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八章 誰是獵人(七)
一場策劃精密的謀殺算是落下帷幕,為了保證陳縣長的安全,魏局長親自把陳大龍送到住處後才撤離,按照他自己的話說,他會去連夜審訊嫌犯盡可能的得到更多有利用價值的線索,一定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次的惡性案件查個水落石出。
陳大龍心裏清楚,魏局長當著自己的麵說不定也不過是隨便裝裝樣子表表態度,從自己這裏回去後,有可能直接開車先回去睡覺把精神養足了再問及案子的問題,當然也有可能真加班加點去了。
這就是當下屬的一個語言技巧,不管魏局長現在是繼續去辦公室加班工作,還是回去躺下休息,魏局長把這幾句話說了,自然會給領導留下相當賣命工作的形象,若不是遇上陳大龍這種絕頂精明的領導,又有幾人能費心思推斷他說的話裏頭有幾層可能性呢?
回到住處後,陳大龍卻輾轉難眠,今晚這一劫算是躲過去了,可此事主要幕後策劃者蔣老三卻逃脫了,隻要此人還在外頭晃蕩,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沒有保證。
他能感覺到,蔣老三現在就像是一條瘋狗已經急紅了眼,今晚自己的專車後還跟著一輛閃著紅藍亮燈的警車,他竟然也敢動手?太危險了!他這擺明了寧可一命換一命的節奏啊?
“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盡快把蔣老三這顆定時炸彈找出來。”陳大龍暗下決心。
淩晨兩點,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的陳大龍忍不住撥通了呂誌娟的電話。
“聽說你去洪河縣參加螃蟹節閉幕式了?半夜三更才回來?”電話裏傳來呂誌娟帶著幾分迷蒙的聲音。
“連在鄉下工作的呂誌娟都知道我去洪河縣參加活動?蔣老三會不知道?”陳大龍心裏苦笑一聲,當領導跟當明星似的,行蹤基本處於半公開狀態。
“有事嗎?”呂誌娟聽電話接通後陳大龍默不出聲,有些奇怪問,“你怎麽了?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事了?”
“我想請你幫個忙。”電話那頭的男人終於甕聲甕氣說出一句話來。
“你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
對於呂誌娟來說,跟陳大龍有關的事情在她心裏甚至比她自己的事情更重要三分,隻要他需要必定義無反顧竭盡全力。
陳大龍淡定的口吻把幾個小時前在紮河橋附近遇到襲擊的經過講述一遍給呂誌娟聽,講完後呂誌娟居然半晌沒出聲。
她在發抖!
呂誌娟拿著手機的那隻手像是不受控製不停顫抖,上下牙齒“咯吱咯吱”發出輕響,兩眼有些呆滯看向對麵雪白牆壁,整個人像是得了魔怔無法思考。
“自己最最心愛的男人居然在幾個小時前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剛回來?太可怕了!”呂誌娟心裏有個聲音在說:“蔣老三要害陳大龍?絕不能讓他得逞!”
呂誌娟怎麽也沒想到蔣老三居然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蔣家五鬼頻繁出事全都是咎由自取,憑什麽他蔣老三要把這筆賬算到陳大龍頭上?
“你,沒受傷吧?”足足過了兩分鍾,呂誌娟總算是控製住嘴唇的僵硬說出一句話。
“我跟你說實話,今晚的事情我現在想起來還感覺後怕,一閉上眼睛耳邊好像還有槍聲,蔣老三已經瘋了!我必須盡快解決這麻煩!”
“我知道。”
“所以我想請你幫我。”陳大龍言語中飽含對女人絕對信任,男人能在性命攸關的最緊要關頭想到自己,這讓女人心裏說不出的感動。
“他沒有打電話給自己的老婆而是打電話給我,這說明什麽?說明在他心裏,我才是他內心深處最最信任的女人。”陷入情網的女人通常用這種自欺欺人的辦法讓自己心理得到某種平衡。
男人的理性是天生的,“愛情”這個詞對於女人來說或許是一生中最最重要的,而對於男人來說,事業才是人生的主旋律,沒有麵包的愛情像是沙灘上的樓房隨時可能傾塌。
“你需要我做什麽?”呂誌娟憂心忡忡問。
“你是土生土長的普水縣人又在普水官場混了幾年,對於蔣家五鬼,對於蔣老三,你一定了解的一般人多,至少比我多,甚至比你姐夫多,幫我找出蔣老三,我一定要親眼看到他被公安局繩之以法才能安心。”
“我?”
呂誌娟愣住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聰明的,尤其是對普水官場諸多錯綜複雜的關係一向了然於心,可是陳大龍現在請她幫忙的事情卻與她所擅長的風流馬不相及,他請她幫忙找人?找差點害死他的仇人蔣老三?
