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節 祖師
二人說話間,卻不見再有任何異動,那一聲驚呼之後,石室內恢複安靜。
良久,龍澤才走到鬥猼殘骸旁,搜尋一番,但見那鬥猼腹部畫符之處有一暗箱,轉開暗箱,自裏麵取出一張獸皮。展開一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許多螞蟻般的文字,這文字不似雲照官文,龍澤看了片刻不得其解,便問唐古,
唐古接過來看了看,沉吟道:“這並非金羅文字,我好像在哪裏見過的……是了,這是中山國的秘語。”
龍澤道:“老唐說的中山國,可是已經亡了千餘年的北荒小國?”
唐古頷首,道:“正是,你瞧這字體行雲流水,好似萬馬奔騰一般,中山國地處北方,其族以遊牧為生,視馬為神,故而他們以流水馬匹的形態當做各類文字。”
龍澤凝眉道:“聽聞中山國立國不足五十年便被它國所滅,但有語言文字隻怕也未流傳下來。這若中山國的密語,怕是怕難以解讀了。”
唐古笑道:“不巧的很,我恰恰全都識得。我金石派遍覽史策,遠至上古典籍、近至各國文記,均有研究,這中山國的密語早已涉獵解讀,其實說來也挺簡單,中山人雖有文字,卻是實實在在的象形字,你瞧這畫的一匹馬,側臥在雙樹之下,這是個‘楚’字,再看這個是一條河流,河邊一匹馬,這個是‘飲’字……”
那些小子看起來模糊不清,但卻能瞧著那一橫一撇正如山林、馬匹。這種象形文字原本並不難解,隻要是能斷定其中偏旁所含的意思,便能猜度大概。
龍澤聽唐古講解一番,頓時恍然大悟,一時之間又不能盡釋,忙道:“老唐,你瞧著書中說的是甚麽?”
唐古展開皮卷侃侃念道:“餘楚姓,名天英,草字淩霄。餘年少時嗜酒好賭,嚐買醉於青樓,揮灑於賭坊。貳拾歲,餘於陳州醉飲,泛舟落水,得一木搭救,幸免於難,遂痛改前非,入道,誦經習武,逍遙自在。叁拾歲,自認俠義江湖,持劍刃惡,鮮有敵手,肆拾歲收徒一名,伍拾為徒所害,勘破生死,攜劍歸隱。六十餘,頓悟天道,立離鏡宗門,七十四,腿傷腐肉,遂斬之,設壇金羅,研習道法,不知流年匆匆,光陰消散。餘知大道將至,遂以太白陣法護心脈,存一息,待緣人至,承餘之所學。餘之神息得陣庇佑,可存遺年,緣人若能尋到此卷,自是功陣二法了得,餘甚謂之。餘生平三傲。一曰劍,二曰陣,三曰道法,緣人可擇一二習子,且記以懲惡揚善為己任,勿做傷天害理之事,違者,以全宗之力,定斬之……唔,沒了…”
龍澤道:“這便沒了!”
“後麵還有,但好像是劍法秘籍,陣法要術之類,這是楚前輩留給緣人的了,我便不好去念。”
“是了,按這卷上所言,這楚前輩便是離鏡宗的開山鼻祖無疑了,可惜此等人物未能一堵真容,實在令人惋惜。”龍澤搖頭歎息:“這後麵的秘籍乃是贈與有緣之人,老唐,你且留著吧!畢竟我已是道門中人,早已習慣本部神
通,這東西於我已無任何意義!”
唐古擺擺手:“金石派的弟子從不研習旁派功法,老唐之前說過,凡是專一而為之……心有旁騖又怎能大道歸一!”
“得……你們這一派的規矩還真是奇怪!廢了好大勁,卻不取任何東西,豈非白白徒耗心神!”
“不……所求不同,所得自然不同!這一遭可沒有白跑一趟,幸虧趕上離鏡宗宗門大試,否則哪能這般順利進到此處來!”
