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互不相欠
王媽率先開口：“曉娟不在，我今晚就住在這邊照顧老夫人吧。”
易雲豐點了點頭。
王媽和李叔便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三個主人家和一個客人。
“媽怎麽樣了？”喬楠西問：“情況好點了嗎？”
“睡下了。”易雲豐招呼三人坐下：“半個多小時前打了退燒針，已經降下來了。”
喬楠西點點頭，表情舒緩：“那就好，對了，劉醫生有診斷了嗎？”
“暫時還沒有。”易雲豐擺擺手，說的模棱兩可：“應該是老毛病，做好心理疏通和治療，很容易緩解。”
喬楠西抬頭看二樓：“那就好，那就好……”
“楠西啊……”易雲豐瞥了眼郭娜娜和賀智博，欲言又止：“你……剛才的事，你別放在心上，靈兒認錯人了，並不是針對你。”
“我理解。”喬楠西微微一笑：“媽那個時候，明顯不對勁，我不會當真的。而且媽平時對我很好，很關心體貼我，我能感受到她的喜愛的。”
易雲豐似乎鬆了口氣：“阿崢真幸福，找了個知冷暖的老婆。”
喬楠西從始至終都沒提到過賀靈兒的那一巴掌。
賀智博倒是看出了端倪，湊近問：“西西，你右臉怎麽有點腫？”
喬楠西看著他，眼神銳利。
“小、小嬸……”賀智博自覺改口，“而且還有淡淡的手印，這……不會是小姑婆……”
他沒說完，小心的看了眼易雲豐。
“我看看。”易雲豐有些慌，連忙湊過來檢查：“楠西，靈兒她……真跟你動手了？”
郭娜娜也湊過去，皺著眉小聲嘀咕：“我剛才怎麽沒注意……嘶，真的腫了，手印倒是不深。”
喬楠西把三顆腦袋一一推開：“沒事，不算多疼，媽那時候身體很虛弱，力氣又不大。”
打心底裏，她是沒把這件事當回事，甚至還有些愧疚。
如果她不是為了探聽真相，故意裝成羅欣然去刺激賀靈兒，賀靈兒也不會瘋癲成那樣。
這一巴掌，是她替羅欣然挨的，也是她貿然行動付出的代價。
怪不得賀靈兒。
可另外三人不這麽想。
易雲豐可焦急了：“靈兒怎麽下得去手，糊塗啊，糊塗！你可是阿崢捧在心尖尖上寵的，阿崢要是知道了，他們母子倆不知道又要怎麽折騰……”
“小姑婆的確做得過了。”賀智博煩躁又不滿：“怎麽能跟西……跟小嬸動手呢。”
郭娜娜沒說話，隻是滿眼心疼。她輕輕摸了摸喬楠西的臉：“疼嗎？”
喬楠西老實道：“有一點點。”
“先拿冰塊敷一下。”易雲豐起身去翻冰箱：“小博，去找找藥箱裏的消腫藥。”
“不用藥了。”喬楠西輕聲說：“用冰塊敷一敷就行，腫的不厲害，過兩天就自然消了。”
賀智博勸：“還是用點藥吧。”他想讓自己的存在更有價值。
然而喬楠西道：“是藥三分毒，臉上更要少用。”
“對對對。”易雲豐倒是讚成：“楠西啊，這事……你還是找個機會跟阿崢說說吧，瞞著他也不是個事，我怕我去說，他就直接離家出走了。”
易雲豐滿臉無奈。父子倆不親，母子倆也不親，夫妻倆還是不親，一家三口形同陌路。阿崢為了老婆，幹出什麽事他都相信。
“不用了。”喬楠西拿著冰塊捂著臉：“他遠在美國，知道了平白擔心，沒這個必要。等以後吧，以後回想當年的時候，想起來了可以提一提。”
易雲豐又是感動又是愧疚，“我們易家得你這麽個兒媳婦兒，真是上輩子積德了。阿崢不知道也好，不過太委屈你了。”
喬楠西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好。
片刻後，她起身：“我能上去看看媽嗎？”
易雲豐以為她太擔心，安撫道：“靈兒沒事的，我們下來的時候已經睡沉了，你放心吧，別折騰了，快回去休息，明天再來看她。”
“也好。”喬楠西不強求，跟郭娜娜回去了。
郭娜娜提出讓她到客房，兩人一起睡。
喬楠西搖搖頭，拒絕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楠楠……”
“我沒事。”喬楠西認真的說：“真的，現在還沒有定論，我們隻是猜測。”
郭娜娜還是一臉擔憂。
“你以為我是你啊。”喬楠西放絕招：“就知道胡思亂想！我很理智，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該如何應對。”
郭娜娜噘嘴，“哼，看你今天遭受了磨難，我大人有大度，不跟你計較。”
“行了，別貧了，快去洗洗睡吧，你明天一早就要起來呢。”
一說到這個，郭娜娜就尖叫：“牛學智簡直不是人啊，我前天不過翹了一天班，今天就給我安排了一堆巨大的任務，還規定我下周之前搞定，天哪，可惡的資本家！”
喬楠西笑，看著她蹦躂著衝進洗手間，雞飛狗跳似的洗漱，心情莫名的好了些。
可是，夜深，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世界都安靜了。
