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身份的辨識
怪物想得很多，但可惜的是，事情並沒有按照它所預期的那樣發展。
儘管說它一鼓作氣了沒錯，但大門就是堅挺著，任由著四周的牆壁不斷發出吱呀作響的扭曲聲就是佁然不動。這就很離譜了。
它忍不住就瞪大了自己的三雙眼睛，同時也是開始越發的用力以及感知起對面的動作。
它想要知道盧修是怎麼來和自己抗衡的，他本不應該具備這樣的力量才對。可一經感知，它卻是陡然發現，事情和自己所想的似乎有些不同。
它感知了和自己對抗的力量源頭。如果說對面是一個人在跟它角力的話，那麼這種對抗的核心力量應該是集中在一點上才對。但並不是，這種力量很分散，而且完全集中在大門的邊緣上。
假使盧修是條八爪魚的話，那麼這還有點可能。但他不是，他還是個人類。而人類可沒法用這樣的一種方式來和它較勁，說白了，哪怕手腳都用上，他也少了幾個能夠作為支點的部件。
這是個很顯眼的差距，怪物察覺到了。而也正是因為察覺到了，它才陡然的意識到，自己究竟是在和什麼玩意一直較勁。
門框，剛剛被盧修踹下來的那個大門的門框。狹小的空間里，它的整個眼睛都擠在了一起，眼前除了那扇大門就根本沒有別的東西。它只顧著向前了，卻不想盧修卻是悄悄地把大門卡在了門框上，讓它一個人在那裡空較勁。
它力氣再大，也沒法抵得住這一整截船艙啊。而當它真正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盧修早已經是腳底抹油，跑的沒影了。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怪物也能猜到這麼個結果。惱怒之下，它全身一陣收縮、後退，再猛的往已經卡在那的門板上一撞。全靠著一股爆發力，瞬間就將門板給打了個對摺，然後直接給撞飛了出去。
通道再次打開，果不其然的，後面已經是沒有了盧修的蹤影。這讓怪物惱怒的在牆壁上錘出了兩個大坑。不過很快就擺正了自己心態的它也是連忙抽動著胸腹肌肉的，就開始辨別起了空氣中殘留的氣味來。
模擬了大牙那兇悍的大嘴，它自然沒有理由放棄鯊魚嗅覺這麼敏銳的感官。儘管說在空氣中，它的鯊魚嗅覺沒有水中的那麼好使，但盧修身上的氣味很是明顯，順著這個味摸過去對它而言並不算是什麼難事。
「想走，不可能的……怎麼能讓你走脫掉？」
怪物開始加快腳步。而另一邊，老胡一行人卻也已經是在船艙里奔跑了起來。
他們之前已經是碰到了劉老，知道了事態發展的狀況。雖然也是料想到了有這麼一籌，但劉老所描述的那個怪物的全新形象，還是讓他們心裡有了種發墜的感覺。
可以肯定，這個怪物這樣氣勢洶洶的捲土重來，絕對不是來化干戈為玉帛的。假使情況允許的話，老胡現在就想逃之夭夭，和這樣的一個怪物來一個老死不相往來。
但，他沒法走。這明日香帶著盧修還不見蹤影的，他怎麼也不可能說就這麼拋下他們不顧。更何況，此刻的他們也不是之前那個彈盡糧絕、斧破斨缺的狼狽模樣，現在的他們鳥槍換炮，真要是碰到了那個怪物，也不是完全沒有一搏之力。
老胡心裡是這麼給自己打氣的。而也是一個急轉彎的，他差一點就和迎面的一個來人撞了個滿懷。
下意識的舉起了手裡的傢伙，老胡差一點就走了火。而也是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他齜著牙的就嚷嚷了起來。
「明日香，你這死丫頭。連個氣都不吭的找死啊。我要是走了火，你小命就沒了你知道嗎？」
明日香這個時候顯然還有些驚魂未定，而看著老胡手裡的傢伙事，她神色也是猛地一凜的，就有些后怕了起來。
這要真是走了火，她肯定是要涼涼的。而也是看到了這麼個大殺器，她立刻就上前兩步，想要拉著老胡的對他央求起來。
「盧桑，快去幫幫老師。他現在一個人在應付那個怪物，我怕他堅持不了多久！」
「你先等等！」兩步退開，避開明日香的拉扯。老胡有意無意的拿槍口對準了她，同時也是對著她直接質問了起來。「先不管你說的真的假的，我怎麼就能肯定，你一定是明日香那個小丫頭，而不是那個怪物假扮的呢？」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在親眼見識過那個怪物的偽裝能力，並且也從劉老口中了解過那個怪物的模仿以及學習水平之後，老胡肯定是要提起一個心眼的，來應對這些突然一個人出現的傢伙。
