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因為數字化

  ()九五年的玉燈鎮，商業很不發達，本地只有一間破舊的重山百貨，餐飲業很原始，中心街道自然也沒尹子凈能看上眼的餐廳。 

  路揚沒好氣白了尹子凈一眼，指揮她開去一條僻靜巷子，說道：「在這裡停車。」 

  尹子凈老老實實把車靠邊停下，正想要解開安全帶，路揚卻拉了拉她的袖子，說道：「你在車上等著。」 

  路揚下了車，來到熟悉的小館子，看著那個年輕的店主小伙，要了兩籠蒸餃，又到一邊買了兩瓶冰典水。 

  回到車上，路揚把蒸餃和冰典水分給尹子凈，調侃道：「美女處長委屈下，將就吃，玉燈這小地方可比不得城裡。」 

  尹子凈沒好氣瞪了路揚一眼，此時肚子也有些餓了，聞著騰騰的香味，唾液忍不住就在嘴裡泛濫開來。 

  雖然只是蒼蠅館子的小籠包，不過這家無名小店能留在路揚記憶里，必然頗有水準。 

  路揚考慮到尹子凈可能不習慣油膩，給她買的青菜粉絲餡，只有一點點肉，口味比較清淡。 

  尹子凈左手握著冰典水，右手拿起來咬了一口，蒸餃的汁順著手裡油紙，流淌到了手背上，眼看就要滴落到她的制服上。 

  慌忙把冰典水放下，尹子凈剛想去找包里的紙巾，路揚的手已經伸了過來，拿著自己的手絹，捂住了白皙皮膚上流淌的餡汁。 

  「謝……謝……唔……」 

  尹子凈急著想說話，把小嘴裡整個餃子囫圇吞了下去，頓時被噎得夠嗆，慌忙要去拿冰典水，可著急狀況下一隻手怎麼也沒辦法打開瓶蓋。 

  「喝。」 

  路揚打開自己那瓶，遞到尹子凈的嘴邊，喂她喝了兩口，把她手裡那瓶換了過來。 

  「這麼大人還粗心大意，」路揚打開瓶蓋，一邊吃著自己的醬肉蒸餃，一邊故意問道：「美女姐姐你這處長到底怎麼當上的？」 

  不知道為什麼，調侃這個知xing美女，看她原本平靜的面容浮現羞惱，路揚會覺得很有趣。 

  「……」 

  尹子凈沒好氣瞄了路揚一眼，好容易緩過氣來，挑眉問道：「你是不是用這手細心照顧的招數，把蘇舒的心偷走的？」 

  「撲……哧……」 

  這下輪到路揚手忙腳亂，他差點忍不住直接把嘴裡的蒸餃噴到擋風玻璃上，好不容易忍住，打開車門對地面噴了出去。 

  這口氣憋得難受，路揚喝了許多水才緩過神，有些無奈看著偷笑的尹子凈，問道：「美女姐姐，你在說什麼呢？」 

  「蘇舒自從醒過來，就一直嚷嚷要找哥，大喊大鬧發脾氣，什麼人安慰都不聽。」 

  尹子凈的表情認真起來，看著路揚臉se無奈，微微一笑，說道：「今早蘇舒已經開始絕食，把全家人都急壞了。」 

  路揚苦笑搖頭，望著神情認真的尹子凈，也非常認真說道：「我可沒做過什麼……」 

  應該就是那小丫頭這麼亂來，才害得她的長輩好像提防大灰狼一樣防備自己。 

  「其實蘇舒也只比你小三歲而已，」尹子凈眸子里閃過好奇，問道：「但我發現你好像挺抗拒和她聯繫在一起，為什麼呢？」 

  為什麼？ 

  當然因為我現在是宅叔心啊…… 

  蘇舒那樣的小蘿莉，遠遠欣賞可以，真要談情說愛還是免了。 

  路揚可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關，要說眼前的美女姐姐，他接觸起來反而沒有太大心理障礙。 

  「高攀不起！」 

  路揚擺擺手，找了個自己也不信的理由。 

  尹子凈沒好氣看了路揚一眼，顯然也很不以為然。 

  隨後兩人都很有默契，先吃完了蒸餃，又用尹子凈的紙巾擦過手。 

  「我從你的竊聽磁帶想到，」尹子凈拿起公文包，掏出一個小巧機器，說道：「要不你給蘇舒留個言，安慰安慰她，也許能好一點。」 

  「索尼mz－r3？」 

  路揚看著尹子凈手裡小巧的機器，聲音訝然中帶著興奮。 

  這一代md神機，售價數千，九五年五月才開始在美國發售，這時候國內一般權貴想買都找不到地方。 

  前世mp3興起之前，路揚只用過磁帶機，後來在網路里看帖子，某些神人大侃自己收藏的一百多台md機，挺讓人羨慕的。 

  「嗯，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尹子凈看路揚神se興奮，微笑點點頭，隨後問道：「朋友剛送的，說這個能錄音的。」 

