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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吃蟹

  “掌,掌櫃的……”


  小二看著青衣客官的背影,臉色煞白煞白。


  哪怕見了鬼,也不至於露出這麽驚恐的表情,因為鬼從沒見過,而今天,他看見一個一口悶了小半斤砒霜的瘋子。


  “快,快去請金針館的大夫……”


  掌櫃的尖叫道,他旋即啞然,道:“不對,快抓住他催吐!”


  兩人奔出鋪子,左顧右盼,發現那位青衣客人已經消失在漫漫人流裏。
……

  不醉居,雍州城最好的酒樓之一。


  堂食,人均消費半錢銀子。雅間,人均消費兩錢銀子。。。若是住店,上好的廂房,一晚三錢銀子。


  慕南梔和許七安慢悠悠的走了許久,沿途又找人問了幾次路,總算抵達居酒樓外。


  門口迎來送往的店小二,見兩人向酒樓靠攏,立刻會意的上前,點頭哈腰:


  “兩位客觀,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許七安把馬韁遞給店小二,摘下水囊,倒出混合砒霜的白濁之水,輕輕抹在馬鞍上。


  過程中,他的手掌變成了青黑色,抹完,抬起手,掌心血肉恢複如初。


  毒蠱的能力,結合周圍的環境和材料,製造出特殊的毒素。


  許七安利用砒霜,製造出一種慢性毒藥塗抹在馬鞍上,隻要有人敢騎小母馬,凝固在馬鞍上的毒素就會隨著體溫慢慢蒸發,穿透褲子滲透皮膚,再從皮膚滲透血管。


  最多一刻鍾就會死亡,神仙難救。


  店小二知識有限,看不透其中玄機,僅是茫然一下,而後就看見青衣客官拋來一粒碎銀,道:


  “我這匹馬,要喂精飼料。豆子、麥、玉米、鹽巴、雞蛋、蜂漿,這些東西缺一不可,待會兒我會來檢查,你若敢偷工減料,老子剝了你的皮。”


  許白嫖身上的殺氣和戾氣絲毫不缺,橫眉立目時,極具壓迫力。


  店小二捏著分量十足的碎銀,又驚喜又害怕,道:“客官放心,放心,小的一定把您的愛馬照顧好。”


  當即牽著馬去了後院。


  “走江湖,就要有江湖氣,在外頭裝出一副溫良恭儉讓,隻會讓人覺得你是肥羊,誰都來宰你一刀。”


  許七安笑著向大奉第一美人解釋。


  江湖和廟堂是不同的世界,在京城,應該低調做人,高調做事,處處講究情麵和資曆。


  但江湖不同,江湖魚龍混雜,少年意氣,時而還要刀光劍影,就得表現出凶悍戾氣,這樣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進去了酒樓大堂,許七安帶著慕南梔走向櫃台,沿途,聽見不遠處的食客談論:


  “聽說有人在城外南邊三十裏的荒山裏,發現一座大墓。進去十幾人,再也沒出來。”


  “聽說公孫世家的人也派人下過墓,全折損在裏頭了。現在外頭都在傳,裏麵有罕見的大寶貝,要不然,怎麽會那麽凶險呢。”


  “是公孫家故意放出的謠言吧,想讓江湖散人去當馬前卒。”


  “並不是,越危險的墓,寶貝越多,要是隻有幾個歪瓜裂棗的陪葬品,誰會花大心血設機關?”


  “有道理哦。”


  “公孫世家最近在雍州城廣招豪傑,最好是精通風水機關的能人義士,可惜我隻是個武夫,實力有限,不然也去摻和摻和。”


  慕南梔聽的臉色微變。


  許七安皺了皺眉。


  雍州城外的地宮被發現了?嗯,當初神殊和古屍交手鬧的動靜挺大,那片山脈出現一定程度的坍塌,事後引來好事者探索屬於正常.……

  以神殊的位格,短短半年而已,古屍應該還沒有脫困,希望沒有脫困,不然我這趟來雍州就白廢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走向櫃台,道:“開兩間上好的廂房,緊鄰的。”


  旁邊的慕南梔連忙說:“不,不開兩間,一間就夠了……”


  她聲音越來越小,有些窘迫的低下頭。


  她慫了.……許七安看了眼王妃,對於和大奉第一美人同房這件事,他並不欣喜,反而皺了皺眉。


  首先,情蠱的副作用會讓宿主時刻有著繁衍後代的衝動,許七安怕控製不住自己。


  其次,暗蠱的副作用是宿主喜歡往陰暗潮濕的地方鑽,且每天必須有兩個時辰不被人發現的私人空間。


  王妃的靈蘊要到三品巔峰才能“采摘”,蠱蟲的副作用無法滿足,會影響七絕蠱的發育,從而影響我的修為.……

  許七安心裏歎息一聲:果然,女人隻會影響我的拔劍速度!


