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那丫頭真瘋了

  ()停車場深處，兩個男子似乎只是偶然碰到寒暄兩句，此時眼見有另外的車進來，很快客氣告別分開。 

  尹子凈沒在停車場入口處駐足，她回神之後很快出了停車場向家屬樓走去，兩輛奧迪依次從背後遠去，她心中的疑慮卻漸漸彙集。 

  那兩個人什麼時候熟起來的？ 

  兩人中那個年紀五十多歲的男子是哥哥尹子山頂頭上司，重山市委常委、組織部部長張家清，對方是西川省人，向來和重山地方派系不太對付。 

  而另一個年紀四十齣頭的男子卻是千盛市委副書記、市長尹衛東，這人和尹家是遠親，尹子凈小時候還在家裡見過對方，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算得上重山地方派系的大將。 

  這兩個人應該沒有機會湊在一起，可尹子凈剛才咋見下，兩人打寒暄表情似乎很熱絡，她平時沒有太留意重山官場的細微變化，卻也知道這種情形不太正常。 

  如今重山官場風雲莫測，去年新任市委書記躊躇滿志，今年即將代管三個地級市，以及眼看即將成為現實的直轄傳聞，這些大事任何一個都會對重山官場造成極大衝擊，何況還是三個一起來，連番洗牌下必定會有極大變數。 

  目前尹家在重山這個老根據地的勢力處於真空期，尹榮茂剛剛退休，尹子山還沒能頂上去，小叔尹榮華在鄂北省如履薄冰，尹家一系正處於繁榮交替的關鍵時期，一個不慎就會掉下去。 

  尹子凈畢竟唇亡齒寒，和路揚聊過之後，她心中的不安此時更多了幾分。 

  尹家兩位老人退休後為了方便也為了習慣，住在市zheng fu給退休老幹部安排的公寓樓，有個阿姨照顧。 

  尹子凈之前打過電話，她敲開門和阿姨打了招呼，徑直向客廳走去，尹榮茂帶著眼鏡正看著戲曲哼歌。 

  「怪了怪了，今天吹的什麼風？」 

  尹榮茂抬頭喃喃盯著小女兒走過來，往ri老伴打電話去這位都未必肯回來看看呢。 

  「爸，媽呢？」 

  尹子凈表情依然淡淡，她把自己的包丟下，四顧看了看，視線掃過角落的禮盒，隨即落在最近蒼老許多的父親身邊。 

  「去看她的股票了，多半又不會來吃飯。」 

  尹榮茂撇撇嘴，要不是天氣太冷，他也想去釣魚了。 

  「哦，大哥是今天回來？」 

  尹子凈點頭又隨口一問，尹子山全家過節去了外地旅遊，算算今天下午應該回來了。 

  「你找他有事直接去他那邊等就是了，哼。」 

  尹榮茂一聽女兒不是來找自己，老小孩的脾氣就爆發了。 

  「我回來想看看你們，再順便和大哥聊聊，這是什麼？」 

  尹子凈卻表情淡定不吃這一套，她伸手挽住父親的胳膊，對方的戾氣頓時煙消雲散，她才指著角落的水果禮盒隨口一問。 

  「外人都比自家女兒有良心，還記得過年來看我這老頭，你和耀宏倒是就大年三十冒了個頭！」 

  尹榮茂說起這個就有氣，女兒和遲耀宏結婚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情不好，遲遲不肯要孩子，他現在一個孫子都抱不到，妍妍那孩子xing格太軟，舒舒如果是男孩xing格就正合適。 

  「是誰來了？」 

  尹子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岔開追問，手輕輕在父親肩頭揉動。 

  「尹衛東，還記得不？小時候經常來家裡，現在千盛那邊不方便，可也沒忘了老頭子我。」 

  尹榮茂享受著小女兒難得的親昵，他眯著眼睛隨口答道。 

  「他啊，來做什麼？」 

  尹子凈靠著父親，半真半假愕然詢問。 

  「看看我這老頭子，還發了點牢sao，說萬恆吉那小子一意孤行，把千盛兄弟都賣了。」 

  尹榮茂說著表情就挺驕傲，他是退休了，可影響力還是在的。 

  退休前尹榮茂曾經在西川省委組織部呆了七八年，是實權很大的常務副部長，尹衛東早先升任千盛副市長就是他去宣布的，雖然如今職位高了不算他的人，可雙方關係也很不錯。 

  「是嗎？是什麼牢sao啊？」 

  尹子凈繼續詢問，尹榮茂就簡單說了說，卻讓她非常驚訝。 

  尹衛東抱怨萬恆吉不按規矩來，要用千盛資源去換取上面領導歡心，這恰恰被路揚說准了。 

  對於任何一個地方zheng fu，煙稅和酒稅都是地方財政的重要支柱，而重山恰恰這兩方面都出了問題，導致在地方財政上捉襟見肘，一度連幹部工資都需要東挪西借。 

  相反千盛卻是個經濟強大的地級市，僅以煙草為例，千盛煙廠只有重山煙廠一半職工一半產能，但是年銷量和重山煙廠相差無幾，利稅更是兩倍以上。 

  從行政級別來說，重山是副省級城市，比千盛地級市高一頭，可在西川省省委，乃至zhong yang眼中，重山市委也好市zheng fu也好，這幾年的功課顯然不如千盛市委市zheng fu得分高。 