  「是可以！」 

  路揚點頭，拿過那台嶄新的索尼mz－r3，熟悉了幾下，很快cao作順暢。 

  「要不送你好了，」尹子凈看路揚的神se，知道他很喜歡，開口說道：「我只拿碟片回去就行，我還有台能放音的。」 

  「太貴，」路揚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敢收。」 

  幾十張四偉人呢，權貴真討厭，這機器我再喜歡也不敢貿然收啊…… 

  尹子凈也不多說什麼，車裡開著空調，外面的嘈雜聽不到，路揚按下錄音鍵。 

  「蘇蘇，乖乖吃飯，乖乖聽話，屁股癢了嗎？哥哥現在忙，不能去找你，你再不乖我就永遠消失！」 

  想了半天，路揚惡狠狠錄下這幾句，隨後長舒一口氣，按上了錄音鍵。 

  「就這樣？」 

  尹子凈沒好氣看著神情有些尷尬的路揚，這都說了些什麼啊？ 

  「暫時這樣，」路揚也有些不好意思，無奈說道：「如果沒效果再說。」 

  「好，」尹子凈拿過索尼mz－r3，在路揚的絕望目光中放入文件包，隨後正se道：「我們現在來討論另一個問題。」 

  「什麼唉？」 

  路揚眼巴巴望著文件包，神情有些悻悻。 

  這權貴也太小氣了，多求著送自己兩次，他也就勉為其難了嘛！ 

  「你寫那篇文章，我仔細看了好幾次，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 

  尹子凈此時看向路揚的目光，帶著疑惑和不解，挑眉說道：「所以我請教過一位搞計算機的專家，當然我沒拿原文給他看，只是提了一些問題，那位推薦給我一本書，我看過之後明白了一些。」 

  聽到尹子凈說一本書，路揚心中隱隱猜到，看她從自己文件包里拿出一本書遞了過來。 

  路揚隨手接過，手裡這本書封面全黑，感覺很酷，第一行印刷著e兩個英文，翻開來在一大堆英文里，能找到一九九五年一月三十一ri這個出版ri期。 

  身邊尹子凈在小心翼翼觀察自己，路揚卻沒去在意她的好奇，只是翻閱著手裡的英文原版書，以他此時的英文水準，自然不可能都看懂，只有一些熟悉的英文單詞沒問題。 

  和路揚表面的平靜不同，他心中其實很感慨，這美女處長還真不愧是權貴。 

  幾年後尼奧才會吞下紅se藥丸，在九五年全國計算機銷量不過一百萬台，中國電信剛剛從郵電部拆分出來的年代，生活在這時候的人，要理解路揚那篇文章里的內容確實不容易，更遑論看出更深意義。 

  可尹子凈只是看過，不但能理解其中的價值，更能通過各種渠道獲取相關信息，找到自己文章的源頭，這絕對不是這時代大部分在擔心明天豬肉會漲多少，下周單位會不會要自己下崗的普通人能涉及的世界。 

  「我之前真的很好奇，所以我查過你的成績記錄……」 

  望著路揚合上書本盯著自己，尹子凈也有些不好意思，聳肩說道：「一個初中英文只在六七十分徘徊的十五歲男孩，應該看不懂這本書才對，可你寫的許多內容和這本書實在異曲同工，當然你描述的細節要比這本書具體多了，很真……。」 

  「我沒看過這本書，」路揚打斷尹子凈的話，把手裡的書遞了過去，正se說道：「信不信由你。」 

  確實，路揚沒有看過這英文版的印刷物，他只是後世在網上知道這本書曾經掀起很大影響，那已經是二十世紀頭十年的後半部分了。 

  「沒看過么……」 

  尹子凈望著路揚那張坦然的臉，表情有些疑惑，問道：「不過你好像知道這本書？」 

  之前路揚拿起她手裡這本書的時候，臉se沒有絲毫詫異，更連興奮都有，似乎在感慨。 

  這種反應很古怪！ 

  「嗯，」路揚這次點點頭，承認說道：「有人和我說起過這本書。」 

  「誰？」 

  尹子凈急忙詢問，看到路揚沒好氣睨了自己一眼，連忙解釋道：「我只是好奇，想要問問。」 

  「你手裡的稿子是第一部分，」路揚喝了口水，隨後笑笑，說道：「看完后兩部分就明白了。」 

  「那后兩部分在哪裡？」 

  尹子凈急急忙忙追問，表情好似一個等待謎底揭曉的孩子。 

  路揚看著身邊尹子凈的著急模樣，無奈攤開手，隨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還沒寫出來？」 

  尹子凈愕然，臉se隨即變得鬱悶，似乎本來說好去吃蛋糕，結果又聽到沒錢買的孩子。 

  「嗯，太忙了沒時間。」 

  路揚伸了個懶腰，帶著一些疲意，這個暑假他做的事太多了。 

  「你忙得就成天去爭風吃醋了？」 

  尹子凈睨了路揚一眼，臉上表情很不滿，說道：「好，那我就等你寫出來好了，這是我的電話，你寫完了就……」 

  尹子凈從文件包里拿出筆記簿和筆，想把自己的電話寫上，路揚已經打起了瞌睡，隨後居然囂張地把頭垂到了她的肩頭。 

  身子一僵，尹子凈本想把這小子撇開，不過她看看對方堆滿疲態的臉，心裡不由得軟了下去。 

  尹子凈硬邦邦的肩頭放鬆，讓路揚睡得更舒服點，她單手從文件包里拿出幾頁紙打算再看一遍，那上面最開頭寫著幾個字——因為數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