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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使者(二)

  陳大龍懶得跟女人談什麽茶道,更不會有和她調啊情的時間,嗬嗬笑道:

  “我是個粗人,飲茶從來沒什麽講究,解渴好喝。”


  金玫瑰看出陳大龍對自己言語中透著一股明顯的敷衍,看出他對茶道不感興趣,談話前奏鋪墊不順,她也隻能略顯尷尬放下茶杯觸及正題。


  她換上一本正經表情對陳大龍說:


  “不瞞陳書記,我今天按照江主席的指示前來主要是為了一件事而來。”


  陳大龍衝她一攤手:


  “請講!”


  金玫瑰說:


  “陳書記,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最近市委秘書長賈達成和開發區的賈正春主任聯係密切,恐怕這兩人湊一塊對陳書記來說不是什麽好兆頭,偏巧,賈達成最近跟我們江主席也有些過節,特別是對江主席的獨子江浩洋,他背地裏沒少使壞心眼。”


  陳大龍微笑不語,金玫瑰說的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並不意外,賈達成作為劉國安最信任的親信紅人,按照劉國安的指示四處張羅對付江建鋒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金玫瑰見陳大龍含笑不語,繼續說:

  “陳書記,麵對共同的對手,我們是不是選擇聯合?古人說得好,兩人智慧勝一人,這樣我們就可以輕鬆的把賈達成搞定,還有可能把背後支持賈達成的靠山一並收拾的服服帖帖。”


  陳大龍聽到這心裏明白過來,敢情江建鋒派出幹女兒過來是為了拉攏自己成為他的同盟軍?他倒是想的美!還想把自己當成棋子來用?

  陳大龍當即對金玫瑰明確表態道:


  “金老板,看來你對我並不了解,我這個人天生不喜歡和人鬥來鬥去,任何事情如果不是被逼無奈,首選就是和平解決,人與人之間有點小矛盾再正常不過,針鋒相對其實沒什麽好處,兩敗俱傷的例子很多,你說是不是?”


  金玫瑰聽了這話,臉上露出明顯失望神情,心中暗暗不齒道,“你陳大龍隻怕口是心非吧?自從你提拔為副市長後,經由你挑起的官鬥那是太多了!好幾個幹部都被你弄進去了,還有臉說自己天生不喜歡和人鬥來鬥去?”


  金玫瑰巧舌如簧盡力遊說:

  “陳書記,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但是官場就是這樣,資源是有限的,需求是無限的,你占了位置,別人認為你阻礙了別人的發財之路,你不和人鬥,別人卻要和你鬥。江主席讓我轉告你,官場,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以你的聰明應該能夠看穿賈達成的目的吧?難道你要等某人對付了江主席後,騰出手來再對付你?唇亡齒寒哪。”


  陳大龍微微一笑,他看出來,金玫瑰此來無非是想試探自己的態度,衝她搖了搖頭道:

  “金老板,我一向給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另外,我對他人的事情並不關心,回去跟江主席說,謝謝他的關心,我陳大龍心領了。”


  金玫瑰看到陳大龍輕易不肯暴露心中的想法,試探道:

  “難道陳書記看不出賈達成和賈正春兩人密切聯係很可能和您有關?”


  陳大龍哈哈一笑:

  “怎麽凡事都要跟我扯上關係?我跟賈達成搭過班子,應該說沒什麽仇恨,也沒什麽交情,有的隻是工作上的觀點不一樣,現在不在一起上班,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隻要他不來惹我,我當然不會去惹他。”


  金玫瑰緊追不舍,又問:


  “你對賈正春又怎麽看呢?”


  陳大龍隨口答道:

  “還能怎麽看?同事唄。”


  金玫瑰咬住不放,問:

  “聽說最近為了能夠控製開發區,賈正春和省城的胡文傑走的很近,而且還聽說胡文傑和你曾經的女朋友小冰關係還很不一般,你認為這一切都跟你無關?”


  陳大龍不得不承認,金玫瑰有些話的確是說中了自己的心坎上,隻是當著金玫瑰一個外人的麵,他絕不可能暴露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淡定口氣對金玫瑰說:


  “想不到,金老板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呢?”


  金玫瑰聽了這話隱藏讚揚的意思,臉上露出一抹得意道:


  “天下間又哪有不透風的牆?事情隻要做了,一定就會有人知道。”


  陳大龍衝著金玫瑰輕輕搖頭:


  “金老板想的太多了,你說了這麽多,我仍然看不出這件事跟我到底有多大的關係?”


