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節 酒鬼均非等閑之輩
沈牧笑了笑:“話雖如此,但無論是舞刀弄槍,還是詩詞歌賦,這些都算是比較好的愛好……可這酒,可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孫一可聽了這話,有些不大樂意道:“沈兄,這話我可不敢苟同……酒若不是好東西,為什麽會成了飯桌之上必不可少之物?古人說過:酒是古明鏡,輾開小人心。醉見異舉止,醉聞異聲音。聽聽……這酒若非好東西,又怎能如明鏡,照小人?”
沈牧道:“孫兄這是強詞奪理……酒雖好,也不能貪杯……”
孫一可道:“錯了,錯了,沈兄又錯了……這喝酒最怕的就是不貪杯……不貪杯的人,又怎能知道喝酒為何……”
孫一可說到這時,接過麵鋪老板端過來的牛肉麵,探著鼻子聞了聞,讚歎道:“好麵……好湯……好味道!”
沈牧原本想借此勸一勸孫一可不要這樣整日裏醉生夢死,卻不料這人實在是油鹽不進,便隻好作罷。
沈牧問了老板價格,接著摸出幾塊銅板,放在桌子上,道:“孫兄,您慢吃,我還有些事需要去做!”
孫一可停了筷子,問道:“沈兄,你這是要去哪裏?”
沈牧道:“去知茶局辦些事!”
知茶局的事,孫一可原是知道的,沒有必要隱瞞於他。
孫一可道:“沈兄,可否聽我一句話?”
沈牧停下腳步,道:“孫兄有何指教?”
孫一可道:“都說吃人嘴軟,我這話說的不中聽,但還是希望沈兄聽我一言。關於知茶局那件事,沈兄還是不要參與進去的好!”
沈牧微微一楞,坐回長凳道:“孫兄此話怎講?”
孫一可道:“很簡單,沈先生若是做生意,就隻做生意。其他的事,絕不可以沾上身!這就於喝酒一個道理,喝酒就是喝酒,若是即喝酒又喝茶,可就不倫不類了……”
沈牧聽他這話裏有話,眉關緊鎖道:“願聞其詳!”
孫一可道:“沈兄這是當局者迷。這件事表麵上看像是一般的仇殺或是劫殺,但若是細細品味,可就沒這麽簡單了。就像這碗麵,外人看來不過是碗普普通通的牛肉麵,但是細細品味,你才知道這下麵的湯可是豬骨燉出來的濃湯嘞!”
沈牧道:“孫兄的意思,這是有人在布局?”
孫一可道:“大概如是,沈兄難道不奇怪為什麽死的是南桑的木會長,而且是再這個節骨眼上被人刺殺……”
沈牧道:“這有何奇怪的?或許是凶手臨時起意,或許是因為白茶生意談不攏……這都有可能!”
孫一可道:“沈兄大錯特錯了。沈兄難道不知道這白茶生意已經有數百年的曆史,各國的份額、市場的分配基本上都已經定型。南桑國毗鄰我雲照,這白茶的生意細分
更是如此,凶手斷然不會因為白茶市場而去殺人。何況除了白茶,雲照國還有其他三種茶葉並不比白茶生意差……因為這個殺人,於理不合。若是求財,那更是不可能再驛站裏動手。驛站有重兵把手,更有那麽多人來來往往,實在不是見財起意繼而殺人越貨的地方!”#愛奇文學iqiwxm……免費閱讀
孫一可吃了口麵,問道:“沈兄之前可是自別州發跡?”
沈牧點頭道:“原是鎮江府人,去歲剛到西山道!”
孫一可道:“這就不難理解了。沈兄隻怕以前並未涉足茶葉生意,不知這木俞毅的底細也屬正常。木俞毅不僅是個茶商,也是南桑木王府的木忠銘的堂弟,木忠銘又是南桑國之國柱。他的堂弟再雲照國被人刺死,若是沒有一個合理的說法,隻怕這件事很難解決了。”
沈牧恍然,怪不得慕容輝會這般緊張,原來有這一層的幹係。
沈牧道:“若是能過捉出凶手,這事不就好辦了麽?”
孫一可道:“想的簡單做起來難……這隻是其一。還有其二,沈先生難道不知道今歲是何年麽?”
這個問題若是再幾個月前問,沈牧肯定不知道。如今剛過新年,沈牧自是知道如今年號。
沈牧道:“眼下是永寧四十六年……”
孫一可點頭道:“這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沈牧疑道:“這有什麽問題?”
孫一可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沈牧,見沈牧並不像是在裝模作樣,便道:“沈兄是生意人,卻沒有關注這朝廷變化倒讓孫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聖人今年已經七十有四,這個年齡,再曆代聖人中已經算是高壽了。可是,聖人也是人,人都逃不出生老病死。而聖人的生死卻和咱們百姓不同,這個天下終歸是需要有人繼承的。而聖人自“神武門之亂”後,就一直沒有再立太子……如今聖人高壽,諸皇子們大多早已耐不住性子,開始準備……我這麽說,沈兄可明白一二了?”
