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陌生
米羊朵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手開始不自覺的抖,她不斷用手心拍打著蘇昀陽的臉,掐人中,然而都無濟於事。
要不是昏迷都不自覺蹙緊的眉心,以及鼻端微弱的氣息,米羊朵真的要以為蘇昀陽這是就要撒手人寰了。
抓著自己手臂的雙手依舊鐵鉗子一樣,絲毫沒有鬆開一點的意思。在最危急的時刻,他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體築起一道最堅固的堡壘。
米羊朵眼眶有些濕潤,拖著這個人硬挺挺站起來,誰知才起來一半,一股熱浪襲來,呼吸被掠奪一般,隻覺得自己眼睫毛都要燒著了。
她用雙手抱住蘇昀陽後背,自己蹭著牆麵一點點起身。
“蘇昀陽,你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你要是敢有事,我保證讓你後悔來過這個世上!”
從軟語祈求道冰冷脅迫,米羊朵聲音裏漸漸帶上哭腔。第一次,她痛恨自己無力。
烈火炙烤中的牆麵,炮烙著她的皮膚,此時她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帶蘇昀陽出去。
蘇昀和他們跳下去的那扇窗馬上有消防人員鑽進來,大概是小朱助理他們下去為消防員指明了位置。
“他受傷了,快帶他下去!”老遠米羊朵就開始呼喊。
在兩個消防員的幫助下,才將蘇昀陽的手掰開,能夠自由行動的米羊朵跟在後麵隨著一起下了樓。
蘇昀陽被送上救護車,忙了一晚上的人稍稍鬆了一口氣,就聽震天撼地一聲巨響,那棟小樓終於支撐不住,榻在地上,變成一堆鋼筋水泥的廢料。
隻有一步之遙,他們與死神擦肩而過。
陽和附屬醫院裏,搶救持續了十幾個小時。
蘇昀陽雖然被砸暈,其實傷的並不重,倒是蘇昀和……
焦急的守在手術室在,蘇子沫不安的看著蘇夫人,巴掌大的小臉淚痕還沒幹透。
坐在走廊的一角,米羊朵安靜的看著天花板。
剛才蘇夫人聲嘶力竭的叫囂終於讓她明白,蘇昀陽的質問到底因何而來。
原來就在她出去執行任務期間,陽和標底被人泄露,雖然蘇昀陽頂著壓力並沒有做出最終裁決,但是所有苗頭都指向自己,早有人斷言,自己就是商業間諜。
那麽蘇昀陽信嗎?
看他見到自己時憤怒的表情,他大概是信的吧。
隻是,既然相信,又為什麽要救自己呢?
而她,又如何跟蘇昀陽解釋,她真的不是什麽商業間諜,她隻是一個保鏢。
嗬,保鏢,她自己都不信。
她甚至連一份完整的身份證明都拿不出來。
她的親人朋友,所有的人際關係,偽造的完美,但並不是天衣無縫,以蘇昀陽的手段,不是早就查到了嗎。
可他,還是選擇了和自己在一起。
米羊朵現在能想到的都是如何揪出真正的間諜,洗刷自己的嫌疑,讓蘇昀陽相信自己,也讓他在懂事麵前能有一個解釋。
從沒有的無力感,和一夜精神高度緊繃下的疲憊,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兩位身份尊貴的天之驕子身上,似乎從沒有意識到,她也是今晚的受害者,除了身體上的傷,還有身心俱疲。
她才昏昏然閉上眼,忽然一個巴掌招呼到臉上,熱辣辣的疼。
瞬間清醒過來,坐直身體,戒備的看著來人。
她的手舉在半空中還沒來得及收回,被米羊朵凶狠視線一瞪,回想起曾經險些割到自己的指刀,蘇夫人外強中幹的連退數步。
追上來的蘇子沫顯然也被蘇夫人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愣了半晌才跑過來扶住蘇夫人,沙啞著嗓子喊著:“媽媽。您這是幹什麽,這件事也不能全怪羊朵姐啊。”
又是這副可憐兮兮的委屈樣,米羊朵看的一陣反胃。
“不怪她?怎麽能不怪她,都是這個掃把星,自從來到蘇家,就沒一天安生日子過,昀陽還在昏迷中,她竟然還能睡得著覺,要不是為了救她,昀陽怎麽會傷的這麽重,這樣的女人怎麽能不教訓教訓!”
蘇夫人扯著嗓子喊,無禮的根本就一潑婦。
嘴裏一絲腥甜,她咽進肚子。米羊朵忍著背上的傷痛,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是長輩,我不和你計較,但也別做的太過分了!”
“你……你……”蘇夫人指著米羊朵的鼻子,一方麵氣憤難平,一方麵真的懼怕米羊朵,半天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手術室的燈一息,大夫邊走邊摘口罩,見到蘇夫人表情一僵,惋惜開口:“夫人,二少……”
蘇夫人一聽就急了,抓著醫生不放手:“昀和怎麽樣了,你倒是快說啊,昀和怎麽樣了!”
“二少的腿,恐怕……”醫生搖搖頭。
蘇昀和的腿骨折又傷到神經,就算骨折治好,腿保住了,恐怕也站不起來了。
可惜一個天之驕子,竟然遭遇如此厄運。
蘇夫人先是錯愕的目瞪口呆,待明白大夫說的到底什麽意思,整個人瘋了一樣,猛地撲到米羊朵身上,抓住她胸前的衣服,一陣亂捶亂打:“都是你,你這個掃帚星,害了昀陽不夠,又來害昀和,活該你連個孩子都保不住,你怎麽不去死,你怎麽不去死啊!”
歇斯底裏的喊叫震得耳朵隆隆作響,米羊朵目光呆滯的看著亮白一片的燈光,沒有半點反駁的力氣。
眼前浮現的似乎還是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嘴角眉梢總帶著似笑非笑的不羈,那個人不管什麽時候,總是穿著一件白大褂,那麽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愣是能穿出一種與眾不同的雅痞風範來。
上一世自己親手斷送了蘇昀和的性命,這一世,她滿含著虧欠,想要彌補,於是對蘇昀和的關注不知不覺多一些,可是到頭來,她還是沒能確保他的萬無一失。
不敢想象,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在得知自己可能永遠也站不起來時,該是怎樣的失落與絕望。
胸口衣服被抓的淩亂不堪,身體也被拽的搖搖晃晃,她目無焦距的承受著不該有的遷怒,心裏滿是自責和愧疚。
“夠了,這裏是醫院,要吵要瘋都回去!”
不知何時走出來的蘇昀陽,厲聲一吼,整個走廊突然之間安靜下來,蘇夫人悻悻鬆了手,米羊朵還是失魂木偶一般。
踢踏的皮鞋聲踩在地板上,一下下扣在心上,他與她擦肩,甚至不屑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