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節 連環
沈牧麵帶微笑,笑容之中更顯氣定神閑:“沈牧說過,他們是再等將軍行動,來一個將計就計,一舉圍殲大將軍所帥部眾。而想要讓大將軍誤以為他們果真揮師北上,則務必謹慎行軍。覃城西南有一處山道,可直通西渡關。隻要大將軍的兵鋒抵至西渡,他們便可以從這裏……迂回到將軍身後,開來一個前後夾擊!”
陳勇信看的仔細,順著沈牧所指示的方向,地圖上的確標識出了一條斜穀小路直通西渡關。
“報!”一名哨探飛也似的跑進大帳內:“報大將軍,方才再流民口中探知,覃城附近有許多敵軍出現……數量……數量未知,直說漫山遍野都是!”
軍帳內眾將聞言,登時嘩然一片,
數雙眼睛緊盯著沈牧,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大都再揣測,這個年紀輕輕的青年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猜度的如此準確。莫不是甚麽大羅神仙吧……
陳勇信“嗯”了一聲,使那哨探去了。
負手踱了兩圈,思考,思考沈牧所說的話,盤算,盤算下一步應當如何應對。
“沈牧,你說我軍進駐晏州,可有何想法?”
沈牧聽了哨探回報,又見眾將已生拜服之心,更是胸有成竹。這是他希望得到的認可,因為隻有眾將對自己的話信任不疑,那才可以使得自己接下來的部署進行順利。
“諸位將軍,此戰所想取勝,不能靠蠻力,隻能智取。正所謂兵者詭道也!既然敵軍想要將計就計,那麽咱們在給他來一個螳螂撲蟬,黃雀在後。其一需要兩萬軍馬,明日浩浩蕩蕩,大張旗鼓的進入晏州城內安民。這兩萬軍多分騎兵,令每匹馬尾後係草木,奔跑時盡量弄出濃煙滾滾。另外多置旗仗,用以迷惑敵軍,使他們以為我大軍盡數已入城。”
“這個簡單,本帥這便安排!”
“且慢!”沈牧止住陳勇信發號施令:“這兩萬軍馬並非惑敵這般簡單,進城以後,盡管放心生火造飯,養精蓄銳,另外傳出進軍西渡關收複失地的消息。三日之後,進軍西渡關。此行凶險萬分,陳將軍當的選一名悍將統帥此事!”
陳勇信聽到這裏,算是大概明白沈牧要做什麽了。
他終究是雲照的輔國大將軍,行軍多年,長再行伍,又怎會不知道沈牧這番調遣是何用意。
很明顯,這兩萬軍馬是誘餌,是用來掉敵軍上鉤的肥肉。
作為誘餌,自然風險最大。稍有不慎,便會斃命當場。
陳勇信看了一眼眾將,接著又看向沈牧,深吸一口氣:“此番由我統軍如何?”
“不可!”沈牧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根本沒有任何給陳勇信麵子的意思,便否決了陳勇信的提議:“將軍所去,沈牧另有安排!”
“末將江皓願往!”一名中年將領站出一步,揚聲自薦。
對於如何調兵遣將,沈牧並不會幹預。對他來說,自己此行的目的很
簡單,那就是務必保證陳勇信的生命安全,以及自己計策順利進行。
為什麽要保證陳勇信安全,可能是出於私心,可能僅僅因為他是陳萍的父親。
不過,對於這名叫江皓的將領能夠自告奮勇,沈牧從心裏佩服他的勇氣。
沈牧的話沒有說完,但大夥兒也俱都知道他想要做甚麽。
陳勇信道:“好,我便撥兩萬精兵。盼江將軍小心行事!”
江皓道:“大將軍安心,江皓定不辱使命。”
沈牧乘機插口說道:“此番江將軍領軍進攻西渡關,不僅要強攻,還要攻出氣勢,打出威望。讓西渡關的守軍誤以為是我大軍前來奪關,屆時敵軍自然會從這條路前後夾擊而來。再敵軍未形成合攏之勢前,將軍務必立刻撤退,將敵軍引到這裏……”
沈牧再圖上用筆杆一點,陳勇信,江皓等人登時愕然。
“沈牧,這裏是一片開闊地……將他們引到這裏何故?若是設伏,依本將看來,將伏擊點設在敵軍必經之路,不是更好?”陳勇信對沈牧選擇的“伏擊點”頗為不解。兩國敵軍明明有四十萬眾,自己這邊卻隻有七八萬人,再怎麽盤算,也不能選擇這麽一處無險可守的地方於之決戰才是。
沈牧道:“兵法有九地,分散地、輕地、爭地、交地、衢地、重地、汜地、圍地、死地。這九敵各有千秋,領兵則自然懂得如何趨利避凶。兩國此番派四十萬大軍犯我雲照,想來早已計劃周全,所領兵之人應也是百裏挑一的悍將。咱們若是再他們計劃中的道路設伏,很難保證不被他們有所察覺。何況我以為,他們既然已定計覆滅我軍,這條路上怕是早已安排了哨口,更是開山填溝,以利大軍通行。故而在此出設伏,並非上策。用兵之道在於虛實詭異,虛便是實,實則是虛。咱們都覺得此地不適合設伏,敵軍理所當然也會認為此地不適合伏擊作戰,自然會麻痹大意……”
陳勇信道:“可兩軍兵力懸殊,這裏地勢開闊,縱然能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旦對方反應過來,我軍也必然無法於之抗衡!”
