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節 狂瀾
王府爆炸波及整個臨清城，轟雷炸響，隆隆滾過，震撼天地。
城內百姓聽見一聲悶響，循聲看去，隻見從東北漸至王府所處的西南角，忽的湧起一片遮天蓋地的黑雲，黑雲彌漫，遮住了星光。不大一會兒，又大震一聲，震耳欲聾，天崩地裂。
頓時，天空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一股氣浪不待眾人反應，光速襲來。氣浪所到之處，內城萬餘間房屋建築刹那間變成一片瓦礫，那些不明就裏的百姓被氣浪掀翻，非死即傷，斷臂者、折足者、破頭者無數，屍骸遍地，穢氣熏天，滿眼狼藉，慘不忍睹，連慌亂奔逃的雞犬都難逃一死。
老百姓有僥幸活命的，也是鬼哭狼嚎，披頭散發，驚恐萬狀。整個臨清城再爆炸聲之後登時陷入一場空前的大災難之中。比之攻城之時，更加恐懼。
不久，隻見王府天上一股白色氣團衝人蒼穹，天上的氣團有的像亂絲，有的像靈芝，五顏六色，奇形怪狀。
煙雲騰起，接著無數瓦礫、木屑、石塊衝天而降，方才僥幸脫困的百姓，又被這一陣落石，砸的抱頭鼠竄！
近半個時辰後，慌亂才逐漸趨向平息。
灰塵落下，一片狼藉！
哀嚎遍地，屍橫遍野！
這地動山搖的爆炸，直傳出了百裏地。
欒蒼山上，一名白發白須白袍的看著靜立山頂，雲霧繚繞，鳥雀無聲。
他的身後跪著兩名年輕弟子，持劍跪拜。
“掌門，要不要去看一眼？”
“世間多煩憂，人的用無止境，管的了這，管不了那。你二人且退下吧！”
“是，掌門！”
二人離去，一道殘影閃動，匯成一名老道兒，赫然是司辰子。
“師兄，這會不會是化虛境的高人施法？”司辰子神色凝重，顯然，對方才那驚天動地的爆炸，十分擔憂！
“此番並非道修界所為，你我萬不可插手此事。”那白袍老者轉過身子，慈眉善目：“十月會道的事，如何了？”
“由著碧水峰的首座執事，當不會有紕漏！”
“嗯……這次會道不同往昔，我們不可大意使然。明日讓墨染穀也去幫襯一番。”
“師兄……你是在擔心通天玉上的讖語？”
“許是，許非。天地變換無常，世事虛實難料！此番小心謹慎，總是好的！”
同一時間，雲照其他六大道修門派，均以感應到臨清的這場爆炸，自是各有一番討論。然最終並無任何人決議插手此事。
道修規定嚴格，但凡非修道者為非作歹，做為修道門派，不可擅自幹涉。
爆炸引發了雲照軍的混亂，王府附近的雲照軍幾乎無一人活命，外城的官軍再煙霧稍緩之後，便衝進救人。
廢墟中，慕容桓被人挖了出來。
正堂垮塌的時，幾名將領拚命護住慕容桓，才使得他沒有當場斃命。
軍醫探查一番，慕容桓的左臂被梁柱從中砸斷，右腿上插著一截斷木，鮮血滲出，染紅了衣衫。
慕容桓兀自
昏迷，粗略探視，不知是否傷到內髒。眾軍唯恐再有襲擊，將慕容桓抬上擔架，撤往軍營，再行醫治。
這邊一對人護送慕容桓出城，黑暗中忽見軍營處火光衝天，又聽得殺聲四起。眾人不知何故，一人打馬前去探視。
不料馬沒跑上幾步，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噗”的一聲，直透心髒，馬上騎士不及慘呼，仰頭栽倒！
“不好，敵襲！”
前隊立刻列隊迎上。
數千騎兵，撕破夜幕，自四麵八方突襲而來，瞧著裝備樣式，當是耿忠的平西王軍。
眾人見敵軍來勢洶洶，連忙護住慕容桓撤退。
前隊數十人，一個照麵便已損失慘重。幸得又有千餘名士兵已城內奔出抵住騎兵，護送慕容桓的那隊人馬才得以脫身。
這隊人馬不敢再往大營方向奔走，胡亂擇了一條路一路奔逃，直跑出數十裏。耳聽四處無聲，又恐追兵趕來，隻得再荒山野嶺處藏了馬匹，步行翻了大半夜的山路。將至天明，才在一處洞穴停下整頓。
隨行的軍醫簡單處理了慕容桓的傷口，又喂了水。這一路奔走，慕容桓右腿傷勢更重，若不能找到藥物，傷口感染的話，那就麻煩大了。
正著急間，暗哨發出警報。眾人如驚弓之鳥，連忙將慕容桓遮掩起來……
慌亂見，卻聽得洞外一聲慘叫，接著便是刀戈之聲。
那軍醫長歎一聲：“今兒咱們都要交代到這荒山野嶺了……”說話間，竟低聲抽噎起來。
一名士兵唾罵一聲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死有什麽好害怕的，瞧你那熊樣……你們照顧好王爺，老子去外邊擋著！”
旋即那士兵提刀在手，衝出洞外。
洞外一隊平西王的騎兵正於守在外邊的中央軍交戰。
騎兵約有百十來人，而己方逃的散了，隻有五六十人。而且敵人可是訓練有素騎兵，一番砍殺過來，登時折了四五人。
