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陰毒
()侯耀朋!
此人是鑄鍛車間鍛工段段長,他和鑄鍛車間主任舒保革是鐵杆,原本舒保革如願以償提前去總廠之後,想提名此人擔任車間副主任代管車間事務,只不過廠領導一番利益博弈,反而是三個段長里資歷最淺的路江安被提了起來。
侯耀朋和鍛工段段長溫勇強年紀比路江安大了半輪,資歷也更老,自然是很不服氣的,對路江安的工作安排也是陽奉yin違。
路揚把這個人記得那麼熟,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這些。
老爸路江安前世的那起蹊蹺事故,路揚所知細節並不多,為了避免刺激路揚,路江安和張淑芬從來不在他面前談那起事故。
倒是路揚曾經聽過一些閑言,知道那起最後不了了之,沒查出所以然的事故,這個侯耀朋嫌疑很大。
後來路江安出了事,這侯耀朋總算如願以償當上了鑄鍛車間副主任,只不過那時候的鑄鍛車間已經是名存實亡了,不過這侯耀朋並沒有就此消失在路揚的記憶里。
在社會上混ri子的時候,路揚雖然只不過和一些學生混混這種級別的哥們裹一起,但那時候的總廠非常亂,各個所謂幫派搶地盤,打群架是三天兩頭的事。路揚他們這種小混混沒錢,自然要依託某些老大找點煙錢,當然遇到一些事就得去幫手。
這侯耀朋最後一次出現在路揚記憶里,是他們在某次卡拉ok打群架中,這侯耀朋當時也在場,據說因為搶小姐和人結怨,被活活打斷了腿。
當時那像條瘸腿狗一樣躺在地上的侯耀朋,此時活生生出現在路揚的望遠鏡里,把右邊房間門打開,閃身進去又關上。
關上門之後,裡面只開了壁燈光線暗淡,路揚只看到這侯耀朋走到一旁俯下身,然後由於角度關係就看不到人了。
想想把微音器弄過去也沒什麼意思,路揚就又換回左面房間。
裡面幾人一直在搓麻將,都是些「胡了!」「杠!」之類的廢話,路揚聽著很是無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一般老爸路江安加班會到十一點左右,回去晚了也不合適,他本打算就此收工。
「爸,那侯耀朋太不像話了,碰!碰!謝謝姑姑。」
聽到伍明律的聲音,路揚總算提起了jing神。
「侯耀朋也是你叫的?」矮瘦中年人就呵斥。
「老子又沒當面叫過,姑父,是不是嘛?」伍明律的語氣倒是不以為然。
「是啥,大哥,明律還是知道輕重的。」舒保紅一邊摸牌一邊打圓場,隨即問道:「又怎麼了嘛?」
「侯耀朋手腳太重,老子那些乾妹子都不喜歡他。」伍明律說。
「啥子乾妹子,不就是些小婊子嘛,玩玩有什麼關係。」舒保紅撇撇嘴。
「姑父,話不能那麼說,那些乾妹子幫老子賺錢,老子當然要罩得住,不然以後哪個願意跟老子?」可能是不喜歡這個說法,伍明律的語氣就變得有些生硬。
「你娃怎麼跟你姑父說話呢?!」矮瘦中年人臉se一冷,喝道:「老侯是自家人,還有事要靠他,你小孩懂個屁,少羅嗦!」
「大哥,沒事沒事,明律說得也不錯啥,猴子他就好這一口,玩過頭也不好,有機會是得勸勸,到時候老子去說說他。」舒保紅又出言打圓場。
屋裡又打了一會兒麻將,矮瘦中年人開口了。
「二胖,你說老侯想那法子管不管用?把路江安整了,能拿到設備不?」
路揚聽到突然提起自己父親路江安,忙把已經關了的飛利浦錄放機打開,這玩意只能錄一個小時左右,本來以為沒什麼有價值的了。
「大哥你就放心嘛,都安排好了!」
舒保紅口水四濺,說得起勁。
「本來要搬遷了大家都撈起的,反正帳到了總廠也算球不清,老子們不過就整幾台設備去挖煤,那路江安不識抬舉,不簽字還想清查,不整他整哪個?」
突然明白了父親事故來由,路揚死死捏著望遠鏡,似乎想要要把望遠鏡里的舒保紅捏死。
「那些設備外面不好買又貴,劉德強那賤人一直壓著我,不就靠從紅嶺廠里搞來的設備么,等老子的煤礦有了設備產量翻幾倍,看他還得意個屁,想從老子的地盤把礦搶走,沒門!」
矮瘦中年人顯然對劉雄飛的老子意見很大,手裡捏著麻將牌不停揮舞,都忘記打了。
「大哥,出牌!出牌!」
