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他的故事
夏黛雪頭疼得愈發厲害了，漸漸隻感覺到自己被一股溫暖包圍，還有伴隨溫暖而來的絲絲檸檬清香縈繞身畔。她仿佛置身在一片混沌中，無法掙紮更無法脫身。
“小雪……”恍惚之中好像還有人在喊她，那聲音充滿了焦慮。
那個人……是伊夜瞳嗎？她想要找出聲音的來源，但那人對於她的稱謂卻告訴自己這不是伊夜瞳。她感覺越來越難受，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難。
突然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還未及她緩過勁來，自己便眼前一黑……
維也納總醫院
理查德神色複雜地看著病床上的女孩。
剛剛和醫生交談得知，她曾丟失過一些記憶。本來照她這種情況失憶了也罷，反正那些記憶也不會對她有太多影響。但她這次受了刺激，以後有可能會回想起來，如果光是回想起來的話也還好，但是……醫生再三叮囑理查德別做刺激她的事，這不但會是她頭疼欲裂，可能她還會再次失憶。
交代完必須注意事項，醫生半開玩笑地向理查德問道:“這是你女朋友吧？這麽美的東方小姐一定要好好看牢哦。”
這話嚇得給夏黛雪撚被子的理查德一個趔趄，差點摔到病床上。
女朋友？理查德垂眸輕笑。這個詞在他腦中轉瞬即逝，突然間他覺得自己有個大膽的想法，既然是失憶的話？或許……夏黛雪就是那個孩子？
這麽想著的他輕輕拉開被子，再更為輕柔地拉開一點夏黛雪後背的衣服。整個動作小心到不能再小心，就怕夏黛雪突然醒來。她的後背光潔得像顆剛剝了皮的雞蛋，且線條極為優美。而後背的下方正好生著一顆淡粉色的心狀胎印，給她平添了幾分嫵媚，簡直無比賞心悅目。
理查德頓時一陣狂喜，果然是她！我終於找到你了，小哭包。
小時候無意間看到那女孩後背有顆心狀胎記，之前還感覺挺內疚，現在卻覺得自己那時真是太有用了。
他將她的衣服放回原處，被子也給她撚好，一副波瀾不驚老司機的模樣，但微紅的耳尖卻把他出賣了。
這麽說來，一切好像都說的通了。她因為失憶所以忘了他，不然照她的個性，這次見到他大概會撲上來喊漂亮姐姐吧。他望著她的睡顏發呆，如果她還記得他的話，不過找到她了就再好不過了。
等夏黛雪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了。
入目皆是一片蒼白，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彌漫在空氣中。她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醫院。
床邊還坐著一個人。她原本還期待著這是伊夜瞳，不過當看清這是理查德時，一股不明原因的失望湧上心頭。
理查德靜靜地坐在床邊，雙眸微閉，濃密微卷的睫毛隨著呼吸的頻率輕輕顫動。不得不說，他睡著的模樣也煞是好看。夏黛雪看著他總有種熟悉的感覺，仿佛自己好早之前就認識了他，但是啥時候自己也不記得了。
突然他睜開眼睛。
那雙碧色的眼瞳此時看來像是沉在冰湖裏，完完全全透著一股人畜無害的純淨。見夏黛雪在看向自己，他揚起一個笑容報之。
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把理查德和晨熙聖放在一起，看看是誰占上風。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夏黛雪有些驚訝自己竟然也會想這些事，便暗自低頭苦笑。
“小雪，”大概是剛醒，理查德原本就低沉好聽的聲音多了幾分沙啞，更是性感到極致:“你好些了嗎？”
夏黛雪一時語塞，愣了幾愣才緩緩擠出一個笑容:“嗯，多謝你。”但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到底是第一次談戀愛，遇到這種情況，一向傲氣的她自然手足無措。
“真的嗎？”見她這樣，理查德的眸中閃過幾絲擔憂:“那你要不要吃點什麽？我去給你買。”
“真的不用了，謝謝你理查德，”夏黛雪抬頭看向他“一路上到現在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你和我非親非故卻還幫了我那麽多。你對我那麽好，我卻不知如何報答你……”
“噓……”他彎眸微笑，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聽我講一個故事好嗎？”
“好。”夏黛雪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關子，不過她還是乖乖聽他的話。
“以前有個小男孩，他是個混血兒，從小跟著外祖母長大。”他漫不經心地開口。
夏黛雪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看上去像在思考什麽。
“後來有一天，他發現外祖母家附近有個孤兒院，外祖母知道他性格頑皮，便經常告誡他別靠近那裏，生怕他闖出什麽亂子來。”
