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單相思131,恨,瀾家絕不和姓靳的聯姻
591,單相思131,恨,瀾家絕不和姓靳的聯姻
「對,我是寧哥兒。」
他啞著聲音應下,仰望著:
「媽,寧哥兒給您叩頭了。孩兒不孝啊,一直以為您已經沒了,這麼多年了,一直沒能在您面前盡孝……」
一個頭,重重的叩了下去,悲與喜,在這一刻,將他整個兒吞沒了。
「別叩,別叩,起來,快站起來,讓媽媽好好摸摸你……寧哥兒,我的寧哥兒……長大了,比媽媽還要高了,比你爸爸還要壯了……寧哥兒……我的寧哥兒,媽媽終於又能摸到你了……」
女人將叩頭的孩子扶起,以手丈量著,一點一點摸著,和回憶里的印象比較著,眼淚簌簌的,就像春雨似的滾落著。
這世上,最大的不幸,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在,那從來是靳長寧的大恨,他,真的真的沒想到啊,母親居然還健在……
那顫抖的枯手,在捉住他的臉時,也顫動了他的心。
這一刻,他深刻的有了一種整個清平世界被顛覆的感覺。
至少這一刻,他是這麼覺得的,過去真實發生過的生活一下變得遙遠了,母親給予的熟悉感,好像一下子將他拉回到了那個弱小的、年僅六歲的身軀里,那些悲痛,那些重見母親的震撼,深深的將他給困在了不真實的過去。
就好像車禍才發生不久,他還是那個孩子,正以一顆脆弱的孩子之心,在感受這樣一份迷了路的孩子重投母親懷抱的狂喜。
可這狂喜,是酸的,是疼的,更是陌生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包圍了有點無助的他。
「媽媽,還有我,還有我,我是雲皎,媽媽……」
酈洛撲了過來,哭得撕心裂肺,梨花帶水。
這世上,最大的幸,莫過於重投母親的懷抱,重新感受一番,世上只有媽媽好。
哪怕這血肉之情已經斷那麼多年,可一朝再見,那血濃於水的親情,立刻就在心頭滋長了出來。
那一刻,靳長寧感恩,同時困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母親居然能逃過一劫?
*
激動的血親相認之後,喬蕎被兩個孩子扶著坐到了沙發上,一邊一個,一手一個。
有兒有女,人生本該如意,如果那個給予了他們生命,給了喬蕎愛情的那個男人還在世的話,如果她的眼睛,還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話,這一切,才是圓滿的。
可現在呢,與她,只是悲從中來。
她看不到他們啊!
漫長的二十六年啊,人生最美的年華,早已在望眼欲穿的苦苦等候中耗盡。
曾經紅顏嬌艷,美眸顧盼,如今呢,白頭如雪,伸手不見。
這樣的變故,如何不讓人心痛,如何不叫人生恨?
這樣的母親,一下子顛覆了一直存在於靳長寧心裡的那個美好的形象。
當情緒冷下來,感情理智下來,他最想知道的是:
「媽,您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分明記得你身上滿是血……
「後來,他們告訴過我,您和爸都沒救回來。等我從昏迷中醒過來時,我面對的是三隻冰冷的骨灰盒。」
他至今記得那時的感覺,怎麼也想不通,活生生的人,怎麼就變成了一抷沒有溫度的灰。
那天,他哭著叫著要爸爸要媽媽要妹妹,可他們告訴他,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一提當初的變故,喬蕎那張臉孔上就浮現了一層深深的恨意,那雙枯瘦如柴的手,更是狠狠的揪痛了兒子和女兒。
這恨意,更無情的揪痛了靳長寧的心。
「是陸家,還有靳家,還有你那豬狗不如的叔公他們,是他們偽造了我已死這樣一個假相。」
這個回答,令靳長寧凝眸生惑:死是他們偽造的?
為什麼要偽造?
他沒插話回答,而是靜靜聽著。
「他們先給我治傷,然後,逼著我把那一片羊皮給交出去了。
「我熬不住,說了藏羊皮的地兒,他們猶不滿意,還讓我交出一塊叫作『龍頭玦』的玉鑰匙。
「可我是真的真的沒見過那鑰匙。你們的父親從來沒跟我提過有這樣一塊玉的。
「他們不信,一次一次的審我,一次次的傷害我,一次次的折磨我……
「對了,那個叫陸明珠的,先是毀了我的臉,然後,弄瞎了我的眼睛……她說,她要我和海哥不能同生,死後還不能同穴……
「再後來,他們認為留著我沒什麼用了,就把我扔在地下室,一天只給一頓飯吃,讓我吃喝拉撒在同一間屋子裡……
「他們想病死我,餓死我,渴死我……要我生不如死,死不能痛痛快快的……他們想要摧垮我的意志力……想逼瘋我……」
因為這幾句話,靳長寧心痛如絞,酈洛更是悲憤交加。
「我本以為自己是死定了,再後來,是你們的燕伯伯找到了我,救下了我。把我保護了起來,送我到最好的私人醫院,給我看病。
「這場病,很嚴重很嚴重。一看又是好幾年。
「那些年,我時常病危,有時會昏迷好幾天,甚至好幾個月……
「醒了也說不了話,只能眼巴巴看著……可我眼睛壞了,只能聽聲音……
「這樣的我,肯定是沒幾天活頭的……對於未來,我沒有半點信心。
「所以,歸城問我要不要見見你們的時候,我想了又想,還是決定不見了。反正,我也看不見。見了,只會讓你們傷心。我又幫不了你們什麼了。只能成為你們的累贅了……」
起初是滿懷憎恨的,後來那些話呢,卻是越說越哀傷,那語氣里更是流露出了濃濃的絕望。
靳長寧聽著,沒法想象那是怎麼一個痛苦的人生經歷:看不見,又說不了話,就像一具活屍,那日子,得多難熬。
母親沒怎麼細說她是如何遭人逼迫的?
