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初生牛犢無聲虎
一道人影,忽然間自夥房竄出來,驚的沈牧大喊一聲道:“是誰?”
那人頓住身形,雙手背再身後,借著月色,沈牧一眼就認出那人是陸老三。
沈牧站起身來,拍落身上塵土,道:“陸三哥,你大半夜的進夥房作甚?”
陸老三見人是沈牧,一顆懸著的心,稍稍緩了緩,道:“沈軍師,你不是喝醉了酒,早已進去歇息了麽?怎麽跑也出來賞月來啦?”
沈牧道:“我在問你,你反倒問起我來了?你背後藏了什麽東西,快拿出來我瞧瞧。”
陸老三道:“沒別的,嗨,我就跟軍師直說了吧。今個兒不是在山下撿到一受傷的漢子麽,咱見他像是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了,所以,就到夥房裏瞧瞧。還剩下什麽可以吃的物事。”說話間,他將雙手抽出,兩隻手各自握著一塊紅薯饃饃。
沈牧道:“你不說,我到差點忘了這事兒了。那人現在何處,快些帶我去瞧瞧。”
陸老三略略遲疑,道:“軍師,你該不會是要將他趕走吧。”
沈牧頓覺好笑,道:“若我想趕走他,午後那會兒便不會讓你留下他了。”
陸老三撓頭道:“對對對,您瞧我這榆木腦袋。”說話間,再前麵引路,將沈牧帶到柴房門口。
他邊推開柴房門邊道:“軍師你也知道,這裏不比咱們五龍山的氣派,就那剛搭的幾間破房子,早被兄弟們占了,我便隻好將人先安置在這裏了。”
房門打開,沈牧一眼就看見那名墨衣漢子蜷窩在草堆之上。他身上的墨衣已是破爛不堪,裸露的皮膚盡是被甚麽物事劃傷了,腹部之處的傷痕尤為明顯,想是在潭水裏泡了許久,那皮膚已經泡的發白,傷口也已經化出了膿水,淡黃色的膿液混合著血跡溢出來,散發濃濃腥臭味道,這傷口看樣子已經潰爛發炎了,若是不想辦法進行消炎的話,那這人的名,定是保不住了。
沈牧問道:“可曾給他用過藥?”
陸老三道:“傍晚的時候,我下山找過郎中,可是,那郎中聽說要到山上來,死活不敢。隻是給了我一包止血的粉粉。我本想著將那郎中裹挾了上山,又怕惹出事來,便隻能作罷。回來之後,我便將那粉粉給他敷了,可是還是沒好轉。”
沈牧道:“他失血過多,傷口又被感染了,哪有可能這麽快醒來。若是不給他的傷口消炎處理一下,隻怕熬不過今夜。陸三哥,寨裏可有甚麽消炎的藥,取些過來。”
陸老三抓耳撓腮,甚為不解道:“消炎的藥?那個是什麽東西?”
沈牧見他一臉茫然,眉頭一皺道:“平日裏,兄弟們若是受了傷,都是怎麽醫治的?
”
陸老三道:“軍師難道不知麽?這若是受了小傷,大夥兒扛扛也就過去了。若是受了重傷,那隻能聽天由命了。”
沈牧聞言,恍然大悟,這個世界猶如自己世界的古代,在古代可是沒有甚麽消炎藥的。青黴素這種東西,都是近代從西方舶來物品。看這樣子,古裝劇中的金瘡藥怕都是騙人的。古代又沒有流水線,無法大規模的生產藥品。便真是有金瘡藥這種東西,怕也隻是大富人家或者軍隊裏才能夠擁有。
沈牧想到這裏,忽的想到當日那名‘劍仙’少年,若是能夠衝他手中求得靈丹妙藥,怕是什麽樣的傷都能治了。沈牧搖了搖頭,若真的是劍仙,那種人,怕是可遇不可求吧。
陸老三見沈牧陷入沉思,輕聲喚道:“軍師……您在想甚呢?”
沈牧回過神來,道:“沒甚麽,我在想該如何救他。陸三哥,你去尋一壺酒,一柄匕首,一個燭台,一塊幹淨的布,再打一盆清水來。”沈牧頓了頓,續道:“還有,在找些針線過來。”
陸老三道:“軍師,你要這些小玩意作甚。”
沈牧道:“叫你去找,問這麽多幹甚麽。”他這一句話,說的聲音洪亮,陸老三頭最近一回見沈牧發火,當即不敢再問,連忙起身去找。剛出柴房,卻又被沈牧喚了一聲,隻聽沈牧道:“再去把老羅的煙鍋子拿來,記得帶著煙葉兒。”
陸老三雖是不解,但畢竟是沈牧所說,想來必有他的道理。卻不知為何又要老羅的煙鍋子,難道軍師也好這一口?
