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莫比烏斯
滴滴滴的儀器聲中，繁雜的射線如網羅般交織在自己的身上。這讓老胡本能的就有一種被窺探了的感覺，極端不適應之下，他立時的就齜起了獠牙來。
「控制住自己，同志。你這樣讓我感覺你隨時會吃了我。如果你不想讓我把手裡的東西塞到你的嘴裡的話，那麼你最好就讓自己表現得更像是個人一些！」
看了一眼維瑟米爾手中的手術刀，老胡哼哼了幾下，就悶著聲音的說道。
「這東西讓我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你是不是把射線調的太高了，我感覺身體里都像是被烤熟了一樣。」
「有趣？我很肯定這東西的運作正常。人類或許會有些微的不適感，但絕對不會像是你說的那麼嚴重。」
掃了一樣儀器，又看了看老胡的反應。維瑟米爾當即就有些篤定的說道。
「如果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的話。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的腦子出問題了，你現在所感覺到的單純就是你腦子裡的臆想，換句話說的話，你現在可能會更需要心理方面的治療。」
「你覺得我現在像是腦子不正常的樣子嗎？」
「這不是你說的算的，也不是我說的算的.……」
找了個手電筒一樣的東西，對著老胡的眼球狠狠的刺激了一番，在看到他眼睛居然會和鱷魚一樣，有一層特殊的眼瞼翻覆上來之後。維瑟米爾當即就是口中嘖嘖作響了一聲，然後搖頭道。
「能說的算的，是你的身體。而你的身體.……請恕我直言，你現在的身體和人類之間的差距，可能比人類和猩猩猴子的差距都要更大一些。而就像是你沒法揣度一個猴子對你發出尖叫是因為害怕還是單純的想要吃香蕉一樣。我也不敢肯定，你現在所描述的這種感受，是一種真實的反饋，還是一種單純的猴子在尖叫。」
「嗯，原來是這樣。」點了點頭，好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轉眼間的，老胡就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不對，你的意思是我他娘的是個猴兒？」
「不要在意這些不重要的東西。你應該把關注點更多的放在你身體本身的情況上。我說了那麼多，難道你還沒有意識到，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非常離譜了嗎？」
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說法，維瑟米爾直接就把兩個基因組包括一大堆雙螺旋DNA的圖譜拉到了他的面前。
而指著其中一對螺旋DNA的對比，他就這樣對著老胡說道。
「看到左邊的DNA了嗎？這是正常人類的。而右邊則是你的，你用肉眼觀測一下，你現在跟人類在DNA的層面上有多大的差距？」
「好像.……也不是很大嗎？」
因為各種感官系統都把拔了一大截的緣故，老胡此刻的視覺分辨能力也是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而他憑藉著肉眼觀察，很快就估算了出來，眼下擺在他面前的這兩個DNA螺旋差別並不大，大概也就只有百分之五六的不同。
「不是很大？黑猩猩和人類的基因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六，07年的研究顯示，人類和阿比西尼亞家貓的基因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而把你和這兩者對比，你也就是比家貓更像人類，而比黑猩猩還要差一點的程度。都已經是這樣的一個水平了，你哪來的自信，覺得差別也不是很大的？」
「這好像不太對勁吧。」
在一旁充當著個旁觀者的盧修在這個時候也是陡然的插了句話進來，而他這話也算是直切要害。
「我記得之前你和我說過，夜魔的基因和人類高度的相似，幾乎是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怎麼到他這裡，就跌落到這麼個水平了？」
「對啊，你小子是不是在晃點老子？」