  於是問掌櫃的要了一間價格高達一兩銀子的上好廂房。


  掌櫃收了銀兩,熱絡殷勤的姿態成倍增加,親自領著兩位貴客上樓。


  房間在走廊盡頭,推窗可以看見主幹道熱鬧的景象,慕南梔很喜歡,許七安卻隻覺得吵鬧。


  不愧是雍州城最昂貴的酒樓之一,不愧是酒樓撐臉麵的廂房,書案是黃花梨木製,桌上擺著文房四寶。


  慕南梔進了房間,便四處張望,審視,嘖嘖道:

  “掛的都是名畫,不過全是贗品,沒有一幅是真跡。”


  其中有一幅《酒廬焚香記》的真品,就在鎮北王府,掛在她的書房裏。


  “這塊端硯不錯。”


  她又走到書案邊,把玩著一方青花端硯,硯台的青花紋路如墨汁暈染,慕南梔遺憾道:

  “質地精細,卻不夠潤,上品,但稱不上極品。”


  它再潤,有你潤嗎……許七安心裏吐槽。


  她把房間裏的擺設,筆墨紙硯、古董字畫、家具等等,逐一點評過去。


  掌櫃的目瞪口呆,直呼內行:“姑娘真是行家啊。”


  一下子就收起了心裏的些許輕視,這對相貌平平的男女,應該是出身貴胄大族,非鍾鳴鼎食,養不出這等品味和眼界。


  全程聽天書一般的許七安,把掌櫃拉到桌邊,笑道:“叨嘮掌櫃片刻。”


  “客氣客氣。”掌櫃的態度變的極好。


  許七安問道:“方才聽堂內有人說南邊深山發現大墓?”


  掌櫃的頷首道:“是有這麽回事,也不知真假。據說死了許多人。那片山現在被公孫世家占了。”


  許七安喝了口茶,沉吟道:“公孫世家?掌櫃的,這雍州城,有那些上得台麵的江湖勢力?”


  雖然來過一次雍州,但對於當地幫派的情況,他確實不太清楚。


  在打更人眼裏,也就劍州武林盟這樣的大勢力可以入眼,其餘的,都是垃圾。


  當然,這並不能說明江湖幫派勢力不強,隻是打更人畢竟隸屬於朝廷,對江湖幫派有著天生的優越感。


  掌櫃的張開就來,不需要沉吟思考:

  “雍州城附近,勢力最大的是往北十八裏外的公孫山莊、往東二十裏外彎龍河的龍神堡,依附這兩個大勢力的幫派有……

  “至於雍州下轄的郡縣,在下就不知了。”


  雍州是大奉十三洲之一,雍州城下轄有幾十個郡縣州,其中有多少幫派,大概隻有經過官府統計才能知曉。


  龍神堡和公孫世家這樣的大勢力,大本營通常都不會在城內,官府不會允許。


  慕南梔蹙眉道:“雍州官府不管大墓的事?”


  掌櫃的笑道:“為什麽要管?這又不是洪水蝗災的,官府才懶得管。至於死人,死的都是江湖人,不是平民百姓。就算是平民百姓,你不報官,官府也懶得搭理,是吧。


  “再說,公孫世家和雍州布政使有些交情,這才能把那片山給“圈”起來。”


  “掌櫃說的有道理。”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許七安從掌櫃那裏了解到,這個季節,湖蟹正肥,城外的楊白湖是雍州城附近吃蟹聖地。


  沒到這個時候,城中的富戶、宦官,以及江湖豪俠們,就會租船遊湖,享用肥美的湖蟹。


  聽的慕南梔雙眼放光。


  閑聊幾句後,掌櫃戀戀不舍的告辭。
……

  許七安關上門,反身走到屏風後,把浴桶挪到一旁,掏出地書碎片,傾倒出一口缸,缸中淤泥淺淺,水質略顯渾濁,一根暗金色的蓮藕躺在水缸底。


  半截身子露出淤泥,半截則藏在淤泥下。


  他這趟遊曆江湖,帶著王妃,有兩個目的:

  一,一路遊曆至劍州,把蓮藕交給武林盟老匹夫,兌現承諾。


  但蓮藕還沒成熟,索性就把人和藕一起帶上,想來等他遊曆到劍州時,九色蓮藕應該成熟了。


  二,他想試著尋找一些毒性猛烈的植物,交給花神來培育,以壯大毒蠱。


  這樣的話,慕南梔就一定要帶在身邊。


  “呼……”


  許七安吐出一口氣,以力蠱現在的氣力,抬一口大水缸還是有些吃力的,還是得多吃東西。


  還好我離京了,不然家裏多了三個吃貨,嬸嬸要心疼的哭出聲.……他心裏腹誹著,坐在黃花梨書案邊,思考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


