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零節 決裂
長安,京城外的街區蔓延了十餘裏。有些兒無法再城內落腳的小商販,沒能在六九城裏站住了腳跟,便沿著官道搭起了棚子,做點兒糊口的生意。或是賣些而零零碎碎的雜貨,或是弄這兒水果茶攤,有些兒更幹脆隻擺了些洗漱的清水,用來替那些遠道而來的商賈再拜訪京城達官貴人之前在此整修一番。
人嘛,最先顧及的總是臉麵!
沈牧但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反倒是龍澤執意洗漱一番。
無奈,沈牧隻能在一旁等他整理完畢。
艾薇兒一早便到了鋪子,鋪子裏並沒有客人。茶店的生意一般是過了午後才會有些喜好品茶的人前來挑選茶葉。
店鋪裏隻有一名夥計,這夥計是長安本地人。當艾薇兒拖沈牧幫她張羅店鋪時,沈牧瞧著這人做事機靈,便從自家的鋪子裏調來幫助艾薇兒。
既然沒有客人,艾薇兒便自己泡了一壺茶,坐在賬台前自斟自飲。
“哎喲……沈先生!您怎的來了……”那夥計再堂裏打掃著瓶瓶罐罐,一抬頭便看到沈牧從大街上走了過來。
艾薇兒手捧的茶盞險些兒落在桌上,盞中的水隨著艾薇兒不經意間的顫抖灑出數滴。
“沈先生……你……你回來了!”艾薇兒神情激動,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沈牧。
沈牧的眼中透著難以琢磨的神傷“艾薇兒,你隨我來!”
不等艾薇兒搭話,沈牧當先走出鋪子。
艾薇兒隨即跟上。
二人沿著大街走了許久,轉了兩三處巷子,到了一處僻靜的池塘邊。
艾薇兒看了一眼四周,但見這裏並無風影,更無雅致。便問道“沈先生……你帶我到這裏何意?先生是何時回到京城?”
“有些話想與你說,這裏比較安靜。”沈牧負手而立,眼睛盯著池塘水波,印出波光粼粼。
“先生有什麽話,隻管說來便了……”艾薇兒臉上一紅,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
她在想沈牧將自己帶到這麽偏僻的地方,當不會是表達心中的愛慕之情吧?想到這裏,一張臉瞬間發燙,紅的更加厲害了。
“離月、流霜二國已經兵敗,退守孤城,此事你可知曉?”沈牧淡淡說些,轉過身子,盯著艾薇兒。
艾薇兒一瞬之間,神色凝重“先生,你說的這是什麽?我怎的聽不大明白?”
沈牧苦笑一聲“事到如今,你以為還能騙我多久?你到底是誰?”
“沈先生。艾薇兒聽不懂你再說甚麽?”艾薇兒眼中含淚,險些兒哭了出來。她伸出手,想要試一試眼前的沈牧,到底是不是因為害了病,而盡說些糊塗話。
沈牧躲過艾薇兒纖纖玉手“好,既然你不說。那便由我一點點揭穿你的謊
言。你曾說你是格洛弗的茶商,對不對……可當五叔問你有關格洛弗的事情時,你明顯有些兒慌張。其實你並不是什麽茶商,甚至不是格洛弗的人!從一開始,你的目的便是破壞雲照於其他國家的關係,興翟驛站的殺死南桑茶道會長的凶手,其實就是你……而五叔,也是你殺的……對不對?”
艾薇兒滿臉驚恐,揚聲喊道“沈先生,你亂說甚麽……我……我怎麽會……”
“夠了,別再演了!”沈牧的聲音有這兒沙啞“你的演技很好,我一直將你當做最好的朋友,把你是為知心的朋友。對你,我沈牧從來都沒有說過半句虛言。可是你卻殺害了五叔,你為了達成目的,不惜一切手段,殘忍殺了那麽多人……怪隻怪我沈牧瞎了眼……你之所以殺五叔,便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你所虛構的身份。你迫不得已,才用暗器刺死了五叔,接著當你察覺我發現凶器之後,便推給我一個你的同夥當做替罪羊,讓我以為是那名夥計殺了人。而你……卻假惺惺的前來吊唁!其實當時我已經隱隱察覺到你是真正的凶手,隻是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這件事實!恰好那之後,聖人密會我以詢問國事,於是我便設了局……而你,果然中了計!”
艾薇兒靜靜看著沈牧,忽的發出一聲冷笑“你……什麽都知道了?”
