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目的不單純

  呂誌娟在心裏暗罵沒良心的賈達成冷酷自私人走茶涼，姐夫沒出事之前鞍前馬後伺候他，姐夫出事後，自己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能讓他答應幫忙，若不是被逼的沒辦法，她又怎麽會想到來求陳大龍幫忙？


  說到底是自己在求人辦事，呂誌娟隻能盡力壓抑住內心的不痛快，換上一種商量語氣對陳大龍說：“陳縣長，你該知道我和賈達成之間的關係，也知道我是侯柳海的小姨子，我想我對普水縣官場一些內幕情況的了解應該比你身邊的劉楊光和胡長俊多的多，隻要你能答應幫我這個忙，我一定會報答你。”


  陳大龍沒想到女人會直接了當說出這樣一番話，忍不住抬頭上下打量站在麵前的女人，似乎想要從女人的眼神中看出點什麽，女人也定定的看向他，眼中帶著一股堅定，身上一股好聞的淡淡香水味飄進陳大龍鼻翼。


  呂誌娟從陳大龍的眼神中看出他對自己的懷疑和不信任，繼續坦言：“陳縣長，隻要你肯幫我這個忙，我也可以幫你一個大忙，我這是跟你交換，而不是求你。”


  “幫我大忙？我現在有什麽忙需要你來幫？”陳大龍話裏滿是調侃味道，顯然對女人說的話不屑一顧，他以為女人不過是故意巧舌如簧想要忽悠自己幫她姐夫的忙罷了。


  呂誌娟見他並未把自己的話當回事，臉上冷笑一下輕蔑道：“陳縣長，你真以為精誠化工項目隻要縣委常委會沒法通過就不能落戶普水縣？實話告訴你吧，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我可以給你打包票，不管你陳縣長怎麽努力，精誠化工項目最終必定會落戶普水。”


  呂誌娟說這番話的時候斬釘截鐵非常流暢。


  陳大龍雖然心裏不信她這番話，卻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你憑什麽這麽說？”


  “你不相信就算了，總之你記住我今天的話，今天你不肯幫我的忙，以後你想要我幫忙的時候可別怪我一樣不給麵子。”呂誌娟說完這句話後，衝著陳大龍斜了一眼口中輕輕“哼！”了一聲扭頭就走，那模樣倒也不像是演戲。


  “這說的跟真的一樣！”陳大龍感覺一顆心跳動頻率有些不正常起來，口中喃喃自語：“這女人整天跟賈達成混在一塊，難道她還真聽到什麽風聲？”


  陳大龍不敢大意，順手拿起辦公桌上電話撥通了市經貿委劉主任的電話，簡單寒暄了幾句後陳大龍對劉主任提醒道：“劉主任，精誠化工項目落戶普水的事情經貿委作為全市經濟主管部門可一定要做好監督工作，這項目汙染太嚴重，絕不能開口子落戶到普水縣來。”


  “大龍你放心吧！我知道你一心一意為百姓利益考慮，我跟你把話撂這，隻要我在市經貿委主任位置上一天，這個項目就不可能落戶下來。”


  “行行行，有你劉大主任這句話我可就徹底放心了。”


  陳大龍笑眯眯放下電話後，心裏暗笑自己對精誠化工項目過於神經緊張，被一個女人隨便說句話弄的草木皆兵，隻要普水縣委常委會不通過，市經貿委劉主任關口把嚴了，兩道關口全都鎖的嚴嚴實實，賈達成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辦法讓精誠化工項目獲得合法落戶普水的資格。


  陳大龍怎麽也想不到，呂誌娟在自己辦公室說的話很快成為現實！

  呂誌娟找到陳大龍辦公室請求幫忙的第二天，普安市常務副市長突然不請自來，帶領市經貿、招商、環保等部門來到普水縣開發區考察工作，錢副市長在聽取了普水縣委領導近期工作匯報後，又在開發區的會議室裏召開了普水縣四套班子關於工業發展為主題的座談會。


  開發區的辦公大樓是新蓋的，裏麵各種設施比縣政府大樓還要奢華幾分，樓上的大會議室麵積足足有兩百多平方米，地麵鋪著紋路複雜淡雅高貴的大理石，牆壁的兩側是淺色素花牆紙，各貼著“為人民服務”和“勤政愛民”的幾個鎦金大字；雪白的天花板上並列著幾盞晶瑩透明的水晶燈，會議室還擺滿了散發著古樸香氣的名貴紅木椅子，每張椅背上都雕滿了各種精美的圖案，若不是牆上那兩行鎏金大字標語映襯著，一般人定會把這裏當成是酒店恢弘奢華的大包間。


  錢副市長為首一群人魚貫進入會議室後，錢副市長坐在主席位置，其他眾人按照級別高低自然排列座次，錢副市長左手邊坐著市經貿委劉主任，市招商局呂陽偉局長，市環保局長等市裏的領導，右手邊排頭坐著普水縣委書記賈達成，代理縣長陳大龍等普水縣委縣政府領導一順溜按照職務排坐下來。


