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節 求藥
寧寒沒有感覺到痛,但他分明聽到肌肉撕裂的聲音,‘嘶’的一聲,胸口一陣發悶。石劍刺破胸口的時候,甚至可以感覺體內的鮮血在逐漸的流逝,心髒在跳動,越來越快的跳動,每一次跳動,血就會噴濺一次,身體裏的力氣也隨著那流逝的鮮血逐漸消失。
似乎有很多人在耳邊嘲笑寧寒的無知,嘲笑一個人居然死在了這個荒廢的木樓之內,離奇荒誕……
寧寒伸手想要握住石劍,落手處依舊空空如也。那石人就在眼前,那石劍就在胸口。可是任憑寧寒如何去抓握,始終沒能碰到任何東西。
寧寒已經沒有了力氣,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裏?
殺我的人,到底是誰?為甚麽我抓不到他?
‘噗通’一聲,寧寒終於堅持不住,撲倒在地。四輪小車因為他撲倒的慣性,滑開丈餘,翻到在地。
眼前閃現出一幕幕過往。
河邊的青石上,寧寒跪在一個青衣人身後,青衣人負手而立,望著流水潺潺,任由寧寒跪著。寧寒的膝蓋滲出血跡,染紅了腳下的青石。又被濺起的水花衝淡,淡紅色的血,順著青石的花紋,汩汩而下。
青衣人靜靜站了許久,才悠悠問道:“你真的想要入道?”
寧寒信念堅定,若是不為入道,又何必跪這麽久的時間。
青衣人指了指河對岸的懸崖峭壁:“你能徒手爬上懸崖,我便收你為徒……”
說完,青衣人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懸崖百丈,因風雨經年的衝刷,石壁已如鏡麵,毫無立足之處,寧寒他赤手空拳,如何能夠攀的上去……
一座大殿之前,寧寒也是這般匐再地上,倒爬在大殿之外,殿內兩側,站滿了人,看不清他們的模樣,但是他們都恭恭敬敬的站著,沒人敢打破這種寧靜。
磅礴的大雨,肆意的潑下。澆濕了寧寒的頭發、衣服。
一個人,緩緩的從大殿的寶座之上站起,在眾人的道賀聲中,轉身離去,看也沒有看殿外的寧寒一眼。
一名老者從他身邊走過,長歎一聲道:“走吧,以後靠你自己了……”
也許,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吧?隻要喝過了孟婆湯,這些過往的曾經,似乎就不會在記住了。
有人說過,過了奈何橋,前世今生就已經遁入滾滾紅塵之中,再也於你無緣了。
陰風陣陣,恍惚間有陰靈前來帶路,鎖著寧寒登上奈何橋的不歸之路。
那石人忽抽出石劍,衝著爬在地上的寧寒,喃喃不已。繼而提起了石劍,高高的揚起,對準了寧寒的耷拉下來的腦袋,狠狠的砍去。
也許這一劍下去,自己也會身首異處。
忽然間,寧寒大笑起來,肆無忌憚的大笑。
笑聲過
後,那石人倏然消失,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一般,樓內依舊是一堆亂石,一塊肉幹,一具破落的香爐。
‘咦,許久不見,你小子倒有些長勁!’
木樓的房梁上,坐著一人,那人雙腿盤在房梁之上,手裏抱著一隻灰色的貓。
貓很乖巧,被那人撫摸的懶洋洋的眯著眼,昏昏欲睡。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否則晚輩定難逃出這一幻陣了!”寧寒看了一眼房梁上那人,說話隻是氣喘籲籲,兩鬢的汗水滴滴落下。
那人躍下房梁,就好像他手裏的貓,輕盈的緩緩落下,沒有一點聲音。他將貓放在地上,那貓聞到了肉幹的味道,聳著鼻尖,湊近。叼起肉幹,躍到一旁。
那人看了一眼寧寒,寧寒也看了一眼那人。
那人身著道袍,那是一件髒兮兮的道袍,好像許久沒有清洗一般,但卻沒有惡臭,盤著一團球狀的道髻插了一根枯木。灰色的發絲,夾雜幾縷銀白。
而寧寒身著華服長袍,白帶束發,腰間係著一塊玉玨,那玉泛著青白,雖然不是特別通透,但恰到好處的點綴出寧寒這個年紀才擁有的威武颯爽。
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相視一笑。
那人道:“我這陣法可還行?”
寧寒道:“前輩陣法奇妙,不減當年之勇。晚輩險些著了道,回不來了!”
那人擺擺手道:“這又不是殺陣,死不得人。”
寧寒抹去額角的汗水,他的後背已經汗透,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寧寒抖了抖身體,希望能夠盡量多的進點風,將後背的汗水風幹。可惜他無法站起身子,隻是坐臥再地上,屁股下已經浸濕了一圈。
那人笑了笑,道:“這些石碓依著九宮陣的法子對方。你一進門,就步入了陣法之中,而且踏進去的是九宮陣法中的第六陣,追魂奪魄陣!”
