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一波未平一波起:她想隨他去……
358,一波未平一波起:她想隨他去……
沒到天亮,樓下就鬧翻了。
一陣陣哭聲傳了上來。
蘇錦從夢裡驚醒,辨出那是韓彤的聲音:那丫頭醒了。
她飛也似的奔了出來,都沒顧著穿鞋,噔噔噔走下樓,卻見婆婆正牢牢抱著扯開喉嚨大哭痛哭的韓彤,小以贊也哭得嘩嘩嘩的,正抱著韓彤的大腿。季北勛和鐵鏡則在邊上看著。
所有人都堵在門口處。
看樣子是韓彤醒了,想要跑去,被他們拉回來了。
「冷靜下來了好不好?你是小產之身,這樣大哀大慟,會傷身的。再說,你這樣跑去有用嗎?沒用的……乖乖的好不好?這事,就讓伯母來幫你調停,但你一定得乖乖聽我的,我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總能見到南星的,他們也沒那權力不准你見的……」
靳媛輕輕拍著她的肩,安撫著,勸說著,全身泛著慈母的光輝。
「好好好,我聽伯母的,只要讓我再見一見南星,我什麼都願意做……」
韓彤淚流滿面,手卻緊緊抓著自己的腹部,神情哀慟之極。
「那好,現在,不許哭了,哭壞了身子,你就得悔上一輩子。你瞧,你哭,你弟弟就會跟著哭。為了你弟弟,你也不能再哭,不許哭……你是姐姐,姐姐得給做弟弟的一個好榜樣。」
「好!」
韓彤啞著聲音,哽著答應的,低下頭,一把將弟弟的頭給抱住了。
此刻的她,臉色臘白,唇色慘白,雙眼發紅,說有多凄慘就有多凄慘。
蘇錦看得不忍極了,也痛極了,急步上前,把人給抱緊了:
「小彤……」
很想勸她,可是一對上那雙絕望的淚眼,她竟什麼也說不上來了。
只能緊緊抱著。
只能用手臂上的力量,給予她支持。
韓彤依偎著,一手抱著弟弟,一手抱著姐姐,無聲淚流,淚水嘩嘩,流無止境似的:
「姐,我是不是真的命硬,為什麼每一個愛我的人,都不得善終呢?我爸是,我媽是,南星是……姐,我真的會煞到所有人的命嗎?」
一個人,在面臨嚴重的人生挫折時,就會出現不自信。
韓彤本缺乏安全感,這事一出,她的世界整個兒就翻了,那些不自信的情緒,就冒尖了,痛苦全凝聚在了她臉上,迷茫和彷徨在他眼中閃爍。
「不會不會。那全是胡說八道,迷信的東西不能信的。」
蘇錦馬上喝斥她的胡思亂想。
可她卻恍若未聞,一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姐,不瞞你說,很多年前,我剛出生的時候,家裡著火,我爸救我差點沒命。
「那會兒,奶奶就私下裡找人跟我算過命的。
「那算命的說,我命太硬,會煞人,會克生父生母,還建議我爸媽把我送人,送給能壓得住我命里邪性的人家養著才好。我爸媽不肯。
「那算命的就拿出了我一塊玉,說能壓我邪性。只要好好戴著,就能保我們家宅平安。
「我爸忍痛買了那玉給我戴著,一戴就是那麼多年。
「我爸出事那回,就是因為我那玉碎了……
「我媽出事,也是因為我去求來的第二塊平安玉又被我弄丟了。
「南星出事前,我出門急,第三塊平安玉沒戴在身上,結果他就被撞死了。
「我沒事,他死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姐,南星的媽媽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和南星算命算出來八字不合的離譜。我們倆求卦,求的全是下下卦……
「可能真是我剋死他的呢……
「姐,我又剋死了一個愛我的人。你說,我怎麼這樣的呢?」
說的還真是邪乎。
蘇錦一時接不上話。
「韓小姐,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神之說,這種東西全都是千百年來的文人墨客因為敬畏死亡,通過人個的想象平空造出來的。
「我可以給你分析一下:首先,大火里救人,本來就是一件危險的事,這和你命硬克你父親命沒關係。
「算命的那麼說,只是想推銷他手上的東西。只是一種促銷手段。
「其次,你的玉碎了,所以你爸出事這事。據我所說,你爸是警察吧,且是因公殉的職吧……
「再次,你的玉丟了,你母親自殺這事,那是你母親心裡積的怨恨太多太深一朝暴發的結果,和玉沒關係,和你也沒關係。
