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節 五軍之戰(六)
印月見沈牧於段超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麽。她心知沈牧這人足智多謀,如今大事將成,萬不能讓他亂了方寸。
迎月卻沒那麽好脾氣,橫了一眼沈牧,直接問道:“你們再說什麽?”
沈牧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於兄弟們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前幾日你們也沒有給我閑敘的機會,今兒和大當家知會兩聲,有何不可?我已於你們同屬一處陣營,若是這般疑我,我等又何必留在這裏!”說罷,作勢要走。
迎月喝道:“你敢!你若離開一步,我立刻令人將您們統統拿下!”
沈牧邁出一腳,輕蔑道:“我給你們麵子,你別以為我是怕了你們!我們都是亡命之徒,你以為憑著些許計謀就可以令我們屈服?你若是再這般對我?不好意思,我們真的會走!”
黃泰雷見狀,打著哈哈過來,笑道:“沈兄弟,氣什麽……你瞧,南桑的大軍已經開始進攻,王府的官軍肯定抵擋不住。到時候咱們三家平分了西山道,豈不快哉,何必逞一時痛快,傷了和氣?”
沈牧心底罵了聲“賣國賊”,嘴上卻說:“黃當家的,不是我沈某願意生氣,是人家青衣坊看不起我!”
迎月剛要繼續怒喝,被印月輕輕拉了一下,提醒道:“姊姊,義氣門還有用處。莫忘了大姐安排!”
迎月“哼”了一聲,退後一步。印月衝著沈牧一笑:“沈先生,你別介意,姊姊不過是問一句罷了。如今大戰在即,你我三家當以破敵為先,萬不能因小失大!”
段超見沈牧這邊生了爭吵,湊過來問道:“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我家二爺?”
沈牧攔在段超身前,衝著印月一拜:“在下魯莽,請姑姑莫怪。”他心知若是真的就此鬧僵,自己這點人哪裏夠南桑大軍抹殺的!何況自己隻不過是裝裝樣子,以免讓她們瞧出破綻。
見好就收,這才是重點!
這邊索良率領的近萬前鋒一番攻擊,卻始終無法越過壕溝半步。
閻順調度有方,先用弓弩射住陣腳,躲過箭矢的,又被長戟兵刺穿胸膛,半個時辰不到,南桑已有四五百人喪命於壕溝前。
索良心知再這般攻擊下去,士氣一定受挫,便令人擊鼓鳴金,收兵退出弓弩射程之外。
閻順心知自己兵少,並不追擊,令人嚴防死守,自回慕容桓大帳回稟戰事。
索良則令人就地休整,準備下一輪的進攻。
兩軍對壘,豈有一戰便能分出勝負!
此時南桑中軍大隊也差不多都已躍出沼澤。此番進軍雲照,南桑盡起三路大軍共計十五萬眾,其中三萬兵馬襲擾定南關,以為策應。而餘下的十餘萬大軍則分三撥,從沼澤地裏偷渡而來。
索良統領的前鋒
和南桑征北將軍苗伯抗親領的中軍前後出發。而輜重部隊則晚了一日才開始進軍。主要因南桑對此處沼澤並不熟悉,若是帶著輜重行軍,怕會錯過時辰。另外,前中軍渡沼澤之時,又可做出標記,記錄道路中的險要,並在必要的地上架上浮橋,或是填埋土石,以便後續輜重通行方便。
苗伯抗聽了索良的回報後屏退眾將,請迎月等人前往臨時軍帳會麵。迎月又讓印月帶上沈牧、段超、黃泰雷等人一同進帳祝拜!
苗伯抗見了眾人,哈哈大笑:“本帥多謝諸位兄弟、姑姑協助,才能讓我軍天降於此……諸位請座!”
待眾人落座完畢,苗伯抗又道:“青衣坊的姑姑,可曾確認這雲照鎮南王就在此地?”
迎月道:“若非鎮南王本人,西山道裏還有誰能用兵如此精妙。”
苗伯抗生的一張圓圓的大臉,五官於雲照國人無異,頭發和胡子卻是鮮有的酒紅色。再南桑國也有個諢號,叫做“火大炮”。一是說這人性格爆裂,一是說他臉圓的像個炮口,一則是說他的紅色毛發像是炮口被燒紅的模樣!
苗伯抗喜道:“若是拿下這座大營,西山道便唾手可得了!”
迎月道:“慕容桓為人謹慎,用兵持重。想要破營,怕是要費些功夫!”
苗伯抗道:“方才前鋒試探一番,的確如姑姑所說。不過,待幾日後,大軍輜重到位,他們這座大營便不足為慮了。”
迎月道:“恐怕等不了幾日。這次咱們準備了這麽久,放了這麽多煙霧,就是為了打西山道一個措手不及。若是不能一蹴而就,西山道各州府有了防備,到時候中央軍和各路救援大軍齊到,便會陷入困戰狀態,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白費心思了!如今將軍已站住陣腳,務必乘勝追擊,不給他們一絲希望!”