那個可怕的猜測，潤物無聲一般，爬上腦海，肆意破壞她的理智。
“……那個賤人，搶不走我的位置，就把孩子調換了，妄圖狸貓換太子！”
“把孩子調換了，妄圖狸貓換太子。”
“狸貓換太子。”
賀靈兒歇斯底裏又虛弱的吼聲，一聲聲在腦海中回響，不絕於耳。
賀靈兒對待易崢的態度，無形之中佐證了這些話。
試問，哪個母親會三十來年無視兒子，當他不存在？
試問，哪個母親把娘家侄孫，當親兒子疼？
試問，哪個母親，會否定兒子的優秀，會用厭惡而憤恨的視線來一步步摧毀兒子的心理防線？
會。
除非這個母親，不是這個兒子的生母。
除非這個兒子，是小三的孩子，是這個母親婚姻失敗的見證。
所以，她對他，才會厭惡、才會恨、才會對他從小便精神虐待。
想到這裏，喬楠西渾身發抖。
這樣的邏輯，能夠完美解釋賀靈兒對待易崢的態度，能夠完美證明“狸貓換太子”的言論。
不是嗎……
喬楠西蜷縮成一團，緊緊的抱著自己，無法阻止思想的擴散，無法控製對未知後果的恐懼。
“阿崢……”她開始思念，她需要依靠和支撐：“好想你。”
話音剛落，那句“狸貓換太子”，像巨石一般砸下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盯著漆黑空洞的天花板，陷入一陣虛妄之中……
第二天。
喬楠西頂著黑眼圈爬起來，火速弄好小菜和粥，端了過去。
易雲豐又是一陣感動：“很早就起來了吧？看你昨晚也沒休息好的樣子，哎，楠西啊，辛苦了。”
“應該的。”喬楠西體貼的問：“媽醒了嗎？我給她送上去吧！”
“等等！”易雲豐趕緊叫住她，欲言又止了片刻，說道：“我跟你一起。”
喬楠西張了張嘴，小聲問：“您是怕……媽再把我認成別人？”
易雲豐沒反駁，隻是說：“她今天狀態還不錯，如果她說些什麽，你多擔待，別當真。”
“放心吧。”喬楠西笑：“這不算什麽，媽是生病了，又不是惡意。我分得很清楚。”
易雲豐直誇：“我們家楠西，就是大氣！”
喬楠西笑了笑。
賀靈兒狀態是真的不錯，至少沒有錯認喬楠西，但她似乎像那天詛咒怒罵易崢一樣，對那段短時間的記憶，選擇了遺忘。
“楠西來了啊。”賀靈兒穿著白色蕾絲睡裙，蒼白的臉色，顯得有幾分病態美：“這麽早就把粥熬好了？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應該的。”喬楠西把餐盤放在床上的小桌上：“而且也沒起多早，我昨晚就把熬粥用的東西放進鍋裏了，定時煮，起床之後粥都熬好了！感謝高科技！不過跟砂鍋小火慢熬出來的，還是有些不一樣，媽你將就吃哦。”
說著，她吐吐舌頭，一臉調皮。
賀靈兒笑著喝了一口，讚不絕口：“我們家楠西熬的，比百味粥的主廚廚藝還要好！”
“哈哈，百味粥聽到的哈，會哭的。”
易雲豐見兩人談笑風生，鬆了一大口氣。
曉娟上來說劉醫生到了，易雲豐連忙下去接。
主臥裏隻剩下兩個女人。
賀靈兒喝著喝著，突然抬頭，直視喬楠西：“昨天晚上，十分抱歉，那並不是我想對你做的。”
喬楠西呆滯。
“怎麽了？”賀靈兒淡笑，一排從容，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你以為我忘記了？”
喬楠西點頭。
“怎麽會忘啊。”賀靈兒捏起一塊點心，細嚼慢咽之後，說：“怎麽可能忘得了呢，一些事情，是你相忘，卻永遠無法忘記的。”
喬楠西看著她淺笑言兮，似乎一點兒都不為自己的失態感到尷尬，暗道不愧是大家族出來的女人啊，即便她依舊心思單純，可心理素質依舊不一般。
“我沒放在心上。”喬楠西啞聲道：“事實上，我才應該道歉。媽，對不起，後麵我還故意刺激你。”
賀靈兒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這才看著她，銳利道：“你有什麽疑問，可以問我。”
喬楠西喉頭一陣艱澀，低低的說：“對不起。”
賀靈兒掀了掀眼皮，看著她的眼神，比以往冷淡了些：“你有疑惑很正常，但是很抱歉，我接受不了你用傷害我的行為探知秘密。這一次，你挨了我一巴掌，我們就算扯平。但是，沒有下一次。”
“是。”喬楠西低頭，再次道歉：“對不起媽，我不該那樣做，謝謝您不計較，沒有下一次。”
賀靈兒淡淡一瞥：“好了，你出去吧。”
喬楠西眼底一黯，走了兩步，回頭問：“媽，我的確有疑問。”
賀靈兒朝她偏了偏頭，悉聽尊便。
“您昨晚說……”喬楠西斟酌片刻，換了個問法：“阿崢，是您的親生孩子嗎？”
賀靈兒冰冷而銳利的盯著她，雙唇抿得死緊，良久，才粗啞道：“是。”
喬楠西覺得心底的巨石，瞬間落下。
她滿意的離開了，腳步輕快，表情舒緩，重負釋然！
然而，身後一道嘲諷似的“嗬”，意味深長。
喬楠西猛然扭頭，看到的，是賀靈兒一個怪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