那士兵毫不畏懼，“嗷嗷”一聲，衝殺入陣。
騎兵對步兵，縱然是山坡亂石之間，也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不過半柱香時辰，中央軍隻剩十餘人，被騎兵團團圍住，那名衝出來的士兵渾身鮮血，也再其中。
“平西王有令，放下兵器投降者，赦不死！”一名騎將揚聲高喝。
那士兵一聲爆喝：“雲照子民，從沒有降過賊寇一說！誓死不降！”
“誓死不降！”活著的十來名兵士齊聲助威，圍在一起，背靠著背，準備應對敵人下一次攻擊。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近百具屍體，染紅了清晨的山坡。
那騎將見狀，手一揮，令人發起最後一輪進攻。
洞穴內，軍醫聽了“誓死不降”的呐喊，心中更是驚懼，抽涕不止，邊哭邊摸袖道：“打什麽仗，這打的什麽仗！好好的過日子，不是挺好的麽……打……打你個大西瓜。今兒老張頭要死在這裏了……哎喲喂……回不了家……不吉利……不吉利！”
洞外，人死之前的慘呼，每一聲都令驚的軍醫心驚肉跳，眼淚更是止不住。
大多數人嘛，沒事的時候，可以吹噓
的像個爺們，頂天立地的大男子漢。可當知道死亡將至時，能夠不腿軟的還真不多。
“踏……踏”
是官靴踩動岩石的聲音。
軍醫嚇得抱住了腦袋，低頭是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慕容桓，又是一聲感歎。
若是像老王爺這般稀裏糊塗的就死了，那也不用這般擔驚受怕的了！
“踏踏”腳步聲越來越近。
“洞裏可是慕容將軍！”
這聲音喊的並不令人恐懼，反而聽起來有那麽幾分舒適。
軍醫抬起頭來，但見一人背光而入，瞧不清模樣，卻看的到他身上穿的是雲照三品武將的朝服，因那官袍上的刺繡特別的鮮豔，故而即使光線昏暗也能看出模樣。
按理，叛軍不會身著朝服的。
反正都要死了，怕他個球。
“卻是慕容王爺！”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軍醫輕輕應了一聲。
洞口那人聽了，小跑兩步，行到近前，待確認了慕容桓後，喜出望外。
“快來人，將王爺抬出入……”
那軍醫見狀，連忙一把抱住來人小腿
“你……你作甚……要殺要剮隨你便，切莫衝著王爺！王爺他……他已經受了重傷……經不起折騰！”
來人輕輕蹲下，那是一張年輕帥氣的麵孔，有著一些書生氣息：“辛苦你了。本將西山道總領參軍沈牧，特率軍前來尋找王爺！”
無需多說，那軍醫一聲輕笑，繼而軟癱下來。
方才緊張之際，如今知道是自己這一方的救兵，心情放鬆，精疲力盡！
原來當臨清大爆炸之時，沈牧已經趕到了附近，奈何終究是晚了一步。
眼見著平西王的伏兵盡出，慕容桓的大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潰不成軍。那一場爆炸，近乎全滅了慕容桓兵團的將領，雲照大軍的指揮係統登時亂了套。
無將指揮，士兵們便如沒頭的蒼蠅，不知該如何是好。
潰散，敗逃，一路丟盔棄甲……
沈牧見狀，心歎一聲：這不行呀，這麽任由士兵漫山遍野的亂跑亂竄，那還不是給別人當韭菜給割了。
旋即請龍澤先尋個地方暫住，自己則換上了朝服，謊稱授了聖人令，前來整軍領兵，協助王爺……
一通兒亂說，士兵們見他的確身著官服，持有官印，又聽的沈牧所言頭頭是道，遂以他號令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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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下來，竟讓沈牧收攏了萬餘殘兵敗將。卻是始終沒有找到慕容桓所在。後來好不容易從一名自王府逃出來士兵口中得知慕容桓等一行人大致逃離的方向，便率軍一路尋來。
苦心人天不負，即將放棄的時候，忽聽前方有人械鬥，趕將過來，見是平西王的騎兵正在清掃戰場。
不由分說，兩軍對峙。
這數萬雲照軍好不容易圍住落單的平西王騎兵，豈能容他們逃走，一夜的怨氣盡數撒到這些騎兵身上。
不等沈牧喝止，本想審問一番敵方的情報，可憐這些騎兵連人帶馬，沒有留下一個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