盧修一開口，老胡當即就是本能的相信了他。而這也使得他一下子對維瑟米爾怒目而視，甚至說為了增加威懾力的，他還把手邊的床架給捏得吱呀作響了起來。
厚實的合金材質護杠，理論上來說可以承受一個非常巨大的壓強。但在老胡的手裡，卻依然像是一個塑料玩具一樣的被輕易的捏得扭曲、變形。這情形讓維瑟米爾忍不住的就是瞳孔一縮，然後語氣下意識的就變得柔和了起來。
「我可以拿我的職業素養保證，我可絕對沒有誇大其詞的意思。數據就擺在這裡，它可不會說謊話！」
「那你怎麼解釋這種差異？別跟我談什麼數據不數據的，我看不懂。我只知道，你既然跟我說了這麼個情況，那怎麼也要給我個合理的交代才行！」
發揮了自己胡攪蠻纏的本事，老胡也算是用一句話把維瑟米爾給直接逼進了巷子里。一時間，他的臉色很是猶豫。似乎是在仔細權衡著什麼一樣。
很顯然，這裡面是存在著一定的隱秘，維瑟米爾是不太想要公開的。但估計是考慮到了什麼其他方面的顧忌，他在稍微的猶豫了那麼一下之後，到底還是張開了口來。
「交代.……也不是沒有。只是說，你可能有些接受不了罷了。」
「接受不了？有什麼接受不了的？你覺得我都變成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麼是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嗎？」
老胡明顯不慣著維瑟米爾這種藏藏掖掖，扭扭捏捏的風氣。一拍胸脯之下，大有一種你儘管說，能嚇得住我算是你本事的豪邁姿態。
「那我可就說了啊。」
「你倒是說啊。」
「行，我說。」估計再賣關子下去，就是一個大比兜子蓋臉上了。維瑟米爾嘆了口氣，也是坦誠相告了起來。「怎麼說呢？你如今DNA差距會大到這種地步，是因為你身上一度出現了崩潰衰變的情況。其程度，幾乎和那個怪物一樣，瀕臨了失控的地步。」
「你說啥？這不可能。」
驚人的言語，讓老胡瞬間就坐起了身來。他想過情況或許會很糟糕，但絕對沒有想到情況居然會糟糕到這樣的一個地步。
這種從懸崖邊上貼邊而過而自己卻一無所知的感覺讓他內心裡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
而就跟絕大多數的絕症患者在聽聞自己身患絕症之後都會有這麼一個反應一樣，維瑟米爾對此已經是司空見慣。所以根本就懶得對他作任何心理上的安慰，他很是直白的就說道。
「因為你的生物變異等級太低，導致了你身體的基礎條件並不足以承載夜魔這一高等進化物種的基因。就像是想要在一個偷工減料的地基上搭建起一塊分量十足的屋子一樣。其結果必然是地基不堪重負之下的，整個房子的轟然坍塌。」
「這放在你的身上，就是你身體里屬於人類和夜魔的基因同時大面積的崩潰。但在生物本能的驅使之下，你身體里所攝取過的一些其他的，或許本來是隱藏的基因片段則開始自發的充當修補匠，在基因崩潰坍塌的時候竭儘可能的去對你的基因進行修補。」
「這就是你當時為什麼沒有直接崩潰，並且在這之後，基因層面上還異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的原因。是那些其他生物的基因片段臨時的將你的基因組拼合支撐了下來。」
「所以說，老胡變成這樣就是因為這樣？那這麼說的話，他的運氣豈不是挺好的嗎？」
盧修聽到這，忍不住摩挲一下自己質感十足、彷彿是磨砂金屬一般的下巴。
的確，如果事情真的是這麼的簡單。那麼這當真是可以用一個幸運來形容的了。
其幸運的程度，就好像是一棟高樓坍塌下來，結果卻因為裡面的家居建材相互碰撞支撐，最後卻愣是讓這棟房子在變了個模樣之後重新立住了一樣，堪稱是天方夜譚一般。
這麼魔幻的情況當然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維瑟米爾當即就搖了搖頭的，說出了更具體的緣由所在。
「這只是暫時的。高等級的基因對於劣等基因的優勢是碾壓的。想要靠這種方式支撐，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和那個怪物一樣，自取滅亡而已。」
維瑟米爾說的篤定，老胡也是忍不住的吞咽了口唾沫。這感覺就像是醫生對他下了病危通知一樣，他忍不住的就是喃喃自語道。
「這麼說？我他娘的快沒了？這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不過也好，也好……」