那些細節問題,她說的不多。
他挺想細細問的,可一想到那些全是母親經歷過的痛苦,問多了,對母親怕是一種二次傷害,故,猶豫了一下。
這時,酈洛猛的就抱住了她:「媽,這是哪的話?您怎麼可能是我們的累贅,您永遠是我們最親愛的媽媽……」
「如果媽媽連自己都不能照顧自己,這樣的媽媽,還怎麼能好好看護好你們?雲皎,你這些年,都虧得有你燕伯伯照看你……雖然媽媽看不到你,但是,媽媽能感覺得到,你在燕家過的很如意……」
喬蕎仔仔細細的摸了摸酈洛那張臉孔,轉而又向另一邊摸索了過去。
靳長寧見態,只得暫時把心頭的疑惑放下,忙握住了那隻手,並牢牢牽著,聽著:
「至於寧哥兒,我聽說你在靳家,日常過的不差。
「我不知道靳家這是存了什麼心把你領的去,也不知他們為什麼要這麼養著你,可知道你過的還行,我就放心了……
「這些是都你伯伯對我說的,照他的意思,本來想把你從靳家帶走的,我沒答應。
「你是瀾家的兒郎,你父親的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你留在那裡,以後想報仇,會更容易點……
「只是這些年,一直沒有機會——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來證明這一切全是靳家和陸家所為,因為我的眼睛一直沒能治好。
「以現在這樣一種狀態去指證他們,勝算不是很大,只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更重要的是,靳家還在暗處一點點并吞瀾家的產業……
「那些原本由你堂弟經手的產業,現在萎縮的已經不成形了,很多都被靳家給悄悄收購了。
「而你要做的是,拿來這些產業……讓靳家欠我們的,通通還回來……」
靳長寧的臉色,白的異樣。
面對如此的要求,他一時接不上話,心頭的頓悟更令他驚痛:
原來自己這麼多年在靳家,沒能和妹妹相認,全是母親授意的,原來他存在靳家的價值,就是要在未來某一天,背叛靳家,為復仇作準備。
突然之間,他難受極了。
「瀾寧,你怎麼不說話?瀾寧?」
他的靜默引來母親的連叫,以及妹妹怨氣十足的一瞥。
「媽媽,哥哥對靳家生了感情,對靳家那隻小狐狸精更是情有獨鍾,您想讓他下手背叛靳家,他怕是不樂意的……」
酈洛在那裡低低的打的小報告令他很不快,但又不好在這個時候發足。
喬蕎的臉孔立刻就板了起來,聲音也一截一截提了起來:
「那不行。絕對不行。我不反對你虛以委蛇,但是,對於靳家的人,你不能心慈手軟。
「瀾寧,你也都看到了,我們這一家之所以會落到這般田地,全是陸靳兩家害的……還有瀾啟富他們造的孽。瀾家的一切,全是你祖母留下的。他們冠著一個瀾姓,敗光了瀾家,害死了瀾家唯一的嫡生血脈……
「媽媽今天要你發誓:一定一定要拿回瀾家的產業,一定一定不能對靳家人有任何感情……
「瀾寧,你必須答應我,一定得答應我……
「否則……否則,你就別叫我媽……」
那聲音,越說越尖利,越說越激動。
邊上,燕歸城忙勸了一句:「喬蕎,你別動氣,可不能氣壞了身子。瀾寧是個乖孩子,當然不可能不管父親的深仇大恨。瀾寧,快呀,快點答應你媽媽……」
他幫襯著催促,並湊過去在他耳邊低低提醒了一句:「你媽媽經不起氣的,心臟很不好……一定得好好順著她……」
眼神是無比嚴厲的。
這也是他不願把人帶來的原因。
靳長寧的心,鈍鈍的疼著,馬上往地上跪了下去:「媽,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害死爸的兇手繩之於法的。」
「好,好,好……這才是我們家的好寧寧……」
喬蕎湊過來扶住了自己這個兒子,緊緊抱著,淚流滿面:「媽媽也不想逼你的。可是寧寧啊,媽媽現在活著,唯一的希望,就是盼著你們有朝一天替你們爸報了這個仇了……」
靳長寧輕輕的抱住了這個在記憶當中溫軟如玉、如今卻削瘦成一把骨頭的母親,心疼她的時候,是心痛自己,未來的路,怕是會越來越難走的。
「還有,我聽說,你已經和靳家的女兒領證了……媽要你在這裡發誓,現在,為了大局考慮,你可以不和她離婚,但是,以後,你們不可以在一起。我們瀾家,從你這一代起,絕不和姓陸的,姓靳的聯姻……」
喬蕎忽想到了什麼,推開了兒子,又逼了一句,直把靳長寧逼得面無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