孫一可戛然而止,沈牧已是明白這其中的隱晦。按照孫一可的說法,目前的雲照國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朝廷裏已是風雲詭譎,暗潮湧動。就差一支火把,將這些藏在暗處中的危險一一照出身形,甚至是“轟”的一聲,燃出通天戰火……
若是這個時候,他國勢力再找個借口,乘虛而入的話,那雲照可就真將陷入戰禍之中了!
沈牧道:“以孫兄之言,是有人想挑起雲照於南桑國之間的戰事,從而坐收漁翁之利?”
孫一可道:“不然,還能有什麽理由可以解釋木俞毅的死?”
沈牧道:“怪不得慕容小王爺會這樣著急,連夜趕回王府。”
孫一可道:“怕是你口中哪位小王爺已經想到這其中因果牽連了。所以,以孫某所見
,這件事,沈兄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否則隻會越陷越深,到時候想要抽身,怕是難了……”
沈牧道:“孫兄見解卓越,在下佩服!”
孫一可端起麵湯喝了一大口,這麵說到這裏,也吃的差不多了。
“沈兄,這事明擺的很……你若是再去……有可能會成了頂包之人!”
沈牧心裏“咯噔”一下,幸虧自己行蹤有許多人可以作證,否則以自己突然出現在知茶局,又突然搞出這白茶的變更來,可是頂罪的最佳人選。隨便定一個“圖謀擾亂商賈采辦,買凶殺害反對商賈”的罪,別人就不得不信服了。
孫一可摸了摸嘴巴,道:“查案,朝廷有十幾個衙門,便是定州府也有邢司衙門捕快高手,沈兄這會還是明哲保身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才能看清楚這棋……該怎麽下!行了,吃也吃飽了,還是先回去補個覺……”
孫一可又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衝著做麵的老板豎起拇指,道:“老板,好手藝。”
那中年男人笑道:“多謝客官……下次再來小的定多放些肉……”
沈牧追上兩步,喚住孫一可,正色道:“孫兄,沈牧一直沒有問過你的來曆……但就你今日這一席話,沈某更想知道孫兄到底是何方神聖……”
孫一可道:“沈兄原也是讀書人,便當天下讀書人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之人,實乃是對咱們讀書人的偏見。真所謂國之興亡,匹夫有責。咱們讀書人眼睛更需看的遠一些……沈兄就不用瞎猜了,我不過是一個愛喝酒的腐儒罷了……否則也不會有孫學究這個名號!”
沈牧道:“孫兄這學究的可不是簡單的詩書,以孫兄這腹中的學問,這西山道裏怕是無人可及……”
孫一可道:“見笑了,以我這點能耐,和那老頭子相比,怕是不及萬分之一。”
沈牧聽到“老頭子”三個字,腦袋“嗡”的一聲作響,這個名號最初是由胡安口中說出,當時自己猜測此人可能是鎮南王本人。此刻又聽孫一可提及,心中頗為不解,若那鎮南王便是“老頭子”,這兩人怎麽會敢這般稱呼於他。便問道:“一直聽人說西山道裏有個老頭子,卻不知這老頭子到底何人?”
孫一可看了眼沈牧,接著神秘一笑:“老頭子就是老頭子,還能有哪個老頭子……老頭子姓老,名頭子……旁人曾勸他改個名字,他卻說姓名乃父母所賜,叫老頭子也可,叫老小子也行,就算是叫老烏龜老王八也未嚐不可……不過是讓別人可以喚住你罷了,何必計較好聽與否……”
沈牧頭頂飄過一朵烏雲,雲中帶著閃電……聽了孫一可這話,全身上次一陣酸爽,可差點沒把自己雷個焦黃。
沈牧道:“這
話說的在理,有機會一定要見見這位老先生,到時可要勞煩孫兄引薦一番。”
孫一可道:“慚愧,我也沒有見過老頭子其人,隻是聽聞一兩民間傳聞罷了……不過若是想見老頭子,或許那個慕容小王爺可以引薦!聽說老頭子一直就在鎮南王府中為謀官哩!”
沈牧恍然道:“原來如此!”
孫一可奇道:“沈兄所言何事?”
沈牧心想:怪不得胡安可以見到老頭子,又能將他所言帶給自己。原來老頭子就在慕容王府中。看樣子之前胡安之所以如此對待“五龍山”都是受了老頭子支使,或者直接說是鎮南王的授意。自己在定州府所做的一切,始終是逃不出鎮南王的視線範圍的。
可是這樣一來,又有一個疑團衝上沈牧心頭。
當時剿滅七星寨的人,到底是誰?
如果是哪位袁閣老的話,慕容王府豈會坐視不理?而且,以閣老這種身份,又怎會親自和自己交易!
那夥人,究竟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