舒保紅拍拍桌子提醒矮瘦中年人出牌,他又跟著打了一張牌之後,才點頭道:「大哥你就放心嘛,老子和猴子都安排好了,就是後天,等那路江安出了事,老子們的弟兄就在總廠那個江副書記眼前來個移花接木!」
隨後話題扯開了,幾人又開始打起了麻將,路揚的情緒也由憤怒漸漸平和。
又過了一會兒,門突然開了,滿面紅光的侯耀朋笑嘻嘻走了進來,把伍明律換開,繼續來打牌。
路揚一直沒走就是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收穫,果然矮瘦中年人開口了。
「老侯,你明天就別喝酒了,看緊點,事成了好處少不了你的。」
「大哥放心,設備我都整好了,等後天過了就是你的了!」
「那好,大哥以後是吃肉還是喝湯,就靠你們兩個了,」矮瘦中年人拱拱手,又抬起頭對伍明律吩咐道:「去叫兩個妹子到二號房,等下老侯就別回去了,在那裡好好玩玩。」
臉se不好的伍明律離開后,幾個人又開始玩牌。
路揚等了一會兒,眼看似乎沒什麼料了,整打算收拾東西走人。
舒保紅打了一張牌之後,又開口說話了。
「大哥,那女人怎麼辦?老子去總廠還指望這舞廳放在你手裡生錢的,現在她搞那個投資計劃,等搬遷完了這綜合樓就收回了。」
那女人?路揚不知道指的誰,但心中奇怪就留下再聽聽。
「這個事情是不好整,那女人聽說有來頭,在省城有個很大的公司,在省zheng fu裡面關係很硬,明天周縣長都要陪著過來視察。」
矮瘦中年人出牌的動作慢了,似乎真覺得棘手。
舒保紅也皺眉道:「這女人心太黑,想吃獨食,老子託人去問了,想繼續租,話都不回一個,聽說大禮堂那邊的店鋪也收回去了,聽說這個女的要投資幾億搞個啥子度假村,葯泉這麼偏,哪個有錢人會來耍嘛!」
「要我說,怕鎚子啊,地頭蛇還怕強龍嗦?整點事出來把她嚇回去就是了!」
侯耀朋的聲音響了起來。
「關鍵怎麼弄?老子問了縣局的哥們,說周縣長都發話了的,如果事情弄大了不好整。」
舒保紅的臉上有些遲疑。
「要不這樣嘛,」侯耀朋出主意道:「大哥,你們村和廠里的土地賠償是不是沒談攏嘛?」
「怎麼可能談攏嘛,我叔叔去世好多年,廠里負責人也早就調走了,廠里說沒依據,只肯按現在的行政劃分給我們賠錢。」
矮瘦中年人聲音突然提高了。
「那啷個得行嘛?都曉得從七十年代到現在,行政調整了好多次,我們村當時公社劃分的時候吃了大虧的,少了好多地,廠里那煤礦大部分都划給了葯船村,這樣整老子當然不服氣!」
侯耀朋似乎想了一會,才說道:「那要不到時候你安排幾個人去鬧啥,不準廠里搬,一直拖起,這種大老闆最擔心就是事情拖起,到時候那女人頂不住了,要不走人要不多拿錢出來,反正不虧!」
路揚暗自心驚,原來當時搬遷鬧事還有這麼一個來由。
這侯耀朋和舒保紅膽子太大了,本來是紅船廠的職工,反而幫著外人出主意阻止搬遷。
舒保紅點頭道:「猴子你這個主意可以,大哥你要不試試,不過要過幾天,等我搬起走了來。」
隨後裡面就開始打牌了,路揚看看時間晚了,只好撤退。
回到家已經十點半了,老爸路江安還在加班沒回家。
路揚已經計劃好,以後要早起鍛煉身體,就先洗漱睡覺了。
這一覺倒是頗為安穩,等鬧鐘在六點準時響起,路揚睡眼惺忪,硬撐著起了床。
路江安正在洗臉,看到自己一向渴睡的兒子這麼早起來,當然奇怪了。
「揚揚,你個小懶豬今天不多睡一會兒?」
完完整整的老爸就站在面前,路揚心情很是開心,也不計較被說成小懶豬了。
等路揚換好衣服洗臉刷牙完成,路江安已經擺好了早飯。
老媽不在,自然是萬年不變的稀飯饅頭鹹菜。
路揚就著稀飯鹹菜,啃著饅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爸,我和你說個事兒。」
難得看到兒子這麼正經的表情,路江安吞下饅頭,騰出嘴道:「好好,你說。」
「是這樣的,爸你得半年之後才過去,我呢和媽在總廠那邊就孤兒寡母了……哎呦!」
路揚捂著頭躲開,路江安的筷子找不到第二次下手的地方,就瞪眼。
「什麼孤兒寡母的,不吉利!」
「好好!我說錯了。」
路揚忙點頭認錯,又接著說道:「反正就我和媽在那邊,您老人家半年都不在,勢單力孤,您不怕我們娘倆被人欺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