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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偶爾的追憶

  正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既然已經看出了誰才是這窩狗崽子的首領,那麼盧修自然也不會對它有任何的客氣。

  滿張強弓,這也是罕有的要把這把大弓的性能給發揮到極致的一個時候。盧修直把箭矢拉扯到耳後,把臂展擴伸到自己所能拉扯的最大距離上。然後手指一松,粗大的利箭就像是閃電一樣的,近乎筆直的就對著對岸的鬣狗首領飛射而去。

  不過五六十米的距離,幾乎是瞬息而至。而在準頭基本不會出現什麼問題的情況下,這絕對會是對鬣狗首領的致命一擊。

  之前的殺戮已經是證明了這一點,對於它們這個體型的野獸來說,這樣一把強弓的殺傷力幾乎就是絕對的。不存在說身為同一個物種,鬣狗首領要比自己的同類來的更加耐操的這麼一個說法。所以,只要射中,就必然是會有一個了斷。

  鬣狗首領這個時候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它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要閃避。

  然而,儘管它的動作相當的矯捷,反應也是非常的靈敏。但是,它所有的動作卻也已經是在盧修的預料之中。

  一個好的射手應該學會預判對手的動作,在這方面他已經是初窺門徑。所以,區區一個野獸,根本就不可能從他的箭下逃脫。而也是不出預料的,當這隻鬣狗首領蹦竄著,想要靠左右橫跳來避開這樣一發攻擊的時候,它其實也是恰恰的把自己撞到了箭矢上。

  沒有半分阻礙的餘地,長長的箭矢之間從腹腔穿過,將它的整個身體都帶的騰空而起,然後重重的摔落滿是卵石的河灘上。

  鬣狗群一瞬間有些寂靜,但隨後就是一片的嗚嗚亂叫聲。周圍的鬣狗們紛紛圍在了它們首領的左右,層層疊疊的身影讓盧修都沒法看清楚那邊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狀況。

  當然,這個時候其實它們也成為了活靶子。如果盧修願意的話,他完全可以在這裡閉著眼的張弓勁射。只要保持這個方位不變,幾乎就必定能射殺一隻鬣狗。但,這並沒有什麼意義,除了浪費箭矢以外。

  箭矢也是重要的資源之一。補充起來既麻煩又費時,盧修自然不會把它們浪費在這種全無裨益的事情上面。

  鬣狗的首領理當身亡,他想不出什麼理由能支撐她活下去。而一旦首領死去,那麼這個鬣狗群的組織性也應當是土崩瓦解了才對。

  為了族群的延續,它們會儘快的選出新的領袖。而依照動物一貫的傳統來看,這也應該是由族群中第二強壯的那頭野獸來走馬上任的才對。

  人類父死子繼的傳統在野獸中可不流行,而一旦鬣狗群改了朝換了代,那麼鬣狗們還會不會為了先王來拼了命的來報復,就是一個有待商榷的問題了。

  總不能說拿前朝的劍斬今朝的官吧。就算是想,那後來繼任的首領也肯定不會樂意啊。

  盧修是這麼覺得的,他也很快就把這些鬣狗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因為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是泅渡了過來。而儘管說這個過程並不是非常的漫長。但泅渡所耗費的體力,以及刺骨冰冷對他們每個人的刺激,還是讓他們彷彿是經歷了巨大的磨難一樣,紛紛癱倒在地上的大喘氣起來。

  隔著這麼一條這麼湍急的河流,盧修倒也不用擔心那些鬣狗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也是放任他們在這裡休息的,他隨手收起長弓的,就開始在河灘上尋覓起了木頭來。

  或許他自己是無所謂,光靠著體溫就能把身上的衣服給烘乾。但其他人未必有這個能耐。而且再說,有這個條件不用卻偏偏去拼根性,這怎麼看都像是腦子瓦特掉的行為。

  在這個時節里,他可不想有任何人因為這種蠢事而染上疾病,所以儘快的生出火來就成為了眼下最緊要的事情。

  木頭很快就摞起了一大堆,而清水泉也是立刻從專門的防水包裹里把打火機取了出來。

  火石搓動了兩下,只搓出了火星。這讓清水泉手上當即有些發抖。不過她很快就深呼了一口氣,在拿穩火機的同時也是順手抓了一把朽乾的木絮湊到了火機上,然後噌的一聲,火苗燃起。火焰也瞬間點燃了木絮,變得高漲了起來。

