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有人要承擔責任(一
“現在亡羊補牢有用嗎?徐書記,為什麽一周前接到我舉報材料的時候,你們紀委的人不采取措施?為什麽直到人逃跑了,你們還不知道?消息是從哪走漏出去的?難道你們不清楚?
你們紀委用這種極其不負責任的態度處理案件,你們不虧心嗎?你們就這麽糊弄舉報群眾?你們的行為簡直就是在給整個市紀委係統集體抹黑!”
徐匡娣被陳大龍一番嗬斥,盡管心裏委屈卻根本無力反駁,陳大龍說的話句句事實,明明是證據確鑿的案子,為什麽紀委這邊沒對涉案人采取雙規反而讓涉案人有機會逃走?
現如今,陳大龍一口咬定是紀委的人泄露消息才導致涉案人逃跑,這個問題,就算她這個市紀委書記也無法自圓其說。
徐匡娣此時才真正體會到,霸王龍真如傳說中的不好對付,他如果這麽頂真要把此事情鬧大,自己立馬會被扣上一個不作為的大帽子。
作為一名新官上任時間不長的紀委書記,本該新官上任三把火,哪怕沒本事燒火好歹也別被潑冷水才行,萬一這事傳言開來,必將對自己的領導形象造成相當惡劣的影響。
徐匡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片刻,識趣向陳大龍抱歉道:
“對不起陳書記,這個案子底下人處理的時候可能的確有不足之處,我馬上讓他們整改,您放心,請給我一點時間,我盡量把這個案子處理的讓您滿意,行嗎?”
之前說過,霸王龍從來都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徐匡娣今天若是對他拍桌子叫囂或許他會揪住這件事不放非得要個說法,讓她為自己工作上的不負責付出代價。
但是徐匡娣剛才說話的口氣明明就是在向他表示歉意?陳大龍便有些不好意思過分強逼,他了解“鐵娘子”徐匡娣性格剛毅並不是隨便說軟話的人。
他看了徐匡娣一眼,冷著一張臉對她直言:
“徐書記,從個人恩怨角度來說,我跟你之間並無過節,但是,從工作上將,我們之間必須說清楚,今天的事情也是對事不對人,程一枝的案子結果怎樣,涉及到我經濟開發區的幹部,所以我希望徐書記能從思想上真正重視這件案子。”
“您放心您放心,我馬上親自過問這個案子,盡快給您回複。”
陳大龍心想,“反正程一枝已經逃跑了,這種時候再怎麽逼紀委這邊也是無濟於事,案子的查處最終還得指望徐匡娣這個紀委書記才行,既然她已經認識到自己工作上的問題,自己不妨見好就收。”
主意打定後,陳大龍說話的口氣和緩下來,又跟徐匡娣交代了幾句後,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陳大龍一走,徐匡娣一把手的威嚴立馬自動附體,她對著空空的辦公室,氣的兩排銀牙咬的“咯吱”響。
一個部門單位的一把手,主要職責是什麽?當然是坐鎮中軍管理大局,掌控單位正確的政治風向,掌握單位全體人員升貶,牢牢抓住人權財權重大事情決定權。
正因為心裏非常明白身為一把手的職責,所以當初徐匡娣才會把程一枝的案件交給市紀委的範副書記親自辦案,要說她對程一枝的案件不重視,還真是冤枉了她。
因為範副書記是市紀委內部分管業務工作的領導,讓他親自負責此案本身就證明了此案在徐匡娣眼中非同小可。
令徐匡娣萬萬沒想到的是,範副書記居然根本沒把自己交代的工作當回事?拖延症嚴重不辦案也就罷了,居然還泄露風聲導致涉案人員聞風而逃?
在徐匡娣看來,程一枝的案件之所以會出現如今的局麵,主要原因隻有一個:就是範副書記根本就沒把自己這個正職紀委書記放在眼裏!
