高宮牆的壓抑、沒了那重重宮規的束縛,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而且都是在不經意間的。
皇上一笑,將帕子塞進容菀汐手裡,沒多說什麼,忽略了這雖然溫暖,但卻也的確有些尷尬的場面。
容菀汐也覺得不好太矯情什麼,因而胡亂擦了臉,又給皇上換了一盆兒清水,也服侍著他洗了臉。
兩人匆匆梳了頭——因為他們此行里唯一奴婢太不盡職,他們又只能胡想複試了。容菀汐給皇上梳得倒還好,挺像模像樣的一個束冠式,但皇上給她梳的……不看也罷。
容菀汐覺得,這房間里擺放的銅鏡真的挺多餘,還打磨得這麼光滑,可真難看!
皇上原本想要給容菀汐盤一個利落的髮髻,簡單方便。但容菀汐髮長且垂,直至腰下,沒些手藝的人還真不能一起都盤上。皇上倒也會變通,直接把一個髮髻的想法變成了兩個,左右各一個,又很細心地給容菀汐各插了一個發簪作為裝飾。以至於容菀汐看起來……她的頭上,好像兩個被人各咬了一口的,露出了餡兒的包子。
「走吧走吧……」卻也不能再耽擱了,或許君紫夜已經到了!
兩人瞧瞧出了門兒,原本以為是不會吵醒人的,只留了字條在房間里給初夏。但走在走廊里,卻聽到身後一個輕聲的開門聲兒。回頭看去,是蒹葭。
他們看到蒹葭是不要緊,可是蒹葭看到他們,反應卻不那麼美妙了!
容菀汐見蒹葭在看了她的兩個包子髮髻之後,愣了一下,然後就是一副向笑不敢笑的糾結樣兒……
羞得容菀汐用拳頭打了下皇上的肚子,快步下樓去了。
皇上指了指蒹葭,蒹葭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又恢復了那張冷臉,向皇上施了一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意思是讓皇上先走。
皇上好懸沒被她憋得吐出一口老血來!氣憤地闊步下樓,那個惹禍的人卻不知道躲著,又步履輕盈平穩地跟了上來。看來是要跟著保護他們。
跟著吧跟著吧!和她交流也是心累。
……
到了匯仙酒樓,便有人迎了上來,道:「可是『瑤池』雅間兒的君公子的客人?三位樓上請。」
想來是君紫夜先到了,向小二交代了他們的容顏,讓小二留心著了。
皇上點點頭,道:「正是。有勞你帶路。」
小二應了一聲兒,偷偷抬眼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皇上身邊的容菀汐、又看了看兩人身後的蒹葭、還往後看……
蒹葭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後,見她的身後便是街道了,並無他人。問道:「還等什麼人?」
「沒有沒有,小的這就引三位客官上樓。」說著,又把目光落在了容菀汐的身上。看看她的身段兒、看看她的臉、又看了看她的頭髮……一臉的疑惑。
「你看夠了沒有?」皇上沒好氣兒了。
「小的冒犯,小的冒犯……只是君公子說……算了算了,沒什麼,客官們隨著小的上樓吧。」小二道。
君公子明明說,你只要看到兩個容貌罕見出挑的一男一女進屋,便迎上去就是了。無需特意交代你他們的樣貌,你一看便知。可是……這兩人樣貌的確不差,只是這位姑娘的髮髻……怎麼看起來像個傻妞兒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