天下陣法,變幻莫測。而那人的陣法,更是天下一絕
那人笑了笑,忽的麵色蒼白,道:“你小子這是怎麽了?”
寧寒癱軟再地上,那人隻顧自誇,竟到現場才發現寧寒的雙腿已廢。
寧寒道:“學藝不精,遭人暗算。”
那人“哦”了一聲,道:“早就叫你躲得遠遠的,你偏不聽。這下好了……還是叫離鏡宗那幾個老家夥惦記了……”
他埋怨不休,喋喋罵了幾句。
寧寒苦笑一聲:“恩師待我如子,他老人家畢生追求就是鍛造出一支絕世神兵。我作為弟子,又怎能不繼承他的遺願……”
那人道:“瞧你這模樣,神兵倒沒練成,怕是獵空槍都丟了吧!”
寧寒無奈道:“無憂前輩料事如神,晚輩佩服!”
那人便是寧寒要找的無憂先生了。
無憂唾了一口,道:“料事如神個屁,那幫老鬼
但凡有一個正經人,離鏡宗就不會被人說成邪門歪道了。”
他頓了頓,袍袖一翻,那四輪小車徑直滑到麵前,輕輕一搭手,將寧寒抬落至小車之上,這兩下舉重若輕,瞧得寧寒暗暗驚歎。
無憂續道:“你小子大老遠的跑到這裏,可不像是來訴苦的。說吧。找我何事?”
寧寒整了整衣袖,道:“晚輩想向前輩討一樣東西!”
無憂道:“我已是兩袖清風,身無長物,找我討什麽?”
寧寒道:“晚輩想討一枚“天香凝露”!”
無憂微微一怔,抬手再寧寒手腕上搭上兩根手指,雙眼微閉,少頃吸了口氣,道:“你這是中了“氣死也枉然”毒,體內道炁無法流轉。不過,你卻找錯人了。你體內的毒素陷的太深,普天之下,怕是隻有一人可以幫你!”
寧寒笑道:“前輩弄錯了。晚輩並非為自己討藥,而是為另一個人!”
無憂道:“為了他人?這就叫我奇怪了。我可不記得你寧寒身邊還有朋友……”
寧寒道:“那人……那人是在下的忘年之交,是個後生……”
無憂似有所思,灰貓已經吃完了肉幹,搖著尾巴,在少年腳下蹭了蹭,似乎它以為,肉幹是無憂的賞賜。
安靜了片刻,無憂蹲下身子,抱起灰貓道:“尚零齋許久沒有來過人了,你一來就衝我討東西,哪有這種道理?”
這樣一個破落的木樓,旁人遠遠瞧見,也隻會避之遠去,唯恐離的近了會碰到孤魂野鬼。
寧寒道:“那後生的聰明才智是晚輩見過人裏最頂尖之人……可惜……可惜他天生道炁微弱,無法入道……晚輩瞧著這等人才,若是……困於凡塵俗世,太過可惜……”
無憂抬頭打斷寧寒之言,踱了兩步,道:“那人便是天下第一,又於我何幹?你小子不會不知道“天香凝露”之珍貴吧!”
寧寒道:“正因為晚輩知曉,所以,才鬥膽向前輩討要……”
無憂道:“多年前,我欠過你師父一件事,按理說作為長輩,不應該拒絕於你。可是,這藥目前並不在我手裏……!”
寧寒奇道:“聽家師說過,這“天香凝露”乃是續脈的靈藥,天底下隻有無憂先生知道配方。前輩這麽一說,難道還有旁人會煉製這等仙丹不成。”
無憂道:“你師父說的沒錯,這藥所需的配方是可遇不可求,我這一生也不過煉製出十顆。其中有六顆早些年已經贈予他人了……剩下的四顆……剩下的……”他說到這裏,似有隱晦,頗為無奈的長歎一聲,續道:“若是你早些日子過來討要或許還有,眼下我也是愛莫能助!”
寧寒聽到這裏,心思流轉,瞧這情況,怕是那四顆“天香凝露”已落入他人之手。無
憂先生可是知命高手,更是陣法奇人,是什麽人能夠從他手裏奪走丹藥。
寧寒抱拳道:“前輩,那藥對我那小兄弟極其重要。若是沒有它,隻怕我那小兄弟一輩子都難以入道了……還望前輩指點,這藥再何人之手。晚輩想個辦法去討便了。”
無憂道:“是什麽樣的後生,竟叫你這般上心。”
寧寒淡淡道:“是一個可能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無憂不屑道:“改變世界?做夢。天下九國,數以億計的生靈,豈是一個人說改變就改變的。”
寧寒道:“或許晚輩誇大其詞,但這個後生前途無量,若是他能順利入道,將來一定可以給修行界帶來不一樣的東西。”
無憂道:“我瞧你是道炁被限製之後,腦袋也迷糊了……罷了,你大老遠的跑來找我,我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想要“天香凝露”,你可以去對麵那座山求你的無慮前輩!東西就在他手裏……”
說完,無憂撫摸一下灰貓,喃喃道:“咱們不去,忒也煩死了……走,帶你去先吃的……”
他的影子一閃,人已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