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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節 飛流三千尺 拂塵三千丈

  陳萍道:“璿妹現下貴為風部首座,苦修自然不必啦。”


  趙青璿悶悶不樂:“都怪陸師兄,我才不稀罕這什麽首座名號,規矩又多又麻煩。那幾個老頭子脾氣又臭,呐,更可惡的是風部許多弟子比我厲害許多,作何非讓我攬這瓷器活。”


  陳萍笑了笑,指著亂草從中的一隻蝴蝶,那蝶兒翩翩起舞,似乎全然不懼初冬的寒冷:“你知道這蝶兒原本的模樣麽?”


  趙青璿搖了搖頭:“打記事起,我就被那幾個老頭收入內門,後來又叫我做了風部首座。若非這次和姊姊一起偷跑出來,我都不知道這個世界這麽大。”


  陳萍道:“這蝶兒原本隻是一隻毛毛蟲,它修行一生,才能獲得破繭成蝶的機會。再成繭之時,需要經曆日曬雨淋。若是沒有這些磨難,又怎有翩翩起舞的蝶飛。璿妹,萬不可一直說那大逆不道的話。尊上們乃是萬人敬仰之人,你瞧瞧你整日裏老頭長,老頭短的喊。萬一恰被尊上聽到了,我可護不得你來著。”


  趙青璿聽了這話,偷偷向四周看了一眼,道:“他們那有時間去探知我說甚麽。萍姊姊莫怕。”


  陳萍笑道:“璿妹以為是自己逃出來的,其實咱們的一舉一動,師尊們都一清二楚。他們是裝作不知罷了。”


  趙青璿道:“得,真不知道那幾個老頭給了姊姊甚麽好處,盡替他們說好話。不說這事了,聽山下人說前方不遠有處百丈瀑布,咱們快去瞧瞧吧。”


  趙青璿唯恐陳萍又來說教,馬鞭一揚,當先而去。


  陳萍搖了搖頭,對這個小師叔,她總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人打馬剛走,道路一旁的鬆柏枝條輕輕一晃,黑影閃動,一個身著寬袍的中年道士出現在樹冠之巔。那鬆柏並不高大,樹冠也非粗壯有力,可那中年道士居然可以穩穩站在樹冠,如同站在平地上。這等輕巧功夫,不禁令人啞然。


  那道士手持拂塵,用鼻子拚命的嗅了嗅。自言自語道:“臭丫頭,果然在這裏。”


  他桀桀一聲冷笑,右足一點,身子僵直,如鬼魅一般,輕輕飄至數丈之外的一棵古木之上,再一點,又是平平飄出數丈。他連點樹冠,再叢林之巔飛躍,轉眼便已不見了身影。


  趙青璿縱馬跑出了十來裏,果聽前方流水潺潺。


  再行數裏,就能聽到轟轟隆隆的聲響,遠眺瀑布如白練倒掛,懸空墜落。趙青璿大喜,沒想到這等山野之間,居然也有如此奇觀。


  陣陣微風吹過,把瀑布吹得如煙如霧。水花飄落在林間,好像下過蒙蒙細雨。在陽光的照耀下光彩奪目。此時初冬,水流並無雄偉壯觀,卻也更有一番輕柔縹緲之感。這瀑布流得飄逸,輕輕地從岩石上浮起,清朗、明快,被微風輕

  柔地梳理。


  柔柔如風、飄飄似雨。


  二人係了馬兒緩行,慢慢欣賞這如詩如畫的景色。


  陳萍笑道:“璿妹,你是風部神通,可能感受到這瀑布四周的風之氣息?”


  那飛瀉下來的白鏈,在陽光下閃爍,使白鏈更明亮。白鏈飛泄,卷起四周氣流攢動,一種無形的氣牆形成一個天然的屏障,阻擋著外界一切汙穢幹擾。


  流水轟隆,氣流翻湧。


  趙青璿若有所思,對那風部神通又有一番新的認知。


  我欲乘風歸去,不可捕風弄影,隨心所欲,隨遇而安,這才是自然之道。


  趙青璿道:“萍姊姊,我大概知道你這次修行的意義了。所謂道法自然,道是這人間,也是這天上。道法無處不在,所以,想要真正的了解什麽是道,首先置身於大道之中。”


  陳萍道:“璿妹說的不錯,何為大道?萬事萬物,天地生靈,都是大道之源。隻是咱們悟性尚淺,無法理解其中奧妙。”


  趙青璿道:“姊姊就不要謙虛了,誰不曉得姊姊是咱們欒滄山百餘年間最聰慧的弟子,也是欒滄山有史以來最年輕突破五重玄境的弟子。老頭子整天說,若是我有姊姊一半,就不需他操心啦。”


  桀桀桀…


  一陣刺耳的笑聲,自林間傳來。


  陳萍妙目流轉,眼見一白臉道士,自大樹之巔,悄然而至。


  殺氣彌漫。陳萍心念一動,寶劍出鞘,落入掌心。而趙青璿則是一揮手,一群紙雀兒翩翩起舞,繞著趙青璿旋轉飛舞。


  那道士又是桀桀一笑,道:“兩位姑娘,教貧道好找哇!”。


  趙青璿喝道:“你又是何人?”