  眾人落座後，座談會主持人賈達成滿臉洋溢笑容對著話筒說：“尊敬的錢副市長和考察團的各位領導，首先我代表普水縣委縣政府以及普水縣開發區的廣大群眾對各位不辭辛苦來開發區考察工作表示熱烈的歡迎！”


  “劈劈啪啪”幾聲稀稀拉拉掌聲後，先是由開發區的一把手簡單介紹了普水縣開發區的發展概況以及最近幾個大項目的開展情況，錢副市長聽了匯報後臉上露出欣慰笑容。


  錢副市長說：“今天在普水縣開發區考察過程中，我非常欣喜的看到了普水縣開發區在持續推進新型工業化進程上所做的努力，全縣上下一心一意謀發展，聚精會神搞建設，各項工作統籌推進，招商引資和項目建設取得積極發展，可以說，成績的取得是全縣上下共同努力不斷奮鬥的結果，也凝聚著縣委縣政府領導的心血和汗水。”


  錢副市長說了幾句簡單開場白後，話鋒一轉把話題轉到了關於開發區大項目引進的問題上。


  “近年來，普安市委市政府一直在深入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深入實施‘項目帶動、資源發展、產業升級’三大戰略，普水縣開發區各種硬件設施建設的都很好，不過大項目還是太少，不具有足夠的競爭力，普水縣委縣政府要在積極引進大項目工作上加大力度，做足功夫。”


  錢副市長這句話剛落地，一旁的縣委書記賈達成立馬接話道：“錢副市長，其實最近就有個大項目正在洽談，不過因為這個項目屬於化工項目，所以縣委縣政府很難難處統一意見來，導致這項投資40多億的大項目至今無法落戶。”


  話說到這，在場所有參加會議的人一下子神經繃緊起來，尤其是坐在賈達成身邊的陳大龍迅疾意識到錢副市長此處突然空降普水縣開發區考察很可能目的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再看他帶過來的一幫考察團的成員，從經貿委主任，招商局長到環保局局長一個不缺，這樣的陣營明擺著有針對性而來。


  陳大龍心裏有種不祥預感，尤其是聽賈達成和錢副市長一唱一和說了前麵兩句後，他心裏不禁暗暗懊悔，看來自己之前對形勢過於樂觀導致對局麵判斷出現嚴重，若是讓錢副市長和賈達成依舊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在精誠化工項目落戶問題上，自己將會變的非常被動。


  現在反應過來顯然已經有些來不及了，錢副市長聽了賈達成的話後順勢拍了一下桌麵，擺出領導派頭霸道拍板道:

  “什麽意見不統一？為了地方經濟發展的需要必須有所取舍，既然要發展，就要有犧牲，普水縣作為在全市經濟欠發達地區，能招商到一個投資40億元的大項目原本就是相當好的一次發展契機，我認為這個項目完全可以先上馬後議論，總之發展才是硬道理。”


  眼看著精誠化工項目在錢副市長的積極表態推動下就要板上釘地落戶普水縣，陳大龍急了，他不顧自己作為下級必須接受堅決執行領導指示的慣例，硬著頭皮插話表達反對意見：“錢副市長，您說的對，普水縣的經濟要發展的確離不開大項目的支持，可問題是精誠化工項目實在是不適合落戶普水縣，我建議是不是在項目能否落戶問題上先調研清楚再決定是否上馬？”


  這樣的一個場合聽到下屬如此不和諧聲音，錢副市長一張臉瞬間黑下來，他轉臉看向剛剛發言的陳大龍，帶著明顯不快口氣說：“陳縣長，你的意思是反對我提出項目先上馬的決定？”


  在座的每位參會領導人人心裏忍不住替陳大龍捏了把冷汗，我的個天哪！這陳大龍這也太囂張了！居然在座談會上公開反對錢副市長的決定？官大一級壓死人，難不成陳大龍為了阻止精誠化工落戶居然連自己的仕途前程都棄之不顧？


  陳大龍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態度堅決表示：“錢副市長，精誠化工項目是南方城市淘汰下來的重汙染項目，一旦落戶普水縣各種後續矛盾將會層出不窮，最重要的是……”


  陳大龍漲紅臉想要據理力爭卻被錢副市長輕飄飄一揮手打斷他講話，轉臉問坐在另一側的市經貿委劉主任道：“劉主任，你經貿委是市裏經濟主管部門，精誠化工項目所帶來的汙染真就到了陳縣長說的如此嚴重地步？”


  會議室裏所有人眼神立馬全都聚焦到市經貿委劉主任臉上，陳大龍更是把充滿期待的眼神看向劉主任，這個關鍵時刻市經貿委劉主任的表態至關重要，隻要他能跟自己站在一個陣營裏，就算是錢副市長再怎麽霸道，也別想當著眾人的麵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