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活見鬼 何求生
隔壁春風樓裏的客人聽到爆炸之聲,俱都放下酒杯筷子,走出酒樓查探生了何事。待發現是醉月樓失了大火時,又見到火光之中人影憧憧,更有人滿身是火,跳出火海,滾再道路中央,但那火焰太過可怕,那些人隻滾了幾圈,便直挺挺的躺下,不在動彈,早已燒成一具具木炭。
眾商賈何曾見過這等事情,一齊兒大呼小叫。有的轉身取了木桶木盆打水滅火,有的捂頭護胸以免引火燒身遠遠跑開,有的則站在一旁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時間亂成一團。
梁東成麵色陰冷,雙手負在身後,他隻不過離開片刻,本是想穩住春風樓裏的商賈,與他們觥籌交錯,令他們無法注意到隔壁的爭鬥聲。卻不料……卻不料磨玗頂的眾人盡遭了這滅頂之災。不過,瞧著這火勢如此之大,想來段超那二人,也已葬身火海了吧。
後巷裏,轉出一人,卻是梁東成的武師張飛虎。張飛虎自打了沈牧一掌以後,便一直在一旁觀戰。殺這兩個人,用不著七星寨的人親自出手。當眾人追殺下樓之時,他一直在二樓觀看情況。大火起時,張飛虎見勢不妙,當即跳窗逃出,繞過胡同,回到春風樓前。
梁東成瞟了一眼張飛虎,麵上毫無表情道:“怎麽樣,都死了麽?”
張飛虎半跪拱手道:“屬下大意,他二人……,放了火後,逃了……”
梁東成眉心凝成一團,抬腳將張飛虎踹在地上,喝道:“逃了……逃了,你還不趕快去追。外城城門已經關閉,他們插翅也飛不出去,叫上神仙李,今晚,我要看到他們兩人的屍體。”
張飛虎應了聲是,爬起身來,消失在黑夜之中。
混亂的人群中,侯成和王東南相視一眼,一同抽身離去。
卻說沈牧丟了長凳之後,早已拽了尚在一陣亂踢的段超奔出醉月樓,他二人剛出醉月樓,那大火便已燃起,熊熊烈火噴射而出,不知烤焦了多少發絲,隻聞到一股焦糊之味。
按照計劃,兩人應該躍入隔壁春風樓裏,裝作東家和前來慶賀的商賈們插科打諢。可沈牧剛跨出一步,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梁東成,連忙折返進了對麵的巷子裏。
他二人不敢走大路,順著巷子裏東折西轉,巷子裏漆黑一片,他二人身上都受了點輕傷,相互攙扶著,尋路往城門口逃去。
二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天黑巷子深,兩人對定州府的布局又不甚清楚,竟自迷了路,再弄堂裏一陣亂竄。遠遠聽著有敲梆的聲音,尋聲而去,見到一名白發打更老頭,沈牧裝作醉酒姿態,揚聲問了去路。那打更人見兩人晃晃悠悠,想著定是喝醉了酒,便仔細指了道路,沈牧謝過打更老頭,順著老頭所指方向,於段超往城門口而去。
三更已過,城門早已關閉。若是平日裏,會有幾名士兵把守大門,但今兒不知怎的,城門口連個人影都沒有一個。沈牧卻不知今日太守新納愛妾,這守城的士兵左右無人問津,便早早跑去酒肆裏買醉去了。
段超見出城無望,破口大罵道:“奶奶球的,這幫龜孫上香去了……竟關了這早城門。”他們本是計劃逃出外城之後,由陸老三和馬林子等人接應,如今成本已畢,看來這條路是走不成了。
沈牧道:“咱們在這裏等也不是辦法,七星寨的人定會追到這裏,還是尋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段超道:“黑燈瞎火的,到哪裏落腳?”
沈牧沉吟片刻,再自己那個時代,可是不分白天黑夜的,越是黑夜,越是精彩。最精彩的當屬酒吧夜店了…霓虹初上,紙醉金迷,震耳欲聾的重金屬和電音混合,肆意搖擺的身軀腦袋,發泄這一日三餐所受到的不公。
酒吧夜店這種場所,似乎不止現代才有。
沈牧心中明了,想到上次進城時所住的北門口,哪裏可是鳳樓兒林立,俏姐兒成群,正是藏身委命的最佳去處。
二人唯恐再次迷路,便沿著城牆跟兒往北門而去。
忽然間,“嗶嗞”“嘩嗞”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傳入耳中。
沈牧心一沉,暗道:七星寨的人,來的好快。
黑暗中,一道人影衫出,湊著城牆上昏暗的官燈,沈牧瞧出來人乃是方才坐在梁東成身側的張飛虎手持一柄偃月刀,那刀長一丈有餘,刀身三寸,被張飛虎倒拖在地上,滋滋冒著火星。
沈牧心道:我去,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青龍偃月刀?
張飛虎皮膚本就黝黑,此時又是深夜,昏黃的燈光灑下,隻瞧得他一雙布滿殺氣的眼和那明晃晃刀鋒泛著幽幽殺氣!