沈牧笑道:“這就是沈牧要安排的第三步,視敵於拙,誘敵深入!當敵軍追擊到這裏時,陳大將軍統領兩萬人馬自左右殺出,此戰為的是接應江將軍,更是為了繼續麻痹敵軍,故而隻許敗,不可勝。同時陳將軍務必讓敵軍知道,你本人便再軍中,這一次的誘餌,便是將軍您。當敵軍發現陳將軍時,便會更加認為我軍已是強弩之末,輕敵之心更甚,更想將我軍圍爾殲之。到此時,陳將軍便將敵軍引到這裏……”
沈牧又在圖上標了一個位置,陳勇信見狀,又是不解:“這裏是湄水河的下遊,兩處都是崇山峻嶺,乃是兵家死地!我軍退到這裏……便退無可退了。”
沈牧道:“沒錯,沈牧準備在這裏送兩國一份大禮……”
“沈牧,你可否說的明白些,我雲照數萬將士的命並非兒戲,本帥若無把握,絕不會拿這將士們的性命冒險!”
陳勇信愛兵如子,眾所皆知。陳家軍之所以驍勇善戰,多半是因為陳勇信為人作風,戰時身先士卒,閑時於兵同樂,能夠於士兵同甘共苦的將領,士兵自然願意死心塌地的隨之征戰!
沈牧本想賣個關子,畢竟這等計謀隻能於知心之人言語,不過瞧著大帳內的將軍個個一身正氣,想來他們應是陳勇信的親信,陳家軍軍中應不會有奸細才是。
“回大將軍,沈牧準備水淹三軍,送二國敵軍一程……”
簡單的一句話,陳勇信心中已然明了!
好個沈牧,當真是謀略過人!
隻聽沈牧侃侃而談:“如今適逢雨季,晏州已連續下了幾天的暴雨,也因為天公不美,才令敵軍攻破西渡關的時間晚了幾日。我曾看過宮中收藏的山河乾坤圖,知道晏州有幾條河皆是匯入湄水河中……咱們隻需要用兩萬大軍再媚水最窄的地方挖土設堰,然後……。為何請江將軍猛攻西渡關也有這番道理,隻要咱們攻勢急,二國留下守關的軍士就不會發現因咱們設堰而導致河水暴漲……而敵軍自然不會想到咱們竟然會用水攻!一旦他們大軍到此,定無退路,水火無情,叫天不應。將軍隻需早備船隻,便可順流殺敵……”
眾將聽的連連點頭,這個年輕人,果然非同凡響。好家夥,他到底再誰的軍中為將?
陳勇信聽罷,敬佩道:“沈牧,好小子!本帥倒真小瞧了你……對了,萍兒最近如何?”
眾人聞言,意味深長的看向沈牧。
怪不得大將軍對他這般信任,原來是“一家人”啊!
沈牧不曉得陳勇信這沒由頭的一問,臉上一紅:“陳姑娘……她,她半月前已回欒蒼山了……”
陳勇信無奈一笑,自家閨女他去最為了解的,陳萍一心修行,無心旁騖,沈牧這小子,怕是有苦頭吃了:“慕容老王爺繞道北鎮是不是也出自你的手筆?”
“的確如此!”
“好小子,不錯!聽本帥一言,待戰事了解,務必請王爺替你邀功請賞!”
陳勇信的話,沈牧聽的分明,也知道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
一個三品小官,連番參與軍國大事,若是不貪財不求官,豈不令聖人猜忌?
沈牧並不知道自己的策略能不能順利實施,戰場瞬息萬變,誰也不能保證敵軍肯定會按照自己的設想行軍,然而隻有這個方法,才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更何況沈牧知道,自己的對手很自負,一個自負的對手,向來目中無人。
沈牧長吸一口氣,對著陳勇信等人一拜,接著又道:“陳將軍,計議已定,如何調兵遣將非沈牧所能。末將尚有要事準備,先行告退。”
陳勇信心情有些沉重,他雖然認可沈牧的想法,卻一樣對前路迷茫,這一戰雖並非生死對決,卻也關係著雲照國繁榮昌盛的延續:“大戰將至,沈牧你這是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