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歪打正著
「哦?聽起來的確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美景呢……」皇上好像被說動了似的,若有所思。
「黃兄,不是我自誇啊,中原之地雖然富庶,但若和雪國比風光之美,是半點兒也比不上的。風兄來得正是時候,這一陣子雪還沒化,等過幾日融雪了,山巒初綠、百川奔騰、又是另一番美景了,亦是人間難尋哪!」魏少爺笑道。
皇上道:「雪國風光之美,令人嘆服。說實話,我們在風國也遊歷過不少地方,的確沒有雪國這般奇特的風光。單是這放眼望去天高雲淡、四野皆白的樣子,在風國內,就是怎麼也尋不見的。」
「風兄客氣了,其實是在下自誇。貴國與雪國,各有各的好處,都是他國所不能及啊……哈哈……若有機會,我可真想要去風國看一看。遊歷過天下間的萬千河山,才能算是不枉此生啊,風兄,你說是不是?」魏少爺見皇上並不往他想要引的地方去說,不免又多引了幾句。
但皇上只是笑道:「魏兄性情豁達,讓人羨慕啊。」
弄得魏少爺不知怎麼接話才好了。一時實在摸不準皇上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和用意,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再等等看。
夜裡兩伙人依舊是隔了一段距離搭了帳篷,魏少爺的意思是,他們有病人跟著,夜裡少不了要走動忙活,免得吵著了他們休息。其實這也正合了皇上的意。若兩伙人的帳篷挨著,這些閹人之中若有耳朵極其靈光的,能聽了他們的談話去,可是麻煩。顯然這些閹人也忌憚著他們人,如此彼此忌憚著,反而相安無事。
仍舊是皇上和容菀汐躺在帳篷的「寢房」里,君紫夜住在外面的「小廳」里。吃飽喝足,躲在帳篷里休息,少不了謀劃一下前路。
皇上道:「我看他們今晚就要定下對付咱們的計策了。今兒一日,那魏少爺幾次試探,我都給擋了回去,他豈能看不出我是故意擋著的?我不給他言說的機會,他心內必定大大的起疑。明日咱們可千萬要小心一些。」
「我看他們明日必定和咱們攤牌,邀請咱們一道去無量山。咱們若拒絕了,他們必定會以強迫之舉。不若咱們將計就計,答應了他們便是……」容菀汐說著,忽然拉開了小簾,問道:「君大哥,到了燕雀鎮,你還和我們一起走嗎?」
君紫夜想了一會兒,方點頭道:「看著你們順利上得無量山,我便離開。」
「可是我們明日就要對付那些閹人了,你在的話,怕是不方便呢。」容菀汐道。
君紫夜看向容菀汐,問道;「菀汐何意?打算明日便分開而行?」
「我是有這個意思」,容菀汐道,「一來不想讓你為難,二來不想你攙和。」
「你想怎樣對付他們?」君紫夜問道。
「我想答應了他們,把他們引到無量山上去。由無量山出面,幫忙抓了他們,以直接和慕容焰攤牌。」容菀汐道。
皇上忽然起身,讚許道:「這是個好主意!比我想的法子好多了!我想我們在燕雀鎮用醉夢長對付他們,等去無量山上探明了情況,再來處置他們。但想來,既然他們已經要去無量山,無量山那邊必定是不太平的。既已是不太平之所,攙和進來便也沒什麼要緊。無量山的人,總比咱們幾個能成事兒!」
君紫夜道:「他們既然只是以這麼堪堪十人去無量山,自然也會有萬全的準備。怕是也有和你們手裡一樣有用的葯。你們二人的法子合起來,剛好能用。時機上務必掐算好,別讓他們搶了先。」
雖然容菀汐也想到了這中和在一起的法子,但聽得君紫夜這般指點他們,自是心內感激不已。歉然道:「君大哥……不想還是把你牽扯進來,讓你為難。」
「不必自責」,君紫夜道,「是我自己攪入了煩心事中,不想讓你和慕容任何一方有不測,便跟了來。」
可他越是這樣說,容菀汐反而越是自責。他本是清凈之人,在凡塵中最看重的,不過朋友之誼。因著朋友之誼,終究還是捲入了凡塵的紛爭之中。
「那我們明日行事,你可是要跟著了?」皇上道。
「跟著,但不動手。你們自己能搞定。」君紫夜道。
「如此甚好,我們都很不想讓你為難」,皇上道,「君兄,這一路上,多謝你了。」
即便君紫夜說了不動手,但他們卻也知道,只要有君紫夜在,他們就只有成功的份兒。因為行事有底氣啊!人一旦行事有底氣,做事也就不會慌亂,自然容易成功。
君紫夜閉上眼睛,看起來是準備入眠的樣子。容菀汐和皇上便不再叨擾,放下了小簾,縮到「寢房」里小聲商量明天的事情去了。