  “龍氣散落各地,沒有雷達這種東西,想要找出龍氣宿主,隻有通過兩個方麵:一,強大的情報網。龍氣宿主短期內不會有異常,但時間一久,立刻鋒芒畢露。不會一直寂寂無名。


  “二,靠龍氣和氣運的聚合效應,也許我不用刻意尋找,遊曆到某一處時,就能碰到。而隻要龍氣宿主離我不超過百米,我就能通過地書感應到它,我本身就相當於一個範圍隻有一百米的小雷達。


  “神殊的殘軀暫時沒有消息,但九尾天狐肯定有線索,隻要等著她來找我便成。現在最重要的是收集招魂鍾的材料。”


  招魂鍾的材料裏,有兩件材料是千年古屍的指甲和毒液,許七安恰好認識一位古屍,因此把第一站選在雍州城。


  “隻要神殊的封印沒有減弱,我就有把握不讓古屍發現我的真實狀態。嗯,修行方麵也要加把勁,七絕蠱的七種能力中,毒蠱最容易培養,隻要有源源不絕的劇毒之物,就能立竿見影的成長。


  “其次是力蠱,隻要不停的吃,不停的打熬體魄,它也能迅速成長,而我雖然修為被封印,但體魄是三品體魄,打熬這個階段可以忽略,直接開吃就好。


  “天蠱是七絕蠱的根基,本身開發到極高深層次,暫時不需要管。暗蠱隻要保持每天兩時辰的“躲藏”,就能穩步成長,或許還缺戰鬥.……這點沒試過,有機會可以嚐試。


  “屍蠱需要吞噬屍氣,這趟來雍州,培養屍蠱也是目的之一。情蠱和心蠱,暫時壓一壓,不培養。


  “我不想走江湖,走著走著,變成一個采花賊。而且有一個大奉第一美人在身邊,不壓製情蠱的話,總有一天擦槍走火。


  “心蠱是同樣的道理,我雖然騎小母馬,但我不能真的騎它。”


  時間還早,臨午膳還有段時間,許七安坐在案邊,小口小口抿著砒霜兌水,像抿酒一樣。


  愛幹淨的王妃給自己打了一盆水,梳洗,然後坐在梳妝台前,給自己梳了一個漂亮的婦人發髻,抹上唇脂和腮紅,別說,搭配她的氣質,硬生生把顏值拉高了幾分。


  從姿色平庸,變成了還能看一看。


  “晚上我睡床,你打地鋪。”


  坐在梳妝台前的王妃,見他隻是淡淡瞅一眼自己,就毫不留戀的挪開目光,頓時柳眉倒豎。


  “也可以你睡床,我睡你身上。”


  許七安沒好氣道。


  王妃“啐”了一聲,似乎早已習慣他的口花花,沒當一回事。


  她起身走到屏風後,把手伸入水缸裏,百無聊賴的撥弄水花。


  水中氤氳著靈氣。


  臨近中午,許七安把水缸收回地書碎片,通過不醉居的關係,定到了樓船的餐位,這個點,如果是散人的話,別說是在樓船定餐位,小舟小船都沒了。


  好在不醉居身為大酒樓,有渠道和關係,能滿足客人吃蟹的需求。
……

  楊白湖,水光瀲灩,湖邊種植著成片的楊柳樹,枝條光禿禿不見綠意。


  深秋季節,湖風吹來,夾雜著寒意。


  一艘掛著“王記魚坊”的樓船飄蕩在湖中,慕南梔披著狐裘大氅,坐在臨窗的桌邊,桌上擺著小泥灶,溫著黃酒,既溫酒又暖人。


  幾碟小菜,二十隻肥美的打河蟹。


  “醋的味道不錯,可惜醬料太少,嗯,不過這凸顯出了河蟹的肥美。”


  許七安嘴裏咬著彈牙的蟹膏,心滿意足的頷首。


  在他的食譜裏,湖蟹能排前十,當然,蟹也分類型,母蟹的話排不進前十,唯有公蟹才行。


  “蟹黃和蟹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相比起來,彈壓的蟹膏更香醇更美味,蟹黃終究差一些,所以我不怎麽愛吃母蟹,但對公蟹就沒有抵抗力.……”


  許七安提起小泥灶上的酒壺,給王妃倒了一杯溫酒。


  “吃個蟹也能吃出尊卑?”


  慕南梔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抿了一口小酒,臉蛋紅撲撲,身子暖洋洋,她把目光望向湖外,忽然低聲道:


  “看,那是公孫世家的船?”


  許七安扭頭,從窗外望去,果見一艘兩層大船破浪而來,掛著“公孫”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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