沈牧聽了這話,心底禁不住讚歎一聲。青衣坊做了這麽多事,惹的西山道顧頭不顧尾,護住了尾巴又亂了頭。現各州府大多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頂多認為是有一夥悍匪再自尋死路。州府縣衙此時恐怕都處於不設防的狀態。若是南桑此時雷厲風行,拿下閻順這座大營,繼而揮師寧海府,攻下州府後,再分兵切斷定南關的後路,南桑便在無任何忌憚,可以肆意攻擊西山道任何地方。
而且至關重要的是,鎮南王本人就在這大營之中,這恐怕就是青衣坊故意露出行蹤,釣來最大的魚。若是鎮南王被俘,或是戰死!後果將更加可怕!
沈牧到了此時,才終於想明白青衣坊這東一槍西一炮的真正目的!
隻聽苗伯抗道:“說的在理。可是這裏地勢不利於我大軍展開攻勢,若是持續進攻……”
迎月道:“當
斷不斷反受其亂,放著這麽好的機會,失去了後悔便來不及了。這裏前方路段不好展開大陣勢,那就不停的攻,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一輪接一輪的攻。他們不過五千餘人,怎能頂得住車輪戰?”
苗伯抗沉吟片刻,拍案而起道:“好!來人傳我將令,撥三萬軍,分六隊,梯次進攻大營。”
戰鼓擂響,南桑又發起新一輪的進攻。
帳外廝殺聲接連不斷,帳內慕容桓神色凝重。沒想到南桑軍真的從這裏進攻,事先竟毫無征兆,自己也絲毫沒有發現。看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老頭子不在身邊,都不知該如何思考!
這應該是南桑第四輪進攻,這座大營不知道還能抵得住多久。
也幸虧左右兩側都是斜坡深澗,否則如此野戰,南桑隻需展開陣勢,自四麵進攻而來,這大營便早已被破了。
閻順的建議是分兵撤退,掩護王爺退回寧海,可慕容桓卻固執認為自己一走,軍心便散了。有自己坐鎮,軍士們才更有動力!
不過南桑軍是鐵了心的要吃掉他們,連續進攻,不給藩鎮軍一絲喘息的機會。若是這般下去,硬耗也會耗死自己這一方。
閻順這邊壓力巨大,雖然接連打退了幾輪進攻,可是南桑軍仍舊源源不絕的攻來,完全不給自己休整的機會。
幸得老王爺來時帶了兩千多的兵馬,依托這壕溝和倉促準備的工事倒還是能夠堅持一陣。不過照南桑這種打法,終究不能抵抗太久。
不知道中巡道的援軍什麽時候才能到。
身邊又一名士兵中箭負傷,閻順連叫人將他抬下醫治。正準備接過一張弓箭還擊,有輕騎來報,大營後方五裏處出現一隊兵馬,瞧著人數,當有五千餘眾。
閻順心底咯噔一下,什麽情況,中巡道大營距此至少一天行程,便是急行軍,也不應該這時候趕到。這會是誰的軍馬?
閻順令人在探,哨騎尚未出營,那隊人馬說到便到。閻順站在高處指揮,瞧得清楚,來軍正是中央軍。
原來,董銘昨日糾集部隊準備找左巡道算賬。沒想到到了大營,車茂才閉門不出,無論董銘如何叫罵,左巡道官兵依舊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董銘氣急敗壞,心想這孫子不認賬,那便去找你老子。
當即調轉馬頭,直奔鎮南王府。到了半路,遇到了寧海府的傳令軍。得知鎮南王本人現在姥姥嶺處剿賊。
董銘當即領人轉道姥姥嶺,他頭腦上火,根本不去考慮甚麽後果,領著騎兵先鋒,一頭紮進慕容桓大營。
到了大營,才發現前方烏壓壓一片人,旌旗蔽日,殺聲震天。抬眼望去,對麵十幾麵大纛旗上繡著飛鷹突然,旗邊紅色火焰紋十分顯眼,正中帥旗上一行大字
繡著“征北將軍苗”五個大字!
董銘“哎喲”一聲,這特麽什麽情況,不是說慕容桓前來剿匪的麽?瞧著這個陣勢,倒像是兩軍對峙。
不行,這哪成,趕緊撤!晚了可保不住性命了。
將要回身,楊晃領著步兵奔跑趕來。他作為西山道中央軍的糧寨主將,同時也肩負保護董銘的重任,畢竟人家老爹可是當朝大司馬。
不拚了命的去保護董銘,除非自己不要命了!是故一路帶兵小跑,時刻跟在董銘騎兵之後。
同一時間,慕容桓也走出營帳。他聽到探馬來報,便連忙出帳查看,待見到是中央軍時,先是一愣,接著便是一陣大喜。
這董銘,簡直是雪中送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