他不能肯定這來的是人是鬼，所以他必須要讓這些傢伙自證清白才行。能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那最好不過。而如果不行，不好意思，您打哪來回哪去，就別杵在他們面前瞎晃悠了。
槍火無眼，真要是在這個時候你還敢隨便越線，那他們可不會和你太客氣。
明日香能明白他們的擔憂，所以她也是很快的就給自己自證道。
「我之前是用挪威語來辨別那個怪物的身份的，這一點劉醫生可以給我作證。清水老師會說挪威語，她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她說著，就看想了清水泉。明顯是想著儘快的結束這個茬。但老胡卻是搖了搖頭的，直接否定道。
「不行，剛剛這一招或許有用，但現在可就未必了。我怎麼知道，你這個小丫頭是不是被那個怪物給吃了的，從而有了她的記憶？不行，換一個辦法。」
「哈？」
老胡的拒絕讓明日香有些始料不及，尤其是他這個理由還非常站得住腳，這就讓她更加感覺操蛋了起來。
倉促之中，她也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法子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也是看到劉老站在人群之中的。她就連忙發問了起來。
「劉醫生，你是怎麼證明自己的？」
「我報了個菜名，對了個切口。順便分析了一下國內二十年來的社會局勢.……」
劉老回答的很平淡。而這種方式，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學得過來的。
前者考驗的是記憶，這東西你要不是耳熟能詳，你根本就答不上幾句。而後者，則純粹是生活閱歷和思想作風的問題。
基本上每個有點生活閱歷的正國人都能對此說出個所以然來。無關於記憶，而完全是基生於思想。你讓一個僅僅只是有著記憶，卻缺乏一份時代該有的思考的人來回答這樣的問題，未必能得到同一個風格的答案。所以以此為辨別，老胡不認為有什麼問題。
明日香有些想要照貓畫虎，也用同樣的方法來試一試。而她剛這麼一要求，老胡就直接開口道。
「那啥，宮廷玉液酒的下一句是？」
「？？？」
明日香哽了一哽，愣是沒答出來。而她沒答出來才是對的，真要是從這個會說兩句漢語的外國人嘴裡蹦出了一句一百八一杯，老胡估計二話不說的就要拿手裡的傢伙招待她了。
這算是個小考驗。而也是這麼小小的考驗了明日香一番之後，老胡也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詢問起來。
「答不出來，那行，給我說說你和正國人日常交流中最經常聽到的幾句話。不用多，隨便來個五六七八句就行。」
「那個.……『你好？』、『吃了嗎』、『你是哪國人』、「小日.……子過得不錯」、「卧槽」、『草泥馬』『你他娘的』？」
感覺有些不對，但又不好說哪裡不對。老胡對於這個回答不置可否，只是繼續問道。
「那你說說你對於正國二十年來發展的個人看法？聽清楚了，我要的是個人的！」
這問題一問出來，等於是把明日香逼到了死角里。對於其他國家二十年社會變遷，她能有個鬼看法，她今年可才十七，距離二十還有幾年呢！
再說了，她一個外國人，而且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怎麼可能對外國的社會有那麼深的了解。就算是瀛洲專門從政的華族家庭也沒有這麼個素質啊。
你問她明星、八卦、化妝品，再不濟問點都市傳說，瀛洲的地方民俗，她多少還能說一點。但問正國的社會問題？你難道不知道這幾十年來，全世界資本主義國家都在輿論上針對你這個共產國際的獨苗苗？她就算是真的聽到點什麼，說出來的難道還能是什麼好話？
明日香很清楚這裡面的道道，她甚至覺得自己可能不說還好，這一開口的，指不定老胡手裡的傢伙事就會給她一下。
這個時候，可不能隨便冒這樣的風險。所以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低下了頭來。
「我……說不出來。有什麼其他的辦法能讓我自證清白嗎？」
看著她有些手足無措，身在人群中的劉老則直接是掏出了一把手術刀，從地上滑了過去。
