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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第304章 302,梁家(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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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一天,王勃送給梁婭的這盤磁帶都在九班學生的隨身聽中打著轉,從前排傳到後排,從左排傳到右排,從上午到傳到下午,一直到下午快放學,九班幾乎所有的人都快傳了個遍,最後才回到了梁婭的手中。 

  「婭婭,現在班上的所有人差不多都聽完了,就你這個最該先聽的人反而沒聽。我剛才和李倩茹一起聽了一遍,嘿,真的好好聽。你現在聽不,要聽的話我找李倩茹借她的隨身聽去。現在也就她那個機子還有點電了。」梁婭的同桌蘆葦又一次的誘惑梁婭道。今天整個一天,蘆葦油惑了梁婭不下十次,每次,梁婭都一臉平靜,淡淡的說你們先聽吧,她最後再聽。 

  梁婭翻開化學書,頭也沒抬的說:「算了。馬上就要上課了。我還是回去聽好了。」 

  蘆葦抿嘴一笑,心想,自己這同桌還真是穩得起,整個班上因為王勃的這首《遇見》都快瘋了,尤其是幾個特別喜歡聽歌的男生,都在商量著是不是去七班找那「王子安」拜師學藝。一些女生,也是雙目放光,激動異常,彷彿那王子安已經是某個歌星一般。倒是處於事件中心的梁婭,如同龍捲風的風眼,整整一天,完全的巋然不動,穩如泰山,既沒躍躍欲試去搶一個耳塞,先聽為快,也沒跟著班上的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學生扇風起鬨,賣力的叫好,把王勃的這首歌誇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 

  但梁婭的內心也真的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風平浪靜,水波不興嗎?這大概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對梁婭來說,幾乎是前所未有的漫長,漫長到成了一種煎熬。她幾乎看了不下五次左手腕上綠色的電子錶,每次看,時間彷彿被什麼東西拖住了一樣,走得緩慢而又遲鈍。講台上,化學老師講的課,也像在聽天書。概念完全進不去。好不容易進去,理解起來也極其的費力。書包里總有個什麼東西在引誘著她,誘惑她儘快的將其放入某個能夠播放音樂的機子,仔細聆聽,一睹為快,看看是不是像他們說的「好聽」,「動聽」,「聲如天籟」。 

  他為什麼會取名《遇見》呢?難道是因為遇見了某個人的原因?那這人又會是誰呢?能有這麼大的魅力和榮幸讓他為她寫歌?…… 

  真的好想快點回家呀!一聲長長的嘆息,在梁婭的心間迴響。 

  「叮鈴鈴——」下課的鈴聲在梁婭內心的千呼萬喚中終於響起。梁婭立即把教科書一合,將鋼筆的筆帽戴回筆尖,放入文具盒,做著下課的準備。 

  但此時站在講台上的化學老師方南正講得激清四射,下課的鈴響對他來說好像全無影響,又兀自聲情並茂的唱了五六分鐘的獨台戲,直到發現原來還反應良好的課堂變得死氣沉沉,學生們也開始坐立不安,朝教室外頻頻四顧,這才意識到了下課。於是,方南意猶未盡的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朝台下的學生揮了揮手,喊了聲下課。 

  方南的下課聲剛喊一喊完,梁婭便站了起來,連對同桌的蘆葦一聲「拜拜」都忘了說,提起書包,匆匆的出了教室,朝停車棚走去。 

  梁婭的家位於永城中學的教師家屬區,和王勃班上的曾思琪是一個小區,都在城東的大市場附近。在車棚取了車的梁婭以第一時間騎上自己的山地車朝家中趕。平時的她,一般要十來分鐘才能回家,這次,卻只用了六分鐘,就把車騎進了家屬區的大門。 

  然後,梁婭飛快的將車駛入車棚,連鎖都來不及鎖車,車一架好,就向自家所在的單元樓快走。走到一半,從快走變成了小跑。一分鐘后,梁婭跑到了自家的單元門前,連氣也來不及喘一口,就開始迫不及待的用力敲門。 

  梁婭的母親程文瑾正穿著一條花圍裙站在灶台前手提油瓶,準備朝燒熱的鍋中倒油炒菜,聽見了敲門聲,急忙關火,放下油瓶去開門。 

  「你咋個氣喘吁吁的?哪個在攆你嗦?」程文瑾見梁婭氣喘吁吁,光潔的額頭上都出了層薄汗,奇怪的問。程文瑾是魔都人,但在蜀都學習生活和工作了十幾二十年,蜀都方言不論聽說都毫無問題。但平時的她,與人交流,哪怕和丈夫、女兒,大多數時候都是講普通話,只偶爾說幾句蜀都方言來助興,調節氣氛。 

