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兩手準備
()「好啊！」
路揚在一邊聽著，不由自主就出聲贊成。
停薪留職這年月很常見，尤其藥材種植研究所這樣不太景氣，發工資都困難的事業單位，由於富餘人員多也並不反對這種行為，只需要繳錢就行。
路線心裡很清楚，張淑芬過去總廠不可能得到理想工作安排。
總廠現在管理很混亂，好工作都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靠關係去爭取，自己家只是最底層領導，這方面贏不了。
而那些不太理想的工作安排，張淑芬自然又不樂意去，她是中專文憑，在自身年齡段算得上學歷很不錯的，在研究所做研究工作正是年富力強的主力，去做瑣碎的工作還有個面子得考慮，畢竟現在已經不可能是最困難的事情了。
而且路揚也設想過一些張淑芬未來可能的發展道路，如果有了停薪留職這條退路，到時候說服媽媽去嘗試的可能xing也會更大。
「揚揚別胡鬧！」
張淑芬看到路揚瞎嚷嚷，立即出聲呵斥，隨後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老邱，那個停薪留職我哪裡辦得起呢？」
其實以前張淑芬也和路江安商量過，先辦停薪留職過去看看再說，畢竟那邊工作只是領導口頭承諾，還做不得准。
但是詢問過藥材種植研究所的停薪留職制度才知道，每年需要繳納崗位工資一半才行。
張淑芬目前崗位月工資是五百多，每年就得三千塊，這可不是小數目，家裡財政本身就緊張，權衡之後不得不選了離職。
「小張，現在制度有變化了！」
老邱神秘一笑，才繼續說道：「所里前幾天決定，你們這種紅船廠家屬，特殊情況可以特殊處理，每年只需要兩個月工資的管理費，我覺得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藥材種植研究所裡面自然不會只有張淑芬一個和紅船廠職工結婚的所員，林林總總算起來也有十來個，這裡大多數都是悲催的單職工戶，在總廠工作難有合適安排。
之前本來都是一視同仁的，前幾天所領導才突然下了停薪留職制度的補充文件，據說是有人說項。
原本老邱是沒打算透露的，畢竟這補充文件並沒有對外公開宣讀。
這也是這年月的一個工作特se，公開公平公正的三原則不存在，管事的就喜歡cao控這種信息不對稱，很多人都吃這個啞巴虧。
張淑芬在所里口碑不錯，剛才路揚嘴又甜，老邱一時興起，就主動透露了。
「真的啊？」
張淑芬心裡就有些動搖了，如果是三千自然是非常吃力，可一千的話就好了許多。
「媽，就停薪留職，外公不是給我們錢了嘛！」路揚就在一旁嚷嚷。
「這孩子！」
張淑芬就納悶，今天路揚怎麼那麼多話？
往常在辦公室裡面他很安靜，但絕對呆不住的，好像有多動症一樣，會這裡看看那裡碰碰。
「小張你還是有福氣啊，遇到的好人還是多。」
老邱瞭然一笑，前段時間張淑芬也曾經在所里一些關係好的那裡借錢，他年紀大對張淑芬的身世有一定了解，猜到應該是老魏家出手相助。
「那，老邱，就麻煩你了，先辦一年停薪留職。」
張淑芬xing格直爽，考慮了一下就做了決定。
「好，你等等。」
老邱點點頭，開始忙碌。
三十分鐘之後，張淑芬和路揚辦好了手續，離開行政樓。
張淑芬推著自行車，和路揚剛剛走到門口，外面優哉游哉走進來一位老人。
老人年紀約莫七十左右，鬍子頭髮都白透了，他穿著一身綠se的軍便服，雙手背在身後提著一個茶杯。
「李爺爺！」
路揚眼睛尖，看到人立刻就沖了上去，這次他的聲音里可真正透著驚喜和開心了。
老人叫李博識，是藥材種植研究所的元老，民國時代的大學生，早過了退休年齡，目前掛著一個顧問頭銜偶爾來研究所轉轉，看看他那些心愛的花花草草。
李老曾經帶過張淑芬一段時間，對路揚也很熟悉。
「喲，是小揚揚啊！」
看著個頭已經和自己差不多的路揚，李博識滿臉堆笑。
「李老師，您來了。」
李博識算自己的入門老師，張淑芬對他自然也是很尊敬的，再說她在所里的好友李曉美就是李博識的女兒，雙方關係算很親近的。
聊了幾句，李博識問過張淑芬的近況，在總廠的房子怎麼樣啊，路江安工作怎麼樣啊，路揚學習怎麼樣啊。
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李博識突然問道：「對了，曉美和你聯繫上了沒？」