  雖說如今重山換了市委書記，市長下半年也應該要換，可重山市本地幹部在省委也好，zhong yang也好，很明顯不得歡心根本沒機會寸進。 

  重山市直轄的傳聞如今已經逐漸走向現實，而萬恆吉這幾年在千盛市積累了非常多政治資源，除了經濟建設工作出se之外，由於已經開建的江峽大壩工程，他每年都能接觸zhong yang高層，尤其曾經一二號首長都見過，相比重山市這批領導，他在zhong yang高層領導那邊印象分很高。 

  重山代管千盛等三個地級市之後，未來萬恆吉要上一步，最好的選擇就是到重山官場來發展，一個現在的副省級城市，未來的省級城市，空間也好政治資源也好，無疑都比他去西川省更合適。 

  所以今年重山代管三個地級市后，萬恆吉想必會選擇靠向重山市委這一頭，輸出千盛的資源以換取進入市委或者市zheng fu的籌碼。 

  其實尹子凈不知道，路揚沒直接說萬恆吉是未來十年重山官場的關鍵人物，他本身是重山中心區人，在千盛的決策往往都會照顧重山利益，未來千盛為重山代管之後，他更主動全力支持重山市委市zheng fu，一度把千盛財政收入借給重山市zheng fu發工資，更支持效益不好的重山煙廠等企業兼并千盛煙廠等當地明星企業。 

  因為這份功績，萬恆吉過兩年就會調任重山副市長，未來更會主政重山十年，雖然始終沒有更上一步，卻也是重山官場的絕對二號人物，更比走馬燈一樣換的市委書記根基深了許多。 

  路揚更不敢說，尹家前世應該在萬恆吉身上看走了眼，沒有太注意對方，甚至有所打壓，以至於未來反而被對方打壓。 

  如果尹家能轉變態度，哪怕不支持只不反對，萬恆吉承了這份情，未來當然也會有所回報，本身你扶持我我扶持你就是地方派系發展壯大的基本政策。 

  尹子凈不清楚這些未來變故，可她對路揚分析萬恆吉將以千盛利益交換穩固自己在重山市委常委的位置，並以此進入重山市委或者市zheng fu大展宏圖的判斷也很認同。 

  萬恆吉雖然是重山本地人，可他起來和尹家沒多大關係，雙方一直關係普通。 

  如果只是如此還好，可由於尹衛東的緣故，尹家未來很可能偏向萬恆吉的對面，這反而導致雙方關係惡化。 

  尹子山也好，尹家其他人也好，這之前對萬恆吉手裡那麼多籌碼判斷未必准，再加上剛才看到的古怪，這其中形勢實在複雜。 

  尹子凈回來就是想提供另外一個角度的意見，不過父親如今已經不管事，她也沒有把這些煩心事都說出來麻煩老人。 

  下午尹子山全家回來，尹子凈急匆匆過去，拉著大哥在書房談了兩個小時，把一些對方現在可能還沒看透徹的細微說了說，還有之前她在停車場的偶遇，讓大哥表情也慎重起來說會仔細想想。 

  了結了心事，尹子凈婉拒嫂子留自己吃飯，她又急匆匆趕回了自己屋裡。 

  預料之中，路揚已經做好了晚飯等著，尹子凈看著那些讓人垂涎三尺的jing致食物，她的心和舌頭一樣動了起來。 

  隨後一天，兩人沒有提什麼英語補習，也沒有提什麼煩人政治，而是開車去了北溫泉度假區，在冬天享受了一番溫泉水滑的感覺。 

  兩人近距離親密相處，或者默默對視或者輕語閑談，雖然衣著單薄，彼此卻都不覺得尷尬，這種超越了年齡的靈犀，給人感覺比溫泉水還暖和舒適。 

  可快樂輕鬆的ri子總是短暫的，二月二十九號，路揚和從鄂北省回來的蘇舒、尹子潔一起，送尹子凈坐上了飛機。 

  「哥，我們去哪裡玩呀？還有幾天就要開學了，真是煩呢，這個寒假我都沒和哥一起好好玩玩！」 

  回去的路上，尹子潔在前排開車，後排路揚身邊的蘇舒安逸靠著他，嘴裡宣洩著鬱悶和不甘。 

  「蘇蘇，哥有點累了，今天回去休息好嗎？明天再陪你好好玩玩。」 

  路揚微眯著眼，他倒不是真的很累，只是剛剛送別眼下情緒不佳。 

  「哦，好的呀。」 

  蘇舒在路揚身邊向來乖巧，她看出哥心情似乎不好，乖乖答應下來。 

  到了寰安百貨大樓，路揚和蘇舒都去了尹子潔那套公寓，雖然尹子凈也把鑰匙給了他一份，他如今可以隨便進出，不過伊人遠去，進去也是徒傷悲。 

  發獃了一會兒，路揚jing神好了許多，他從客房出來，客廳里空空如也，過年阿姨也放假。 

  路揚對這裡很熟，他看看書房門開著，直接走了過去。 

  尹子潔正在裡面整理文件，看到是路揚進來，哼了一聲也不招呼。 

  路揚知道這位姐姐比妹妹脾氣大，如今應該還在生悶氣，他苦笑一下厚著臉皮湊過去。 

  尹子潔瞄了眼路揚，隨即撇撇嘴似乎很是意外，嘟噥起來。 

  「那丫頭真瘋了，讓我把車和房子都抵押出去把錢拿給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