  「我又不是明星,哪個來攆我嘛?」梁婭沖自己的母親莞爾一笑,忽然又眨了眨眼,神神秘秘的說,「不過,我們學校,以後說不定會出個明星哦?」說完,也不理自己母親錯愕的眼神,在門口的鞋櫃邊將鞋子一脫,換上拖鞋,一跳一跳的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程文瑾對女兒的話不以為意,想著現在的年輕人,一天到晚就這星那星的,但成為明星,真有那麼容易嘛?梁婭的話讓程文瑾很快想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那時的她在川音文藝晚會的舞台上,身著盛裝,萬眾矚目,對台下的觀眾引吭高歌,要不是後來遇到梁經權這C大中文系的才子,墜入愛河,飛蛾撲火,以至於無心學業,後來更是因為一個意外導致自己提前退學,還在大二的時候就當起了未婚媽媽,以當時自己各方面的條件和學院領導對自己的重視,怕是…… 

  程文瑾搖了搖頭,將這些陳年往事,已經變得模糊了的記憶趕出腦海,轉身回到了廚房。 

  回到自己閨房的梁婭從書包里摸出這盤今天不知被放了多少次的磁帶,打開一個藍色的塑料殼SONY隨身聽,帶上耳塞,將磁帶塞入機身,「啪」的一下合上倉門,抬手就準備按下播放鍵。 

  但在即將按下播放鍵的這一刻,梁婭卻莫名的有些猶豫起來,期待,擔心,又有些隱約的害怕。 

  「哼!不就是一首歌么,我有什麼好害怕的?」梁婭皺了皺秀氣的鼻子,嘟了嘟嘴,小聲的「哼」了一聲,放在播放鍵上的芊芊食指,毫不猶豫的按了下去。 

  十分鐘后,梁婭的父親梁經權也下班回家。 

  「好香哦!老婆,今天晚上吃啥子?」梁經權依靠在門邊,腋下夾著個公文包,用力的嗅了嗅,「應該是我最喜歡吃的小炒肉!家有賢妻,夫復何求?還是老婆最疼我。」梁經權走到程文瑾的身後,將一直手直接按在程文瑾挺翹的后臀上,輕了輕的捏了捏,臉上露出一股滿足的神色。 

  「小心孩子看見!」程文瑾身子一顫,雙頰泛起紅潮,正在用勺子將鍋里的小炒肉盛入盤中的手抖了一下,幾塊青椒抖落在案板上。她隨即扭了扭身子,前移了一小步,來自左臀處的擠壓感隨即消失。 

  「小婭已經回來了啊?」聽程文瑾說梁婭在家,梁經權立刻後退兩步,裝模作樣的問了一句。 

  程文瑾吸了口氣,繼續盛菜,頭也不回的說:「在卧室,大概在做作業吧。你洗個手,去喊她吃飯嘛。」 

  「要得。」梁經權應了聲,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在水龍頭處洗了洗手,轉身出了廚房,直接來到梁婭的卧室,曲指敲了敲梁婭打開的卧室門。 

  此時的梁婭,眼睛微閉,嘴裡小聲的哼哼,戴著耳機的她正全身心的陷在《遇見》柔美、婉約的旋律和王勃清亮、空靈的嗓音所聯合創造的意境中獨自沉醉,十分的享受,根本沒聽見梁經權的敲門聲。 

  「小婭,吃飯了。」站在門口的梁經權又喊了聲。 

  但梁婭依舊如故,沒有任何反應,直到梁經權親自用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梁婭才從迷醉中醒悟過來。 

  「啊!爸,你回來啦?」梁婭急忙摘掉一隻耳機道。 

  「嗯,剛回來。聽什麼呢,聽得這麼入迷?喊了你兩聲都沒喊醒。」梁經權摸了摸女兒如絲滑般的頭髮,臉上露出憐愛的慈父式的笑容。 

  「一首新歌,好好聽。你要不要聽一下,爸?」梁婭朝自己的父親搖了搖手中被她摘下來的那個耳塞,另外的一個耳塞仍舊掛在耳中。 

  「不聽!你們聽的這些歌,我還不知道?不是情啊愛的,就是愁啊苦的,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虛假浮誇,脫離實際!」梁經權大搖其頭。 

  「哪裡是什麼愛情歌曲嘛?你不聽算了。我喊我媽聽!」梁婭嘴裡不依,向自己的父親撒了撒嬌,拿著隨身聽一溜煙朝廚房跑去。 

  梁婭的家不大,套內只有六十幾個平方,是個兩居室。除了兩個卧室外,還有一個小陽台,一個不大的客廳,一個還算較寬敞的廚房以及一個不大不小的浴室兼廁所。沒有專門的飯廳。但是由於廚房還算寬敞,一家人便在廚房擺了張方桌,作為日常起居之用。無人的時候方桌的一方靠牆,一家三口各霸一方;有人時則把方桌拉開。如果來人較多,則會去客廳,抬開茶几,騰出空間,將折放在陽台上的圓桌架子拿進來打開,蓋上桌面,擠一擠,坐上十來個人毫無問題。 