「自己在小臂上切兩刀，揭開表皮，露出裡面的肌肉和血管組織。小心點，別割破了動脈，現在可沒有人有功夫給你包紮傷口。」
明日香聽到這話，瞬間就遲疑了起來。
她是有著一定的家學淵源沒錯，但可不代表她就有這樣的操刀技術。而也是反覆的看了眼人群中的劉老，她這才遲疑的開口道。
「劉醫生，真的要這麼做才行嗎？」
「目前來說，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劉老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而也是深吸一口氣的，明日香就下定了決心來。
「也就是說，只要我這麼做了，就可以表明我的清白，證明我的身份了是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盧修那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它們的內部組織結構和我們還是有所不同的。所以只要能揭開這層外皮，那內部的真假還是可以一眼就分辨出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如果你有其他辦法的話。」
「不，就這樣吧。時間已經不多了，不能再在這裡耽誤下去。老師他還……在等著我們。」
咬著牙，彷彿是在肢解著別人的血肉。明日香沒有半點猶豫的，就把手術刀刺入到了自己的胳膊里。
鋒利的刀刃固然是可以輕易的切開皮肉，但不論是怎麼樣的鋒利，那份血肉分離的痛苦都是不會少的。
尤其是，這還是自己手上的動作，自我上的感官意識還會變的更加強烈一些。可以說，僅僅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都會對這淋漓的鮮血感到害怕，自然就更不要說，正在操作這一切的她本人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了。
「夠了，夠了。」眼看著自己沒有喊停明日香這丫頭都不帶個停手的，劉老也是在親眼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就開始喝止了起來。
他們只是為了辨別真身，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又不是為了可以針對哪個，自然不可能讓事態朝嚴峻化發展。而也是有些緊急的做了個包紮之後，老胡就開始探頭探腦的向著船艙通道的另一頭張望起來。
「你確定老盧是在這邊？」
「我確定，我就是從這個方向跑過來的。而且之前我還聽到了他們戰鬥的動靜。」
明日香臉色有些慘白，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流血流的。但饒是如此的，她還是非常肯定的伸出了手，指向了通道的深處。
「得嘞，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咔嚓一聲，老胡直接給手裡的傢伙事上了膛。這是一把能發射十二號霰彈的伯奈利M4超級90。
作為一款採用了導氣式操作系統、雙活塞運作的半自動霰彈槍，其不僅僅性能可靠，而且更是在重量上和傳統泵動式霰彈槍相比減輕了許多。只有不到四公斤的分量，再加上八發的彈容量，足以讓它成為這種船艙狹小環境里的致命殺手。
可以說只要是能在狹小的環境里堵住那個怪物，那麼一槍之下，五十米之內可謂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層鋼板都能給你打成馬蜂窩的。
老胡就是靠著這玩意才有了和那怪物對抗的信心。而看著他手持著這麼一桿大傢伙，身上還跟蘭博一樣掛著兩根塞滿子彈的槍帶，即便是內心裡惶恐不安、對那怪物萬分畏懼的明日香，也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些許的信心來。
有著這傢伙，人類還真未必是不堪一擊。
這是數百年來，人類藉由著槍械征服了整個世界后所帶來的巨大信心。
而也是剛剛拾起這份信心的，明日香他們就看到一個矯健的黑影如同插著翅膀一樣的從通道處奔來。
嘭.……老胡沒忍住，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