「最後,你沒戴玉,畢南星出事,那是車禍導致,與你無關,你不能把所有責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那就太苛求自己了。」
季北勛本不是一個喜歡多話的人,從他的專業來看,韓彤的這段話,根本就是無羈之談,但見她這麼自責,終忍不住勸了一句。
韓彤轉過了頭,神情怔怔然的:「是……是嗎?我不用負責任?」
語氣仍是那麼的不自信。
「當然。」
季北勛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需要負責任的是肇事司機,你記住了,你同樣是受害者,別被那些不可理喻的荒謬之言干擾到了……」
「是嗎?」
韓彤還是滿嘴懷疑。
「當然是!」
蘇錦強而有力的附和:
「所以,你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好!」
韓彤恍惚的點頭,那神情總歸還是不太正常。
季北勛看著,微蹙眉。
蘇錦聽著瞅著,起了憂心。
靳媛是滿心憐惜。
一會兒后,韓彤被勸進了房去。
鐵鏡摸著鼻子對季北勛說:「這個韓小姐的精神狀態不太妙啊,這要是再受到點強烈的刺激,後果就不堪設想了。老大,你覺不覺她的精神負荷已到極限了?」
季北勛點頭:「回頭,你提醒一下蘇錦,這幾天,好好看著她點。」
*
誰知韓彤還是出事了。
中午十一點左右,做好飯的蘇錦進客房準備叫韓彤吃飯,卻赫然發現房間內,章以贊在睡覺,而韓彤已然沒了人影。
一察覺不對勁,家裡只留下鐵鏡守著章以贊,其他三個人一起驅車追了出去。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抵達畢家,一起上了樓,章家門口,韓彤倒在血泊里,邊上有人在叫:
「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
「這傻姑娘,怎還還真撞啊,真的還想隨你兒子去啊……
「老耿,不管怎麼樣,這總歸是你們兒子的媳婦啊……
「快啊快啊……真要死了,她娘家人肯定得鬧,瞧著昨兒來帶她走的那一撥人,不像是普通人啊……」
蘇錦看清楚之後,驚叫一聲撲了上去,只看到有源源不斷的血,正從她額頭冒出來。
「小彤,小彤……你別嚇我,你別嚇我……」
滿手的血,令她尖叫出聲:
「你怎麼能做這種傻事,怎麼能啊?」
一頓又叫:
「怎麼辦,怎麼辦?好多血,好多血……」
「我來!」
季北勛上來把蘇錦拉開,開始進行專業性的止血。
蘇錦粗重的呼吸著,看了一會兒,狂怒著回過頭瞪起畢家那些鐵石心腸的人:「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她為什麼要撞牆,她為什麼要撞牆?你們居然一個個都不阻止,你們的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畢家親朋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終於誰也不吱聲了。
「因為舅媽害死了舅舅,姥姥說,舅媽該陪舅舅一起去的。要是舅媽真的愛舅舅的話,就該陪葬……舅媽聽了,就撞了牆……唔……」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那裡脆生生的說了一句,卻被一個年輕的女人給捂住了嘴。
蘇錦瞄了一眼,聽著心止不住的發冷,發寒。
「這種話,你們也說得出口,你們的心,是不是一個個全給狗叼了……老耿,你是怎麼給人當婆婆媽的……」
靳媛一直沉默,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叱了一聲,心裡有翻不出來的怒,在翻騰。
她是認得畢家兩老的,想不到他們這是這樣的人,真是太讓她失望了。
「先別管他們,現在必須馬上將韓彤送醫院去……」
季北勛沉聲叫了一句,並一把抱起了她:「快,上醫院……這萬一傷到腦神經,她這輩子,那就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