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責任難逃
我呆呆地看著如脫韁的野馬，飛馳而來的小汽車，完全忘了反應，眼睜睜看著車子離我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坐在輪椅上，無力站起來，隻能閉上眼睛，等待著巨大痛楚的到來。
突然間，我隻覺得輪椅被人用力地推開，因為重心不穩，輪椅傾側，我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沈濮寧從洗手間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她看了我一眼，卻沒有向著我跑來，隻是跑向我不遠處倒在血泊裏的年輕金發男子。
他的一半頭發已經被地上的鮮血染紅，湯姆在最後一刻把我推開，然後他自己撞上那失控的汽車。
“湯姆……”我失聲哭著喊出來。
同時在地上艱難地忍痛轉了個身，用力地向著湯姆的方向爬過去，透過人群的空隙，我看到他的下半身全被血液染紅，雙目緊閉，臉上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圍觀的眾人讓出一條道，我爬到了湯姆的身邊，濮寧也扶著我坐起來，我拉起他沾染了鮮血的右手，哭著在喊：“湯姆，你醒醒，你千萬不要有事，不要……”
湯姆聽到我的聲音，慢慢地睜開眼睛，這時他居然還給了我一個笑臉，聲音幾乎是弱不可聞，但還是非常固執地說：“你該相信，我是真心愛你的，為了你，我可以連命都不要……”
他說得實在是吃力，我拚命地在搖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不要再說了……”
我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湯姆這次的舍身相救，恐怕真會成了我輩子都無法還清的恩情。
醫生來了，我看著湯姆被推進手術室以後，我之前的骨科醫生也過來給我重新上藥，我不肯回病房休息，堅持和沈濮寧一起在手術室外等候。
沒有多久，湯姆先生跟湯姆太太也來了，昨天還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湯姆太太，現在已經被憂傷所掩蓋。
湯姆是家中的長子，聽說也是家裏一直用心栽培的繼承人，突然遭此重創，那打擊是何想而知的。
她沒有再為難我，隻是在我對麵的椅子上坐下，默默地抹眼淚。
我心中非常地難過，低著聲音對湯姆太太說：“對不起，是我連累了湯姆。”
湯姆太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Vivien小姐，我真的很不喜歡你，但我也知道這是我兒子自己的選擇，跟你沒有關係，隻能說，我的兒子太傻了，愛上你這樣一個女人。”
“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補償他，無論多大的代價。”我低聲在承諾。
剛剛醫生出來過，告訴我們，湯姆的右腿骨頭已經全部粉碎，保不住了，隻能是做截肢處理。
手術室門上的燈滅了，手術門被推開，醫生從裏麵出來，在我們麵前摘下口罩，才沉重地說：“手術成功，但是我們盡了最大努力，還是沒有辦法保住小湯姆先生的右腿，還有一件事，他的下身也受到損傷，以後恐怕不能再生育自己的孩子。”
湯姆太太聽完，一下子就暈了過去，湯姆先生又跟著湯姆太太進了搶救室，這裏就隻有我，沈濮寧還有護士一起把湯姆送回病房。
湯姆躺在病床上，手上打著吊瓶，大概是迷藥的緣故，人還沒醒過來，周圍隻有兩個湯姆家的傭人在守候。
沈濮寧坐在我身邊，才悄悄地用中文問：“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我會對湯姆負責的，他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無論他提出什麽要求，我都會盡力去做到。”我邊說，邊擔心地看著床上的男孩。
才短短的一天，那個本該站在陽光下，優雅大方的男孩，就躺在這裏，而且他大概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他現在已經殘疾，而且可能連男人也算不上，如果他跟你提出結婚，要你照顧他一輩子，你也答應？”沈濮寧又問。
我不加思索地點點頭說：“會的，隻要他提出，我會接受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果你不鬧著轉院，這悲劇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沈濮寧無比痛惜地說。
“也許這就是命，我本來沒有想過會跟他一起生活，隻是他現在變成這樣，也有我的一份責任，我一定要照顧好他一生的。”
沈濮寧最後說了一句造物弄人後，我倆又重新陷入沉默當中。
到了半夜，我坐得腰痛得很，隻是我也不敢躺下，至少我要看到湯姆醒來才能安心。
湯姆終於微微地睜開眼睛，深夜裏，病房裏隻開著一盞昏黃的電燈，他張了張嘴巴，發出幾個單詞：“渴，給我一點水。”
沈濮寧把沾了水的棉枝遞給我，我輕輕地把棉枝點在湯姆的嘴唇上，醫生說術後6小時內，不能進食喝水，所以隻能給棉枝來溫潤一下他的嘴唇。
湯姆貪婪吸吮著棉枝上的水以後，才完全睜開眼睛，他看到是我，帶著幾分驚喜，又有些驚訝地問：“Vivien，真的是你？”
“是我，你好些了嗎？傷口還疼不疼？”我溫和地問。
麻藥的作用正在逐漸減退，湯姆皺眉在暗忍，不過臉上還是給了我一個勉強的笑容：“看到你，我就不痛了。”
“那我就在這裏陪著你，對不起，是我連累你受傷了，謝謝你又救了我。”我衷心地說。
“你永遠不用跟說謝謝，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是自願的。”湯姆再次認真地說。
我重新給他掖好被角，繼續柔聲說：“那你就再休息一會，休息好了，傷口才好得快，再次睡醒時，你應該就可以進食了。”
給他蓋被子，我無意中又牽動腰椎的傷勢，忍不住皺眉低哼一聲。
湯姆也看到了，他馬上說：“你怎麽呢，你腰上還有傷，我怎麽忘了，快去休息，我不需要你這樣照顧我。”
他一連串的話語說得一旁的沈濮寧也暗暗點頭，低估說：“果然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文萱你怎麽就這樣糊塗呢，如果兩人能好好地在一起，那該多幸福的一對。”
濮寧的話是用中文說的，湯姆聽不懂，隻是繼續地催促著沈濮寧：“你讓她去休息，她的傷勢也不能受累，她一定是坐了很長時間了，一定要躺下才行。”
病房裏還有一張空床，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我不得不躺在那裏，歇歇早已經酸痛難忍的腰椎。
過了一會，湯姆重新睡著，我也開始迷糊時，又有幾個人走進病房來，為首的正是湯姆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