  梁婭旋風般的衝進廚房。她母親程文瑾正在擺放碗筷,梁婭如同獻寶一般把手裡的隨身聽連同耳塞塞到程文瑾的手中,急切的道:「媽,我來舀飯。你先來聽聽這首歌,一首保證你沒聽過的歌。聽完後用你川音科班生的專家意見給我點評點評。」 

  「哈哈,小婭,你聽的那歌,我不用聽就能給你點評出來,四個字:無病神鷹!還有,你媽算啥子專家?連個大學畢業文憑都沒有,充其量就是個肄業生!」程文瑾還沒開腔,梁經權爽朗的聲音便在廚房響了起來。 

  程文瑾「撲哧」一笑,對丈夫的取笑心中毫不介意,臉上卻故作生氣的道:「你還要意思說?我當初要不是被你禍害,說不定你現在只能在電視里看我了。」 

  「冤枉!那哪裡能叫禍害?咱兩這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千里姻緣一線牽,老天爺安排的姻緣好不好?」梁經權攤了攤手,開始拽文叫冤。 

  「爸,媽,你倆就別變著法子的誇自己了好吧?你們以為我聽不出來嗦?媽,趕快幫我聽一聽,評價評價呀!」梁婭嫌自己的父母有些啰嗦,見程文瑾還沒開始聽歌,乾脆直接拿起兩個耳塞親手塞在自己母親的兩個耳洞中,先將自己聽過的部分倒了倒帶,等到了頭之後,才按下了播放鍵。 

  梁婭看著時間,三四分鐘后,估摸著程文瑾已經聽完,便一把摘了母親的兩個耳機,急切的問:「媽,怎麼樣?好聽嗎?」 

  「不錯!詞曲都相當的不錯,算是近兩年難得一見的好歌了。演唱者的嗓音輕靈而又帶著女性的柔美,是把新嗓子。誰的歌?國內應該出不了這種作品,是港台的哪個新人?」程文瑾點著頭,用自己專業的意見做著審慎的評價。 

  梁婭將這首《遇見》聽了三次,第一次就喜歡上了,後面兩次是越聽越喜歡。她知道這是首好歌,王勃也唱得相當的出色,但還是沒想到竟然會得到母親這麼高的評價。梁婭「嘻嘻」一笑,將隨身聽從母親的手中奪了過來,翹起下巴,得意洋洋的道:「我們年級上的一個同學寫的。作詞、作詞、編曲和演唱,全是他一手包辦。怎麼樣,有才華吧?」 

  「噗——!」梁經權正在抿一口程文瑾用紅棗和枸杞子給他泡的藥酒,還沒吞下肚,聽了女兒大言不慚的講話,「噗——」的一聲,一口藥酒噴了個滿桌,桌子上,盤子里,星星點點,甚至連梁婭的手上和臉上,都是梁經權噴的酒水和口水。「對,對不起,哈哈……」噴完了酒的梁經權道了個歉,臉上的肌肉抽動,很想忍住,但最後實在忍不住,終於「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用手裡的筷子指著梁婭,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小,小婭,你也太搞笑了。麻煩你下次吹,吹牛的時候好好考慮一下把牛吹破的後果。」 

  程文瑾沒像梁經權那樣肆無忌憚的大笑,但臉上也是忍不住的莞爾。她一邊抬手抽了一張紙巾,將梁經權噴在桌上的唾沫星子不動聲色的擦拭乾凈,一邊對梁婭說:「小婭,坦白講,這是這麼多年來我聽你講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梁婭也在抽紙擦著自己父親噴在自己手上和臉上的酒漬,感到有些噁心。這一點上,她算是遺傳了她母親程文瑾的衛生習慣,頗有不少的潔癖。自己的大實話,被父母一起當成大笑話來取笑,梁婭很是有些不滿,若不是被自己父親橫飛四濺的唾沫星子給噁心到了,她肯定會馬上據理力爭的反駁。比如,將王勃那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震驚全校的728.5的聯考超高分講出來;把他英語149.5的這個讓人望而興嘆,完全生不起追趕之心的事實給搬出來,再加上自己囿於臉面無法親自去聆聽的據說「出神入化」的吉他彈奏技巧賣出來,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天才,什麼是井底之蛙。 

  當梁婭像她母親一樣,盡量以不太明顯,照顧自己父親面子和感受的方式處理完梁經權搞出來的污染源后,她又突然想到了王勃今天不同以往的,具有突破性的,讓她心慌意亂,臉紅心跳的,既「出格」又大膽的表現。梁婭恍然一驚,幾乎出於一種本能,立刻意識到在慈愛而又嚴厲的父親,以及慈愛卻不嚴厲但在對自己和異姓交往的態度上和父親保持高度一致的母親面前,王勃和王子安這幾字現在最好還是別在兩人面前提及為好。 

  「你們愛信不信!」梁婭癟了癟嘴,「垂頭喪氣」,如同一隻斗敗了的小雞,撿起被自己用紙擦拭過的筷子,將飯碗表面的米飯朝碗邊趕了趕,從碗的底部刨起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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