張飛虎道:“二爺說了,要我帶兩位屍體回去。”
段超見去路被封,大喝一聲道:“你爺爺的,有本事將刀撂了,咱們赤胳膊單挑。”
張飛虎冷冷一笑,立起偃月刀,“哢”的一聲,竟將那刀柄插入石板道路之內,這份力道,當真了得。張飛虎道:“對付你們兩個雜碎,焉需我這寶刀。”說話間,雙拳一震,虎虎生風。
“張把總,莫忘了磨玗頂褚雄是怎麽死的。這兩人鬼點子太多,可不能中了他們激將之計。”一個沙啞的聲音,自張飛虎身後傳出。說話的是一名瘦高的道人,續寫山羊胡子。那人麵容憔悴,眼窩深陷,臉上毫無肉感,整張臉似乎就隻剩一張人皮包裹著頭骨。
張飛虎道:“多謝李道長提醒,險些著了他們道兒。”張飛虎再醉月樓看的一清二楚,磨玗頂三十多人,都被這二人涮了個灰飛煙滅,自己若是掉以輕心,隻怕又讓他們找機
會逃走了。
那李道長道:“老道承蒙二爺瞧得起,關照了月餘,今日二爺總算有了吩咐,道爺本不是欠人恩情之人,今日這兩人,張把總便教給老道便了。”
張飛虎也想看一看二爺尊為上賓的這道士到底有什麽能耐,他若是出手,自己落得清閑。待會隻需割下腦袋領功便好。當即便道:“道長都這樣說了,張某自然不會於你搶功,道長請吧!”
段超聽到二人言語,似乎全然不將自己放在眼裏,怎麽說現在也是二對二,人數上大夥兒均等,何況那老道身體瘦弱,行將就木一般,又怎能抵得過自己這種魁梧漢子。段超喝道:“有本事一齊兒上,大爺我倒要瞧瞧您們有什麽能耐。”
那李道士嘿嘿一笑,從布袋中掏出一張皮影來,那是一張人形皮影,約有一尺多長,那皮影一手持刀,一手持斧。李道士將皮影輕輕展開,持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詞。
段超瞧了,頓覺好笑,道:“我當是甚麽來路,原來是唱皮影的老頭兒!”
沈牧也是瞧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那道士唱的是哪一出戲,隻道:“大當家,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隻聽那道士嘀嘀咕咕念了幾句,忽的聲音陡高,道:“天生氣,地孕靈,道本無形化無極。陰覆陽,陽複陰,陰陽借我成靈形!”
但見李道士手中忽的多出一道符篆,手指一抖,符篆燃燒起來,卻不知那道人用了甚麽手法。火光透過皮影,再地上倒影出碩大影子。那影子如同充氣皮球一般,再地上鼓了起來,繼而站立起來,足足二丈有餘。李道士手一揚,將那皮影丟去黑影腹中,黑影如霧,皮影一入腹中,便再也看不見了。
眼前情景,猶如變戲法一般,瞧得段超二人瞠目結舌。
隻聽得那影子忽的張口說道:“我乃惡靈,受召而來,施法之人,所求何事。”
段超道:“這是甚麽東西,難不成見鬼了?”
沈牧也從未見過這等奇景,哪裏能夠回答段超發問。
李道士道:“吾之靈魘,速取二人首級。”
那影子怪燈籠一般的眼睛,忽得燃起火焰來,好似漂浮在半空中的鬼火,泛著藍幽幽的光芒,提起一隻巨腿,衝著段超抬腳踩去。
好大的一隻腳,若是被他踏中,那還不是粉身碎骨。
段超撒腿就跑,那黑影一腳踏下,竟將段超方才所站立的地方踏出寸餘足印。
我的天,這明明就是影子,怎麽影子居然也能殺人?你說你飛個劍,弄出個甚麽魂環、果實之類的,我倒能夠理解。你整出個影子,還是個能夠殺人的實體,這到底是甚麽鬼。
由不得沈牧多想,那黑影一腳踏出,手中的巨劍接著衝著沈牧劈下。那劍說是巨劍,
卻足足有八尺長,一尺寬,光是劍鋒,都比沈牧體型要大上許多。
巨劍劈下,裹起一陣狂風,沈牧不住倒退,躲避劍鋒,卻被身後一顆大樹擋住,當即抱著大樹,繞到樹後躲避。
哢的一聲巨響,那大樹竟然被劈成兩半,衝著左右兩邊倒下。沈牧一驚之下,跌坐在地。細眼看去,那劍尖距離自己兩腿襠部不過寸餘。在向前一分,這輩子恐怕隻能進宮去了。
黑影舉劍連砍,沈牧坐在地上不及起身,雙手撐地,雙腳一陣蹬地,連連後撤。
段超見沈牧被困,抄起一根斷落枝條,大喝一聲“放開我兄弟!”,衝著黑影用力掃來。
那黑影頭也不回,手中巨斧橫著一掃,段超但覺頭頂一涼,挑眼看去,手中枝條隻剩半截,頭頂盤起的丸子,卻也被巨斧削落,長發失了束縛,散落下來。
段超嚇得全身冰冷,摸了摸脖子,幸好還連著腦袋。
李道士喝道:“區區凡人,敢擋我天神之威,還不速速納上命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