老羅是地地道道的農戶。早些年家裏有幾分薄田,卻不料越到了三年洪災,田裏連續三年顆粒無收,為了活命,便隻好落敗為寇。五龍山壯大以後,將他原來的寨子吞並,老羅便順理成章的成了五龍山的一員。這人沒什麽太大本事,好煙好酒,但為人確是很厚道,隻要有人請他辦事,他必然會舍命去辦。山寨裏他的年紀最大,一來二去,大家便都喊他老羅,至於他本名羅新田,確是沒幾個人知道了。
沈牧待陸老三去了之後,蹲下身來,仔細檢查了那人傷勢。這一看,倒是把沈牧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人不僅身上多處刮痕和腹間那道致命傷口,更可怕的他的腿骨不知被甚麽東西砸了粉碎,左肩也有骨折。到底是誰這麽歹毒,將這人傷的這麽重。便是救的活了,隻怕也是一輩子要坐在輪椅之上了。
陸老三捧著東西進進出出幾遭,總算將東西都找全了。喘著大氣道:“軍師,齊了!”
沈牧看了一眼,點頭道了聲“三哥辛苦了。”
沈牧拿起棉布,占了清水,先將傷口附近的汙漬一一擦拭幹淨,
那人昏迷不醒,始終沒有動彈。接著,沈牧教陸老三點了蠟燭,自己手持小刀,倒了半杯酒,洗涮刀刃。又將小刀再火燭上烤了通紅,小心翼翼,壓在那人傷口之上。
紅彤彤的小刀,占著了皮膚,‘滋滋’冒出一道白煙。那人“啊”的一聲慘叫,繼而又疼暈了過去。他這麽一喊,倒是嚇的沈牧手忙腳亂,險些將小刀插進自己的臂膀之中。
沈牧倒吸了口涼氣,這東西都是跟著電視學的,管不管用,他也不知道。但見那人昏迷過去,隻嚇的額頭汗如雨下。
陸老三慌道:“軍師,怕不是將這人治死了吧。”
沈牧探探那人鼻息,尚有熱氣呼出。便道可聲“不礙的”,這話雖是說給陸老三聽,卻也是再寬慰自己。左右山上沒有郎中,又不能將這人置之不理,死馬當活馬醫,隻當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救人不得,也是做了一樁善事。
沈牧又以此燙了三次,那人卻再也沒有叫喊,想是第一下,已經將他疼的陷入深度昏迷了。
沈牧見傷口處理的差不多了,便取了針線,慢慢將那翻開的傷口縫合起來。沈牧向來不會針線,這又是在人肉之上用針,隻穿了三針,全身上下便已濕透了。陸老三見著,忙用棉布濕了水,擰幹後,給沈牧擦拭汗珠。
二人忙活半晌,總算將傷口縫合完畢。再看那縫合之處,猶如孩童畫線一般,曲曲折折。但在沈牧看來,這倒像是一番傑作。(當拍個照,發個微才是,此處手動滑稽)
沈牧稍稍平複心情,這場“手術”,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場大戰,好在傷口已經縫合完畢,那人也沒有張口罵娘。
那人若不是昏迷過去,怎麽可能不罵人來著。
沈牧又將老羅煙鍋裏的煙灰磕出來,撒在縫合的傷口之上。做完這些,總覺得好像少做了點甚麽,忽的賬期那人雙腿已斷,需得用木板固定起來,否則會更加嚴重。
固定好那人雙腿,沈牧已是精疲力盡,肚子裏的饑餓感更甚。遂將陸老三找來的兩個饃饃,一口一個,吞了下去。
陸老三見著,忙道:“軍師,你將這些東西吃了,這人醒來吃啥?”
沈牧眉頭緊鎖,道:“難道我還不如這個陌生人不成?”
陸老三忙擺手道:“哪裏。哪裏……軍師……軍師隻管吃便了。”
沈牧知道他心係這人生死安危,微笑道:“這人便是真的醒了,也吃不了這東西。回頭你弄點鹽水過來,再背點稀粥,慢慢喂他吃便好。”
說話間,沈牧已經又出柴房。陸老三見他離開,吐了口氣,心想:自打軍師從圍牆樓子摔下來之後,說話辦
事都大不一樣了,這做的都是些啥玩意……唉,回頭若是遇到良醫,還得請他給軍師瞧瞧。
沈牧忽的回轉過來,探頭道:“記住了,這人便交給你了,近日我需要出趟遠門,待我回來,可別將他弄死了。”說完,揚長而去。
陸老三聽了這麽一說,登時頭手忙腳亂,腸子都悔青了。叫他去辦事,倒也罷了,叫他照顧人,還是一個將死的人,這……。陸老三開始後悔,自己將這人待會寨子裏來了。
沈牧說要辦的事,乃是下山打聽打聽胡安是否已經調任西山道。但在州府走了一遭,卻沒有人聽說有這個人名,想來胡安這種千夫長,便是真的調任了,也是極少有人知道。唉,這裏沒有通訊工具,找起人來,真是夠麻煩的。
沈牧此次是獨自一人下山來。畢竟五龍山的寨子裏,還有許多事情要辦,段超缺人缺的差點要去村子裏抓壯丁,好在被沈牧攔了下來。
沈牧的意思,周遭的村子、鎮子,以後大有用處。非到要死的事,不可以驚擾村民。
段超雖是大當家,但知道自己的腦子,絕非沈牧活泛。總之,萬事開頭難,熬一熬就過去了。如果沈牧不能實現他的諾言,倒時候再去做,沈牧也無話可說了。
凝聚力,這是沈牧教給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