“這麽說,你已經承認了!”沈牧的聲音有些發顫,那是恨之深的痛,使得他全身禁不住的發抖,控製不住自己說話的腔調。
“你既已經認定的事,我又何必隱瞞!”艾薇兒冰冷無情的掃了一眼沈牧“你果然很聰明,卻也很愚蠢。若非你自己撞進這場局來,我又怎會拿你做掩護?我很奇怪,你是從哪裏識破我便是凶手的!”
這樣的言語,這樣的冷漠,沈牧很想現在便將艾薇兒手刃於此,可是他並沒有動手。至少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五叔死後,我再那四輪小車上找到一顆茶葉,一顆白茶的茶葉。五叔是個愛幹淨的人,他向來做事井井有條,絕不會讓一個茶葉落在坐墊之上而汙了自己的衣衫。小車上之所以有茶葉存在,其實是五叔留給我的訊息,告誡我小心一個人……一個於茶葉有關的人。那時,我便覺得凶手可能於這茶有關係。然後,我便開始會議五叔死之前說過什麽話,見過什麽人,最有可能有殺人動機的,也恰恰於茶有關係的,便隻有你——艾薇兒了!”沈牧說道“艾薇兒”三個字,一字一頓,充滿矛盾於恨意!
“然後,你便給我設了一個局,想證明自己的想法對錯與否,你那天是故意找到我,又故意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出了雲照大軍行軍的路線,實際上是引我上鉤,將這個消息傳遞給離月和流霜二國,其實,這些不過是你的計策。是不是?”艾薇兒盯著沈牧,碧藍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沈牧並不知道為何要於艾薇兒說這些莫名奇妙話,很明顯從艾薇兒的言辭中,早已承認了沈牧的猜想。既然她已經認了此事,
又何必多言它顧呢。
也許,是沈牧想要於艾薇兒最後再多說兩句話,也許,隻是心中一絲絲的忍不住的情意。
“是。其實當時我隻是猜測,沒想到你果然中計,將消息遞了出去。我實在不敢相信你才是那個殺人的凶手,為了證明我是錯的,所以我又回了一趟興翟,可惜……反而證明了我的猜想。”
沈牧的眼神有些落寞,難過,不舍以及那種莫名其妙的痛苦“我查看了當日八國商賈團遞交的花名冊,從那裏麵發現,格洛弗所遞交的商賈名冊根本就沒有艾薇兒這三個字。也就是說,你根本不是白茶的商人。而當時,我也隻有在大火當日發現你再驛站中居住,便理所當然的認為你說的句句屬實。後來才知道,你那夜所做的一切,原來早有預謀。你先殺了南桑商會的人,用以製造混亂。接著便派人火燒驛站,當晚,你早就發現了我們的行蹤,所以才故意出現再窗邊。我們原以為那是巧合,實際上,你是在給躲在暗處的人發號施令。而你所處的那間屋子,便是當日木會長的房間。隻恨由於當晚夜色太深,慌亂之間我竟沒有察覺此事。”
艾薇兒又是一聲冷笑“沈牧啊沈牧。你還真是令人驚訝,這麽久的事,居然也讓你查出來了……”
沈牧道“雁過留痕,這世間從來就地址抹的幹淨的痕跡。隻怪我當初太傻太天真,還以為咱們……其實,當時大火蔓延之際,你完全有能力逃出去……隻是在你準備行動的時候,我的朋友恰恰出手將我們救了下來……”想起大火那晚,二人相擁的情景,沈牧的一顆心,更加疼痛。
艾薇兒道“你說的沒錯,區區人間之火,能耐我何……”
“是啊……你是不怕……你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可是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呢,他們隻是普普通通的商賈,卻因為你的計謀,而喪生火海,你有想過他們還有妻兒老小,一旦他們死了……那些老弱婦孺又如何生存?你……太令我失望了!”沈牧說道最後,有些兒歇斯底裏,那種斥責的話,就好像再訓斥一個無知的孩兒,訓斥他為何不懂的大人的良苦用心,訓斥他為何不理解別人的一片真情。
艾薇兒冷漠如常“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誰該死,誰不該死,有誰能夠說的清楚,又有誰能夠判的明白?別用那些道貌岸然的話來教訓我……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夠了,艾薇兒……我雖然不知你經曆過什麽,也不曉得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麽,但你的所作所為,再我沈牧看來,是多麽的不可理喻。那晚刺殺慕容王爺的人,便是你吧……”沈牧眼中帶劍,直盯艾薇兒的眼眸。
“……連這件事你都知道了?”艾薇兒雙手一攤,顯然承認了此事。
“怪隻怪我朋友的鼻子太靈敏,你身上所用的香水味有十分特殊……”
“喲,說到我了麽?”沈牧話音未落,龍澤已飄然而至,搶了話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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