似乎是撂下了什麼重擔，也似乎是有了什麼決心一樣。老胡在這個時候扭著頭的沖著盧修洒脫一笑，就彷彿是交代後事一般的交代了起來。
「老盧，兄弟一場。你可要幫我這個忙？如果我沒了的話，清水老師以後可就要勞煩你給我照應一下了。」
「讓她別太想我，能儘快的把我忘掉最好。如果說她能走出去，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告訴她，我是不會怪她的。」
「你放心，兄弟我一定照應.……」
看著老胡在這個時候居然說出了這麼一番話，盧修自然也是點著頭的，沉聲應是了起來。只是他剛開了這個口，還沒來得及多說，老胡就是話鋒一轉，直接警告道。
「我這麼跟你說，是他娘的要警告你。朋友妻，不可欺！我跟你說的照應，可不是那種照應。你他娘的可別等我忌日的時候，帶著一家三口的過來拜祭我。那我死了都不安心，做鬼都是要來找你的，你曉得不！」
「嘿，你他娘，把我當什麼人呢？」
別說是老胡這死不死還是不一定的事情，就算是他真是要死了，光憑這話，盧修就咽不下這麼一口邪氣來。
這是把他當做了什麼人了這是，他的人品難道就這麼不值得信賴嗎？
「我把你當兄弟沒錯。但這種事情發生的太多了，老子必須要防上一手。這樣，你他娘的給老子發個毒誓，就說你要是怎麼怎麼滴了，你就一輩子再起不能，這樣我就放心了！怎麼樣？」
「我可去你大爺的吧！」
哪怕說盧修對自己的人品很自信，也不想冒這麼一番不必要的風險。這萬一要是……而他這一開口，老胡瞬間就炸了毛。
「好啊，我就知道你小子居心不良。虧老子還把你當兄弟對待，你他娘的居然想對老子來個汝妻子我養之！你的良心呢，狗吃了嗎？」
「被你這條狗吃了，你大爺的，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兩個人一陣罵咧，甚至有了捋起袖子就要干一架的衝動。
而眼下這可是在維瑟米爾的實驗室里，裡面精貴的設備和寶貴的資料不知凡幾，維瑟米爾可不敢讓他們在這裡作亂。所以他立刻就大喝一聲的，就趕忙制止了起來。
「冷靜，冷靜。都他娘的給我冷靜下來！我他娘的什麼時候說你要完蛋了！」
「不是，你剛剛那話里話外的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老胡是冷靜了一點，但語氣還是很沖。不過為了自己的寶貴財富，維瑟米爾忍了。同時他也只能是僵著臉的憋出一個生硬的笑容，然後出聲勸撫道。
「我只說你的情況很糟糕，和那個怪物有的一拼。我沒說你的結果會和它一樣。」
「那你是個什麼意思？拿老子找樂子！」
「我……」考慮到物理比道理要大，維瑟米爾只能咽下這口氣的，繼續和聲說道。「正常情況下是那樣的沒錯，但是你身上可不是什麼正常情況。別忘了，你當初穿的是個什麼？」
「什麼？」回憶了一下，老胡也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當即就看了一眼四下被扔的滿地都是的外骨骼裝甲零件。「你是說這些東西？怎麼，這不就是個單兵武器嗎？難道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這可不是什麼武器那麼簡單。它的代號是原型機α。是在我主導下，以我背後龐大組織所提供的人力、物力對某一遠古文明殘留下來的超古代文明技術研究后，自主開發出來的一個作品。」
「你也應該感受到，哪怕是人類，在穿上了它之後也幾近乎超人。不僅僅是單純的戰鬥能力，就是生命力本身都會被加強到一個非常強大的地步。而這裡面的核心是，這些東西……」
維瑟米爾說著，就是往老胡身上一指。而他指著的不是別的，正是老胡身上那一層幾乎已經和他血肉融合在一起的蜂窩狀黑色軟質金屬。
對於這個金屬的介紹，他顯然是自豪的。以至於說明明剛剛還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臉孔，到這個時候卻是陡然一變的，就變得昂揚自信了起來。
「這是我最成功的作品之一，我稱之為生物金屬莫比烏斯。我對它可謂是賦予了無限的希望，而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它能夠幫助人類直抵進化的盡頭。」
「無限的可能，無限的奇迹，這就是我賦予它莫比烏斯之名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