  金玫瑰見陳大龍一味裝傻充愣,心裏暗暗著急,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陳書記是明白人,胡文傑和賈正春等人的重點是在你的身上。你也不想自己的背後始終都有這樣一顆釘子吧?”


  陳大龍還沒來得及回答,金玫瑰又說:


  “我們可以合作,你和江主席同心協力一同把賈正春等人拿下,這樣你就可以將開發區牢牢控製在自己的手中,再也不用擔心會有人在背後給你拖後腿使絆子。”


  金玫瑰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陳大龍心裏卻門清。


  他心裏暗笑金玫瑰把自己看的過於淺薄,若是憑她一個女人三兩句話功夫要是能把自己繞進去,那自己這些年也算是白混了。


  他隨口客套道:


  “按金老板的說法,平白無故江主席就幫我這麽大忙,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金玫瑰卻不邀功,實話實說:


  “我們也不是平白無故幫這個忙,若是我們幫助你對付了賈正春等人,希望你能夠支援我們拿下賈達成和劉國安。江主席說了,陳書記敢在市委常委會上嗆的劉國安下不來台,而劉國安卻一直不敢動你,說明你的手裏一定有控製他的東西。”


  陳大龍“哈哈”大笑起來,足足笑了近十秒才好不容易停下來。


  金玫瑰被他笑得心底有些發虛,她覺的自己已經完全按照江主席交代的注意事項在跟陳大龍書記談條件,按理說提出的條件已經足夠誘啊人,陳大龍因何發笑?

  陳大龍見金玫瑰疑惑眼神看向自己,止住笑,對她說:

  “金老板,麻煩你回去幫我轉告江主席,我從未有過和人爭鬥之心,更不想介入他人恩怨,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會插手介入此事,我可以明確表態,你們和賈達成如何鬥都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我就老老實實隔岸觀火。”


  金玫瑰聽他說完這番話,心中這個鬱悶啊!


  她心說,“陳大龍啊陳大龍!你如此年輕怎麽如此腹黑?還能要點臉嗎?你不是不介入,不就是想看我們打成一團,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是想做最終獲利的那個漁翁吧?”


  陳大龍看到金玫瑰漸漸暗淡的眼神,心裏不屑一顧,他明白,江建鋒是想把自己拖進去,其最終的用意還是他本人想獲得最大利益。


  現在劉國安和江建鋒之間的一場惡鬥勢在必行,這一仗不管誰勝誰敗,雙方的實力損耗都是顯而易見的,兩人之間的爭鬥自己必然會介入,隻是要在適當的時機介入,這些話自然是不適合跟金玫瑰說的。


  陳大龍既然把話說到了這種地步,金玫瑰也不好再說什麽,人家擺明了要等他們殺一個兩敗俱傷,雖然自己帶著誠意來尋求合作,可陳大龍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陳大龍還是將金玫瑰送到了門外,目送金玫瑰遠走,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心說,“江建鋒以為派出這麽一個美人就能打動自己做他的幫凶?看來在這位政協主席的心目中,自己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和平年代,官場爭鬥不見刀光劍影,你死我活的撕殺卻時時處處存在,和好社會,歌舞升平的盛世台下是無比黑暗,民生多艱。


  趙汀陽在《反政治的政治》如此評價官場政治:

  “當政治博弈退化為行政博弈,這種行政鬥爭的遊戲雖然在智力上是高水平的(陰謀水平驚人),但在精神上是極低水平的,它沒有任何精神性的意義,毫無精神追求,毫無理想,道德和美學的意義都退化到趨近於零,隻剩下單純的無恥鬥爭。


  秦漢以來曆史所記載的各種‘政治鬥爭’其實都沒有什麽政治意義,而隻是一些在荒謬、殘酷、變啊態、陰毒、無聊等方麵都超出了人們想象力的宮廷鬥爭、朝廷鬥爭以及地方與中央的鬥爭,都是為權力而權力、為利益而利益的單純比賽。”


  令人感到悲哀的是,時代發展到了現代社會,大凡做官者,如同陷入賭啊場的賭徒,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永遠看到更高的台階。


  現代的官場,依舊像是一個充滿利益之爭的場所,官高者獲利豐厚,威風八麵,官低者,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高人一等,無所不用其極擠破腦袋為了升官奮鬥不息。


  為此,官場爭鬥層出不窮,或一人得誌,或在平衡之下雙雙獲利,更有甚者兩敗俱傷,而在官場惡爭鬥之中,不論勝者還是敗者,最終喪失的,是做人的真我本質,成為鬥爭的棋子。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句古語在絕大多數官員的心目中其實早已成了一個笑話,而不是一種值得膜拜的崇高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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