天知道她心裏甚至比陳大龍還要迫切的抓到那條瘋狗,可她真不知道蔣老三究竟藏在哪個老鼠洞裏,陳大龍今天夜裏出事,公安局魏局長就在現場,此時此刻針對蔣老三的全城大搜捕必定正在進行,人數眾多的警察都找不到蔣老三藏身之處,他一個女流之輩怎麽能找到?
“我不敢保證能幫你找到人”呂誌娟輕聲說,“但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關於蔣家五鬼的內情全都告訴你。”
“你說。”
陳大龍把頭底下的墊枕抬高保持身體半躺在床上豎起耳朵仔細聽呂誌娟說出的每一句話。
“蔣家五鬼兄弟五個原本全都住在城南別墅區,幾年前,蔣老三離婚了,把別墅留給前妻和女兒,他和小老婆名下擁有三套房產,如果蔣老三還留在本地,他很可能棲身其中一處房產。
另外,蔣老大的名下有十幾套房產,都是他這些年在開發區拆遷安置房工作中雁過拔毛落下的,這些房子全都在他妹妹薑薔名下掛著,那些房產大半是空置的,蔣老三也有可能暫時用於藏身。”
陳大龍還是頭回聽說蔣家五鬼還有個妹妹,忍不住問:“蔣老大的妹妹多大了?在哪個單位上班?”
“薑薔是兄妹六人中唯一女孩子,年紀最小,現在還是大一學生。”
“難怪你以前從未跟我提及這女孩,原來還是個學生。”陳大龍若有所思,“蔣老三會不會去找他妹妹?”
“按理說不會,蔣老三既然鐵了心要你的命,大事未成他會舍得離開?按照他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個性,極有可能還留在附近等待時機。”呂誌娟根據自己所了解蔣老三的個性分析。
“對了!有個人或許知道蔣老三在哪?”突然,呂誌娟在電話裏尖聲叫起來,語氣裏透著一股莫名的興奮。
“誰?”陳大龍心裏一陣狂跳,趕緊問。
“王大輝!”呂誌娟斬釘截鐵回答。
“王大輝?你說王大鵬的弟弟王大輝?”陳大龍忍不住皺眉,“他怎麽可能知道蔣老三藏匿地點?那家夥滿肚子草包,就算蔣老三窮途末路都不會跟他有牽連。”
“如果蔣老三還在普水縣的話,跟蔣老大聯係倒是有可能的。”陳大龍判斷說。
“王大輝真有可能知道蔣老三在哪。”呂誌娟見陳大龍不相信自己的話趕緊解釋說:“昨天上午我在路上正好碰見王大輝,你猜他說什麽?”
“說什麽?”
“他特別解恨的口氣對我說,陳大龍那家夥牛逼不了幾天了,早晚被人收拾。”
“王大輝原本心裏對我有成見,說這話也算正常?”陳大龍感覺呂誌娟的猜測不靠譜,凡事總要有個證據,單單憑著王大輝隨口一句泄憤的話就能斷定他能知道蔣老三藏在哪?這不是亂彈琴嗎?
“大龍,你相信一個女人的直覺嗎?”呂誌娟問。
“直覺?”
陳大龍不置可否,女人的直覺的確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可也不能隨便什麽事情都拿“直覺”兩個字來搪塞?
“我的直覺告訴我,昨天上午王大輝跟我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一定知道昨晚上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照這樣推測的話,蔣老三很可能在準備對你下手之前跟王大輝聯係過,也就是說,王大輝知道蔣老三的聯絡方式。”
呂誌娟在電話裏分析的頭頭是道,陳大龍卻並不感冒,不過今晚從呂誌娟剛才的話裏他卻獲得一個極其重要的信息:蔣老大正在上大學的妹妹名下居然有十多套住房!天上掉下來的把柄讓他隨時可以利用這件事對付蔣老大。
十多套房子可是一棟棟實實在在存在的物體,從房管局的房產登記係統上查閱立馬事實清楚,蔣老大兩口子工作這些年工資總和加一塊夠買十多套房子?公務員工資待遇等級分明,稍稍有點腦子的人也不會相信一家人憑工資收入能攢下十多套房產?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既然蔣老三存心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就不能怪自己下手無情,眼下蔣老三像是過街老鼠不敢露麵,他想要辦事少不得要通過蔣老大的手,隻要把蔣老大連根拔起,蔣老三立馬失去依靠,到那時想要抓蔣老三歸案時間還會遠嗎?
為了保險起見,陳大龍結束與呂誌娟的通話後立馬撥通了候柳海的電話,吩咐他近期內最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把蔣老三找出來。
魏局長從白道出手,候柳海從嘿道出手,現在整個普水縣兩道都在全力抓捕老三,隻要老三還留在普水縣的地盤上一定會很快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