“雖然小男孩答應外祖母不去那裏，但因為沒有去過孤兒院，總是忍不住想進去看看。有一天，他終於進去了，不是光明正太地走進去，而是爬著孤兒院後麵的樹跳進去。”
“一跳進去，小男孩就看到有個小女孩在哭泣，”提起小女孩的時候理查德突然看向夏黛雪，眸中莫名流竄奇異的情緒:“小男孩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便想盡辦法慢慢哄她。”
“好不容易小女孩不哭了，小男孩也漸漸放鬆，卻沒想到小女孩開口就是一句‘小姐姐，你真漂亮’”，他似陷入某種回憶，說到這些時微微笑了:“小男孩也解釋過自己不是女孩子，但是小女孩非要認定他是女孩，說這麽漂亮肯定是小姐姐。”
聽到這裏，夏黛雪忍不住笑了，心道這女孩還真是有趣。
理查德眼裏噙笑看著她，繼續說道:“小男孩覺得小女孩的想法挺怪，說不定以後會是個有趣的朋友，便常常來找小女孩玩。”
“小男孩的中文不是太好，每次來找小女孩時她都陪他練習好久，那段時間小男孩的中文進步很大。可惜沒幾個月，小男孩的父親把他接回了外國，後來過了幾年，他去那所孤兒院找她，卻再也找不到那個女孩……”大概是說完了，他將視線投到地上。
“那個小男孩就是你嗎？”一直安靜聽他說話的夏黛雪突然開口。
“我嗎？”視線還挺在地上，看不清喜怒哀樂，理查德輕笑了笑:“你可以當作是我，也可以當成故事來聽呀。”
“先不說這個，”他故意岔開話題:“你的事我沒去找他們哦。”
“他們？”
“就是你要去找的那兩個人。”理查德耐著性子解釋道:“我見你看到他們傷心成那樣，便先不告訴他們。”
“……”夏黛雪沉默了一小會兒，最後有些哽咽:“謝謝。”除了謝謝，她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要哭就哭吧小雪。”他看著她強忍悲傷的模樣頗為心疼:“沒關係的，你有什麽想法可以找我傾訴啊。”
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夏黛雪始終有些不解。像理查德這種應該是要錢有錢，要女人有一大堆的那種，那他對自己這麽好是圖個啥。
看著夏黛雪這般遲疑不定，理查德猜測她應該是在懷疑自己為啥會對她這麽好吧。他剛想解釋，卻回想起醫生的叮囑，便把到嘴邊的話給咽回去了，隻是朝她露出充滿善意的笑容。
他笑得一派單純無害，饒是哪個女孩看了都會信任他吧。
“來，告訴我，”他坐到她身邊，聲音輕柔似蠱惑:“到底是怎麽了？”理查德伸手圈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極了哄小孩。
直覺告訴夏黛雪這個人可以信任，更何況在她心慌意亂缺少安全感時，有個溫暖的懷抱一直在為她敞開。夏黛雪原本藏著掖著她的心事不願說與他人聽，但他這般溫柔，卻使她最後一道心理防線被攻破了。
“我從鏡薇市飛過來見他，就是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我給他打電話根本就不會接，”她抽噎著，“雖然他不知道這是我的電話，但是被掛斷後，他居然還和別的女人笑。”
“其實如果隻是這樣那也沒關係，我最多失望一下下，”說到痛處，夏黛雪越哭越傷心:“他一個有女朋友的人天天和別的女人住在一起，是，她是幫了我們很多，但我也是女的啊我也有占有欲我也會吃醋，誰知道他們進展到啥程度……”
理查德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裏，低聲安慰著她，最後她哭著哭著竟然又睡著了。
噗……這個小家夥。這麽久不見了，你還真是和原來一樣啊，小哭包。望向她的眼神含了幾分他自己也沒有覺察的寵溺，他溫柔地給她墊好枕頭撚好被子。晚安，願你一夜好夢。
第二天夏黛雪醒來時，理查德正用德語和醫生交談著她的病情。
看到她醒了，醫生朝他們頗有意味地一笑，繼續告訴理查德她的情況看上去好了很多，無須再擔心。
這一笑夏黛雪自然是莫名其妙，而理查德則有些心力交瘁，無論他怎麽解釋，醫生總是認為夏黛雪和他有那種關係。
頓時氣氛有些尷尬。
理查德恰到好處地開口:“你先去洗洗吧？我買了挺多中式早餐，怕你吃不慣。”
“好。”聽聞他買了中式早餐，夏黛雪越發覺得他體貼，便感激地向他望了一眼:“那些因為我而花的錢，我會還給你的。”
“誒？不用了不用了。”理查德笑著連連擺手:“我是真的挺喜歡你，所以才會照顧你。”
“不，我一定要還給你。”這方麵的事她倒倔強地像頭牛。
“真的不用了。”他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心道這手感真是極好:“你如果非要還的話可以不用錢啊，用其他方式還也可以的。”
夏黛雪原本偏執地隻認還錢，但沒想到他倔起來竟比自己還認真，便隻要作罷:“好吧，那你想好什麽方式告訴我。”
“好啊。……”最後三個字他說的極輕，似乎被風帶過一般，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小哭包。他滿麵笑意，將這個獨屬他給她的昵稱念了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