  清水泉連忙將點燃的木絮放在收集好的木頭下面,一邊吹鼓著,一邊看著火苗變成熊熊大火。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像是長出了一口氣一般的,喘息道。

  「真是嚇死我了。這要是打火機出現了問題,那就真的是太要命了。」

  「別高興的太早,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盧修搖了搖頭,先澆了一盆冷水上去。他自己的東西,自己知道是什麼尿性。這個不知道是正品還是贗品的Zippo陪了他七八年了,耐用倒是耐用,就是有一點,那就是吃油吃的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算算這些天的消耗,也差不多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而如果說這個時候不做點防範的話,那等臨到用時,突然間發現打不著火了,那恐怕就真的有些要命了。

  荒野求生這種破事,本身講究的就是一個未雨綢繆。所以盧修把自己心裡的話往外一說,其他幾個人的臉上也是當即不好看了起來。

  火這種東西有多重要,大家心知肚明。而如何解決打火機失效之後的火種供應,這也是他們必須要頭疼的一個問題了。

  「要不,咱們從現在開始保留點火種?整個火摺子出來。最好就跟古裝片里那樣的,用的時候一吹就能點著火的那種?」

  「你說的倒容易,你會做嗎?」

  聽著老胡這有些不靠譜的話,盧修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在異想天開。電影里的東西表現的當然簡單,看起來就像個艾草條一樣的,往嘴上一吹就能點著火來。但實際上是不是那個玩意,誰都不知道。

  「這個簡單.……找點乾草、蘆葦纓子之類的東西,扯平整了捲起來放在小竹筒里。有條件的加點硝石、硫磺啥的,沒條件的就塞的鬆緊適當一些。然後點著了,再把通風的蓋子一蓋。基本就成了。」

  「不過這東西沒電影里的那麼邪乎,能用那麼長時間。一般來說能管個大半天就不錯了。這東西要配著火鐮和火石一塊用。為的就是有時候點不著火了,能用火鐮火石給它再整起來。」

  盧修三人正為了這個問題一籌莫展,另一邊聽到他們話的劉老卻是一邊烤著火的,一邊侃侃而談了起來。

  他這樣子,明顯像是有著經驗。而也是內心裡有些好奇的,老胡嘿了一聲,就這麼乾脆的發問起來。

  「行啊,老爺子。你這把年紀的,沒想到還知道這麼個玩意?」

  「你都說我這把年紀了,懂得這些老古董一樣的玩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斜著眼的瞥了老胡一下,劉老的語氣中顯然是多了兩分嫌棄的意思。這讓老胡當即裝模作樣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然後臉色一變的,就有些諂媚的對著劉老討饒了起來。

  「不是.……您瞧我這個嘴呦!我可不是埋汰您的意思,純粹就是有些好奇。您這歲數也不算是大。怎麼算都是開國后的人,又不是清末民初的,不至於說連個火柴都沒有,要用火摺子這種老古董吧。」

  「你知道個屁。」

  對於老胡這種人,劉老也是懶得跟他講什麼客氣。隨口罵了一句的,他就對著老胡數落了起來。

  「你們這些個年輕人,正好趕上新時代的,當然不知道過去的艱苦。要知道我小的那個時候,那日子可就跟啞巴吃黃連一樣,苦到心了。」

  「全村都窩在山窩子裡面,整個村子就沒有一家是能通電的。有時候要隔個把月,村子里才有人出去買賣東西回來。那時候家裡窮的連衣服都穿不起,家裡有點底子都拿去買鹽和種子了,誰有那閑錢去買火柴這種花哨玩意啊。不就是弄火摺子、火鐮火石之類的湊合嗎?」

  「唉我去,那您老這人生可真夠勵志的了。從山窩窩裡出來當醫生,那可不容易吧。」

  老胡的心裡的確是有些感慨的。因為年輕人或許不清楚,但他這種上了一定年紀,並且見識也算廣闊的人可是心裡明白。這種窮苦出身的人想要出人頭地,哪怕說是在今天這個人民翻身做主的時代里,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劉老還不是靠著別的,而是靠著學識當上了醫生。