說這話也是有原因的。
徐匡娣到普安市紀委出任紀委書記職位後不久,下屬中便有逢迎之輩詳詳細細為她介紹了市紀委一幹領導班子成員的來曆。
從下屬介紹中徐匡娣得知,範副書記在市紀委當了近十年的副職了,之前幾任一把手對他都是不冷不熱,基本上處於可用可不用的範疇。
情急之下,幾年前範副書記通過層層關係巴結上了市委書記劉國安,這兩年一門心思想要競爭市紀委書記的職位。
此次,徐匡娣被提拔到普安市紀委出任市委書記的手,也曾經聽到各種傳聞說,市委書記劉國安曾經親自向省紀委的領導推薦提拔範副書記,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範書記提拔未果,紀委書記的官帽子卻落到徐匡娣頭上。
於是,在範副書記眼裏,徐匡娣成了奪走自己位置的敵人,他從心底裏排斥這位號稱辦案從來都是鐵麵無私的“鐵娘子”一把手書記。
官場奪位之仇無異於殺父奪妻。
自從徐匡娣上任後這段時間,範副書記不同場合都曾經從言行舉止上表達對徐匡娣的不屑一顧,徐匡娣早就看他不順眼。
她原本以為範副書記畢竟在市委工作多年,最起碼的政治覺悟總歸是有的,哪怕是心裏對自己再怎麽有意見,工作的事情肯定不會打馬虎眼。
徐匡娣萬萬沒想到,自己之前的判斷簡直錯誤到離譜的地步,從今天陳大龍當著自己的麵發的這通火,她才了解到,範副書記直到現在居然還沒開始辦案?並且還泄露風聲讓貪汙分子逃走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
徐匡娣坐在辦公室冷靜琢磨了一會,索性做出決定,“既然範副書記如此猖狂不好駕馭,索性乘此機會讓他滾蛋!”
性格中多了幾分男人剛毅的徐匡娣做事一向從不拖泥帶水,在紀委工作這些年,她早已看慣了太多的官場明爭暗鬥砝碼,若是真心想要滅人於無形,方法實在是太多了。
腦子裏思考成熟後,徐匡娣立馬讓秘書通知範副書記,請他立刻到自己辦公室來一趟。
範副書記最近很忙,不過他忙的可不是公事,他在忙自家買了新房子裝修的事情,這套房子是買來準備給兒子結婚用的,所以範副書記很多事情親力親為,希望能把兒子的婚房裝潢的好一些。
人嘛,精力總是有限的,範副書記整天忙著裝潢大事小事,工作上的事情自然耽擱下來,當他接到秘書通知說,一把手要找他談話,心裏頓時明白徐匡娣找自己有可能是為了程一枝案件。
一份舉報材料中證據確鑿的案子卻在自己手裏足足壓了半個月沒開工?今兒一早還聽說涉案官員程一枝失蹤了?
範副書記估摸徐匡娣這是坐不住了,想要趁此機會痛痛快快嗬斥自己一通,讓自己難堪,以樹立她作為一把手的威嚴。
說實話,範副書記地的確從心底裏沒把這位新上任的女領導放在眼裏,一個外地官員,還是個女的,想要在本地張狂還得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
既然領導找自己談話,最起碼的麵子總是要給的,範副書記抱著一種無所謂的心態抬腳進了紀委徐書記的辦公室。
範副書記進門後自顧在沙發上坐下後,若無其事神情問道:
“徐書記找我有事?”
徐匡娣瞧著範副書記連門都沒敲徑直闖進來,心裏先有了幾分不快,又見他大大咧咧不等招呼自己徑直往沙發上一坐,大有反客為主的意思,心裏愈加不爽。
她懶得跟這位有眼無珠的副書記多廢話,開門見山問他:
“範副書記,程一枝的案件有什麽進展嗎?”
範副書記見徐匡娣跟他說話一副冷冰冰口氣,明擺著端著領導架子,他心裏不覺好笑,“你一個女人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上還不是背地裏被領導‘日後提拔’?這會子在我麵前裝高貴,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大幹部?”
他回答問題之前,慣性抬起右手在沙發柄上拍了兩下,二郎腿翹起來,然後才輕飄飄說了句:
“徐書記,程一枝的案子正在調查,我會盡快想你匯報調查情況。”
“正在調查?”
徐匡娣簡直恨不得拿起桌上的文件狠狠砸到範副書記腦門上,這種應付式的回答也實在是太低級幼稚了,程一枝的案件證據確鑿,他他娘的有什麽好調查的?
徐匡娣沒好氣嗬斥道:
“範副書記,程一枝的案子原本就是資料齊全,還有什麽可調查的?這麽簡單明了的一個案子你就讓調查了半個月一點成果都沒有?你不會是在包庇誰吧?”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範副書記聽徐匡娣說話口氣相當的不客氣,趕緊辯解道:
“徐書記,您也知道紀委的辦案程序都擺在那,任何一個案件的處理都絕不可能一蹴而成,你說是不是?有的案子辦了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也是有的,程一枝的案子不過才調查了半個月而已,您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
“那你要我怎麽說?這個案子事實清楚案情簡單,明明最多一周的工作量,你卻給我拖了半個月還說在調查?如果市紀委的同誌們都像你這樣的工作效率,我們還要不要開展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