  那道士拂塵輕輕搭在手臂之上:“兩位怕是貴人多忘事,老道兒這身衣服,難道不眼熟麽?”


  陳萍仔細打量一番,但見那道袍胸口之上,繡著一片柳葉一般的繡花:“前輩是知柳觀的道長?”


  那道士道了聲“無量壽佛”,桀桀笑道:“小姑娘眼力不錯。貧道正是知柳觀的昱真人。”


  陳萍單掌施禮,道:“不知前輩找我們姐妹,有何指點?”


  昱真人道:“小姑娘難道忘了月餘前再定州府所擒的李道士麽?”


  趙青璿心念一轉:“哦,我知道了。你和那李道士是一夥的!”


  昱真人道:“不錯。他曾是貧道的師弟,因犯了門規,被家師逐出師門,才以李道士為名。”


  陳萍道:“既是戴罪的修行之人,前輩又要替他出頭,不怕重蹈覆轍麽?”


  昱真人道:“這個小姑娘倒是有幾分見識,知道貧道所為何事。巧了,之前貧道還有所顧忌,家師月前羽化登仙,貧道已是知柳觀的觀主。這也就不怕甚麽門規不門規的了。”


  陳萍道:“修行之人,原


  是要放下恩怨情仇,道長何必要自毀道行?”


  昱真人道:“小小年紀,口出狂言,你知道甚麽。我於李道士原是同一天拜入知柳觀。隻因我年長幾歲,才成了他的師兄。我二人一同修行數十載,情同手足。若非師弟一念之差,動了凡心,也不會早早被逐出師門。貧道執掌知柳觀後,便派人尋找師弟下落,不料卻被告知,師弟再兩月前被人廢去一身道法,鎖進了望生塔中。”


  陳萍道:“李道長違背原則,對凡人使用道法,我等不過依約將其帶回欒滄山。前輩應該知道五大上位定下的規矩。”


  昱真人道:“規矩?那規矩就是個屁!若是不能隨意使用道法,修習苦練還有何用?得道成仙麽?誰能逃出了死字?說甚麽大道理,冠冕堂皇,可笑至極!”


  陳萍聽了這話,不禁有些疑惑。這昱真人真的回事,瞧他模樣,修為一定匪淺,否則,以自己的修行不會不知道有人在追蹤自己。可是,他怎麽會說出這等有悖修行根本的話。


  趙青璿哪裏管的那麽多,小臉兒氣的通紅,道:“說來說去,你倒是想做什麽。”


  陳萍見趙青璿似乎全然不知危險,壓低聲音道:“他是要來找咱們算賬的。我瞧著昱道長神情恍惚,像是中了魔怔一般,他的修為極高,咱們需要小心些。”


  隻聽昱道長喝道:“貧道自然是以牙還牙。將你二人道法卸去,再關進水牢之中,嚐嚐那永生不得自由的痛楚。”


  他話音未落,人影已動,一手拂塵如銀蛇狂舞,卷向陳萍。


  他見陳萍長劍在手,又是聰慧機敏,知道李道長定是敗在此女子之手,是以一出招,便衝著陳萍下手。


  那拂塵卷起一團氣浪,氣勁渾厚無比,空氣為之一凝。


  陳萍不敢怠慢,身子一躍,讓開拂塵,急道:“道長,看招!”劍隨聲出,直刺昱道長前胸。她知這昱道長終究是修行前輩,是以出招之前,先行招呼一聲。


  昱道長見陳萍身法靈巧,劍鋒淩厲,拂塵輕揚來擋劍勢,卻擋了個空。陳萍第二劍又已刺了過來。昱道長讚道:“好快!”橫著拂塵封架。陳萍第三劍、第四劍又已刺出,攻勢既發,竟一劍連著一劍,一劍快似一劍,渾成一體,連綿不絕,


  昱道長心中一驚,一邊小心應付,一邊道:“好個後輩,怪不得師弟敗於你手,單憑這路劍法,已是精妙之極。”


  隻見他拂塵一抖,萬千白絲忽的如一根根利刺,穿破長空,四麵八方,朝著陳萍刺來。


  這一招他用了道炁之力,將全身真炁聚於柔軟拂塵之上,使得拂塵堅如鋼鐵。


  陳萍長劍挽出數道劍花,連點拂塵細刺。每次點中,便有“叮”的一聲脆響。銀絲蕩開,又轉為柔

  軟白絲。


  陳萍暗暗一驚,他二人轉瞬之間已鬥了數十招,卻不知這昱道長所習是哪一部的道炁。但瞧他一手拂塵,使得精妙絕倫,纏、掃、繞、劈之間,俱都裹挾真炁,而炁之流轉,有時如水部輕柔,有時如雷部霸道,有時又是風部靈巧。這天地之間,總不能有人可以八部皆為。


  趙青璿再一旁瞧得仔細,眼見陳萍出劍忽的遲緩起來,連忙喚道:“姊姊當心,這道人修的是仙劍之術,以拂塵化劍,運五行之氣於劍法之上。”


  說話間,趙青璿素手一指,一路紙雀兒疾飛而去,籠上昱道長麵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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