  看看現在的醫生當起來費事不?六年本科,醫院實習,一連串子串下來少數要熬到三十歲,估計才能有正兒八經的站在手術台邊上操刀的一個機會。

  而即便說,那個時候的醫生沒法像是現在這麼正規。但一個山村出來的窮哈哈想要上手這麼專業性的職業,那怎麼著也得有點鯉魚躍龍門的運氣才行。

  老胡純粹是感慨,但也著實是觸到了劉老的心底深處,讓他忍不住的回想起了往日的歲月來。

  「那是,真不容易啊。不過人這一生啊,有時候說的就是個際遇。遇到了,抓住了,然後你這一輩子就大不一樣了。」

  「我是建國后五年出生的。家裡祖祖輩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我小的時候也以為,我這一輩子估計也就是子繼父業,等我爹老了幹不了的時候,跟他一樣,把家裡面的田一接,取個媳婦生個娃就了事了。」

  「直到我十五歲那年,村子里來了一批知青。而恰巧裡面有一個位的,就是改變我命運的那個人。」

  「我的老師,也是我一輩子的偶像。說句不客氣的話,這一輩子,除了一代目之外,也就這麼一個偶像了。」

  「是他,把我從山裡的土娃娃變成了個醫學生。然後再帶著我一起,到城市,到部隊.……這風風雨雨的,一過就是五十年。現在回想起來,連我都是半截身子埋土裡的人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也不知道我還沒有那個機會,能再去他墳前去看上一眼。」

  劉老的故事雖然並沒有細說,但他此刻那份緬懷的心情卻也已經是表露無疑。

  有些人的確是能在別人的腦海中留一輩子的,這是個誰都沒法否認的事實。而不管是從哪個角度去說,滿足一個老人這樣一個微薄的要求,也都是一件責無旁貸的事情。

  「放心吧,劉老。肯定還有這個機會的。」

  「就是。劉老,只要我們兄弟還有一口氣在,哪怕說是要靠手去划船,我也會把你帶回去的。」

  盧修的淡定承諾以及老胡拍著胸脯的應承,讓劉老的心裡當即就是一暖。他有心想說一聲謝謝,畢竟,不論是老胡還是盧修似乎都沒有這樣的一個義務。但,作風硬朗了一輩子的他到底也擺不出那個小女兒的姿態來。所以也就是嚅囁了幾下嘴唇的,他就點了點頭,故作從容了起來。

  「那就,拜託你們倆了。」

  「哎,瞧您說的,都這個時候了,您還跟我們客氣個啥啊。您要是真想謝謝我們,也別太麻煩。就跟您原來說的那樣,有醫院裡認識的漂亮小護士、小醫生的,幫忙介紹一下就可以了。真的,還是那句話,我一點都不挑。」

  老胡在這方面算是賊心不死。因為他也算看出來了,劉老這身份地位,怎麼著也要是在一般三甲醫院的大主任往上的。而別的不多說,光是這份人脈都可以說得上是一句交遊廣闊。

  這要是能有他在中間牽線搭橋,那怎麼也是個金玉良緣。他就是腦子被驢踹了,也絕對不可能說錯過這麼個機會。

  「不是,你怎麼還惦記著這個事啊。」

  劉老只感覺一陣哭笑不得。這都這麼久了,他都把這事忘得差不多了,沒想到老胡居然還對他念念不忘。

  「不是我說,小胡啊。你要是有小盧這一半的風采。這事我都能拍著胸脯的給你應承下來。可你這.……我也不好明目張胆的把人家姑娘往火坑裡推不是嗎?」

  「哎,劉老,你這就有些埋汰人了。我這形象怎麼了就?好,就說我這形象比我這兄弟的差了那麼一丁點。這點我認。但這段時間少說也瘦了一圈的我怎麼也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吧。也就是現在條件不行,不修邊幅了一些。這要是給我拾掇拾掇,別的不多說,一個成熟穩重帥大叔形象我還是有的吧。」

  在這個問題上,老胡可謂是不依不饒。畢竟是關係到他後半輩子幸福的事情,他當然是要把臉皮給厚到極致。而也不知是被他說動了,還是說有點受不了他這胡攪蠻纏的勁頭。劉老明顯是露出了有些動搖的意思。而還沒有等他張口答覆。來自清水泉的聲音就已經是插了進來。

  「幾位。這種事情麻煩以後找時間再私下解決吧。現在的情況是,那些鬣狗已經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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