次日一早兒,仍舊是他們那邊的人先起了,熬好了粥,過來叫皇上他們起床。仍舊是大傢伙兒聚在一起吃飯,各自用各自帶來的碗筷。自打每天和他們一起吃飯,皇上便讓容菀汐用上那白犀辟毒筷。明明是他非要讓她用的,還要和那群閹人說,他家娘子講究,在家裡吃飯也是自己的一副碗筷,不和別人混用的。
然而容菀汐覺得,皇上的行為簡直多此一舉,因為這白犀辟毒筷並不是真的啊。不過為了哄皇上開心,也就只好用了。皇上樂呵得什麼似的,覺得有了這辟毒筷,他們的安全便有了保障,至少不會不知不覺間中了毒。吃飯之時,容菀汐卻是時不時地看向皇上他們的銀筷,覺得還是那銀筷更可靠一些。
這日粥剛盛好了,容菀汐依舊是因著為哄皇上開心,用筷子在粥碗里攪和了一下。剛要喝下去,卻是被皇上忽然捏了下大腿。容菀汐立刻警覺起來,低頭看去,只見那白犀辟毒筷的筷尖已經黑了……
容菀汐不動聲色地將筷子平放在碗上,往面前放下,雷停他們看見了,自然也都停了要喝粥的動作,暗中一齊將目光投向皇上。見皇上只是淡然的吹著碗里的粥,好像在等涼了再和似的。
自然也都明白皇上的用意,知道皇上是不想打草驚蛇。便也都隨著皇上的樣子,輕輕吹著碗里的粥。容菀汐又將筷子插進粥碗里,輕輕攪動著以涼涼。
「嘔……嘔……」忽的,容菀汐對著粥碗乾嘔起來。自覺失儀,忙捂著嘴往遠處跑去。因為起身很著急,只是放下了一隻手中的碗,另一隻手中的筷子卻是忘記放下了,直接拿著筷子、雙手捂著嘴跑了。
「娘子……」皇上焦急地追了上去,邊問道,「你怎麼了?」
「嘔……嘔……」容菀汐還是乾嘔不止。
初夏也追了上去,道:「可是著了風寒,身子不舒服了?」
容菀汐擺擺手,繼續乾嘔,卻是吐不出東西來。初夏見此,靈機一動,又驚又喜地說道:「呀!小姐該不會是有喜了吧?」
聽得容菀汐一愣,嚇得連嘔都嘔不出來了。
皇上也緊跟著喜道:「是啊是啊……娘子,你這樣子,看來是有喜了!這幾日你一直說沒胃口,見著東西就想吐,可不就是有喜了嗎?」
「嘔……嘔……」容菀汐繼續乾嘔。
皇上喜得什麼似的,一把橫抱起容菀汐,急著往帳篷里去了。笑道:「娘子你可要好好休息才行,一點兒不能勞累著!」
「少夫人有喜了?」追風也大喜著起身,回身和敬雨、蒹葭笑道,「蒹葭,你略通醫術,且又是女子,快去給少夫人把把脈,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喜了!」
說完,便也向帳子里衝去。
蒹葭等人自然也跟了上去,只剩下君紫夜一人,事不關己的喝著水壺裡的冰露,吃著手裡的一瓣兒冰蓮。讓人看起來,還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那些閹人自然也不好摻合他們的家事,只是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匆匆吃了碗里的粥,回帳篷去了。
「老爺」的帳篷里,魏少爺低聲道:「廠公,您老看得果然沒錯,風國皇後手里的,的確是白犀辟毒筷。」
魏東學一聲冷笑,道:「不然咱們下得『看他朝』並非正經毒物,用銀筷是驗不出來的。這種需要連續服用三次后、於十個時辰后才能發作的迷獨,除了白犀辟毒筷之外,沒有什麼驗毒的東西能驗得出來。咱家說如此,你們還不信呢,非要試一試。這下可是打了草、驚了蛇。」
「屬下知罪!」魏少爺單膝跪地,認罪道,「都是屬下心存僥倖,害得咱們棋錯一招。」
魏東學一擺手,道:「罷啦,這也怨不得你,是咱家自己也不能確定,才至於此。只是這白犀辟毒筷只有雪國才有,且又十年八載的也尋不見一根,風國皇帝卻有,可真是奇了怪。看來風國實力強大,當真是所有國家中,最不容小覷的。」
「近日屬下觀風北宸其人,覺得這是個真有城府、且又深藏不漏、相當不好對付的角色呢。」魏少爺道。
魏東學緩緩點頭,道:「這風國皇帝一絲皇帝的架子也無,言談舉止間沒有絲毫破綻,若非咱們早先見過宋皇后的畫像、且又知道宋皇后的女兒在風國已是皇后,斷然看不出他們的身份來……如今打草驚蛇,接下來的事,可更不好辦了。」
魏東學在帳子里緩緩踱步,魏少爺並不敢多言,只能靜等著廠公的吩咐。
半晌,魏東學回身,向魏少爺一招手,示意他到身邊來。
「廠公可是有計?」魏少爺上前去,低聲道。
魏東學示意他附耳過來,低聲吩咐了一番。又道:「即便如此做,他們也未必相信。但做了,總比不做要好一些。」
「廠公妙計啊!屬下這就去安排!」魏少爺道。
魏東學點點頭,卻仍舊眉心緊鎖,沒有絲毫輕鬆之感。這計妙是妙,可也要分對誰用。若是對一群極其聰明的人用,反而成了跳樑小丑一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