「去年還寫過信，今年大家都忙了。」張淑芬一臉不好意思。
李曉美是藥材種植研究所第一批停薪留職的，幾年前就去下海了，起初兩人聯繫不斷，李曉美還寫信要張淑芬去幫她，後來由於李曉美經常變動聯繫方式，張淑芬這半年又忙著搬遷，雙方最近就沒聯繫上。
「哦，曉美上周已經回重山了，前天給我來過電話，說要在這邊創什麼業哦，就在南江區，你們紅船是搬去重南區？」李博識看張淑芬點頭，繼續說道：「那和你們挨著啊，她問起過你的，不過你當時也不在所里，對了，我把電話記著的。」
李博識掏出一個筆記本，撕下一頁紙，抄上本本記著的電話號碼。
張淑芬接過來，兩人又聊了幾句，就揮手告別了。
路揚上去抱了抱老人，甜甜地多喊了幾句李爺爺。
這一離開，下次還不知道能不能見上呢……
母子二人又上了車往回走，
「媽。」路揚抱著張淑芬的腰，叫喚了一聲。
「怎麼了？」張淑芬瞪著自行車，隨口詢問。
「聽說重山那邊，工作安排爭得厲害，」路揚小心問道：「你這次過去有沒有安排哦？」
「安排了的，讓我去啥子環境衛生科管綠化，說我以前就是和花花草草打交道的，合適做那個，我學葯的哪裡懂那個嘛！」
張淑芬在總廠那邊受了不少氣，原本這些話不會對路揚說的，此時也都倒了出來。
「那是，我媽可是中專畢業的呢！」路揚就一臉驕傲。
這年月還沒大學擴招，大學生很值錢，連帶著中專生也地位不低。
尤其張淑芬可是七十年代的中專生，是藥材種植研究所第一批專門招收的中專生，當年那可是憑真成績踩下很多同年人進去的。
就路揚所知，自己班上同學的媽媽，有完整初中學歷的就不錯了，更別說中專了。
張淑芬是個好面子要強的人，自然對工作也很有追求，在所里搞研究就從來不落人後。
研究所工作環境比較簡單，張淑芬待人真誠大氣，但在總廠這種想法就會很吃虧。
路揚打心眼裡就不希望張淑芬去總廠工作，那地方太複雜了，十幾個分廠各種人都有。
「媽，你們所裡面不是有人停薪留職，在重山開藥店賺了很多錢啊。」反正沒事，路揚就開始提前做心理工作。
「你小子！」張淑芬頓時就不樂意了，道：「不好好學習關心這些幹嘛？」
其實張淑芬也是心虛，畢竟自己家裡的條件，對於領導來說可以算很差的了，看路揚這身極其寒磣的衣著就知道。
這次張淑芬去總廠呆的時間比較長，看到很多以前的熟人朋友，有紅船廠的，也有研究所的，都是大變樣了，不但衣著時髦，談吐也很洋氣。
張淑芬xing子很要強，也很受刺激，回來再看，就覺得自己夫妻和路揚的樣子有點土氣。
路揚說自己以前同事賺錢的事，張淑芬心裡就有些不舒服。
「嘿嘿，媽！」
路揚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老媽也不能拿自己怎麼樣，繼續遊說道：「要不，你就在總廠開個藥店算了，把你們研究所的葯都拿去賣，到時候說不定也發財了。」
「你小子成天就想到發財發財！」張淑芬就恨鐵不成鋼，念叨道：「什麼時候你學習有那麼用心，我做夢都要笑醒！」
「媽，發財有什麼不對嘛？」路揚很不服氣的反駁道：「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啊！」
兩手準備？
張淑芬念叨著這個詞，這個詞不陌生，意思她也懂。
說實話，張淑芬對去新江總廠工作是很有抵觸興趣的，畢竟她學的和工廠那一套完全不搭界，要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才不樂意去呢。
這時候到了丄字路口，張淑芬就開口問道：「揚揚，你爸那扭傷沒什麼大礙，今天能出院，我去接他，先送你回家去？」
「哦，我也去。」路揚抱著張淑芬的腰，繼續努力遊說：「媽，反正你停薪留職，過去了先等安排，到時候就開個店嘛！」
「沒得錢！」張淑芬敷衍。
「那有錢就開哦？」路揚心中偷笑。
「到時候再說！」張淑芬繼續敷衍。
說著說著，已經到了廠醫院，門口空地上停著兩輛熟悉的桑塔納。
看來江景東他們都在，路揚心裡嘀咕著，和張淑芬上了三樓。
經過那間病房的時候，看到門鎖著，路揚就遺憾看不到躲在裡面的江媛了。
兩人來到路江安的病房門口，路揚頓時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