龍澤記掛沈牧安危,稍稍平定心神,方開口問道:“老唐,你瞧瞧這石室可有出口?方才那聲驚呼實在道炁深厚,也不知沈老弟是不是為人所困,實在令人擔心。”
唐古環顧四周,眼神落在石室內唯一的擺設之上。那石台光滑,中間之處顏色偏深,想著以往見識,唐古洞然道:“或許這裏便是機關所在。”
他蹲在身子,仔細探查那石台,自顧說道:“原來如此,這奇怪怕就是楚前輩坐化之處。你瞧這石盤像極了一副太極圖,他端坐魚眼法陣。乃是披靡天下的臥龍位,自此位開始,便是陣法伸延。楚前輩盤坐於此,乃是守住墓穴的陣眼,用以守護整座地宮的平衡以及困住那些看守地宮的聖獸。還記得我曾說地宮以天圓地方的模式建造,若我料不錯,這石台之下,便是另一半圓的所在。”
龍澤驚愕道:“你的意思是說離鏡宗的開山鼻祖就是坐化於這石台之上,可怎的未有見到前輩屍骨……”
唐古道:“依曆來道家坐化,不須棺塚填埋,道法自然,講究的是人死之後,塵歸塵,土歸土,人從天地而來,自然立於天地而去便好。楚前輩是千餘年前的大人物,匆匆歲月流逝,屍骨早已風化,哪裏還會有甚東西留存,這支拂塵,隻因用料奇巧,才得意保存下來。若是鬆木蠶絲,隻怕也已化成粉塵了。”
龍澤默然,想到自己最終也會化成一具白骨歸於土壤之間,不禁感慨萬千。
“搭把手,咱們將這石台移動一下試試……”
二人各持一邊,吃力移開石台,那石台重百十斤,龍澤二人使出了吃奶的勁才將石台稍稍移開,累得雙臂酸疼,臉紅目赤。
果然,石台下現出一方深井,井壁懸著一支銅杆。
龍澤讚道:“唐古,你這手段當真了得……”
唐古嘿嘿一笑:“可惜本事不到家,否則也不會被逼成這幅田地。咱們快些下去,許有沈老弟下落……”
二人順杆滑下,下方果有另一番天地。
卻說沈牧自被蒼龍舞的惡臭熏暈過去,之後一切猶如夢中一般。
恍惚間好像被甚麽人抱起,接著那人帶著他進了一間石室,石室內一白發老者盤膝而坐,見他人進來,捋須微笑,也不知說了些甚麽,隻覺得那老者忽的將手掌拍在自己頭頂,接著便自己又昏迷過去。
也不知過來多久,沈牧忽覺胸中兩股
熱流自腳心,穿過雙腿,灌入胸口,忙打開衣襟去看,卻沒看到任何東西,又覺這兩股熱流在胸口處匯成一道,接著自膻中、走紫宮、至天突,直達神庭。
沈牧揮掌來抓,兩手空空,隻抓的臉上幾道血痕。那熱流進了神庭,又沿著原路回道膻中,接著分成四路,兩路分走左右肩空、天府,兩路則是沿著原路返回腳心。這四道熱流轉了一圈,又回到膻中匯成一條在入神庭,接著在回到膻中,這次又分成八道,如此這般,走了六七圈,那熱流已遍布全身上下。
這種感覺就好似突破初探境界時一般,四肢百骸間說不出來的一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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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坦?酸痛?麻癢?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更似跌入火爐之中,全身上下,燙如火焰。
沈牧駭然之急,不知體內到底進了甚麽怪物,但覺熱浪滾滾,禁不住的扒開衣物,想將這熱氣全部散開出去,但那熱氣自體內而出,又怎能輕易散開。
片刻之間,沈牧感覺身體就好像燒開的熱水一般,通體滾燙,禁不住‘啊’的一聲吼了出來。
這一聲吼猶如雷霆,直震的石室內石塊散落,塵土飛揚。
一聲吼叫之後,沈牧才覺得身體舒服了一些,緩了口氣,緩緩睜開雙眼。
眼前,一名白發蒼蒼的老道士盤膝而坐,見到沈牧睜眼,才悠悠說道:“你醒了——”
沈牧一陣驚愕,環顧四周,不見龍澤和唐古身影,這老道士慈眉善目,卻不知是何人,猶記得昏迷之前有怪獸襲擊,難道是這老道兒救了自己,可龍大哥和老唐又在何處?
既然那老道搭話,沈牧理所當然以禮回應。
沈牧深深鞠了一躬:“晚輩多謝道長搭救之恩。”
這話是拋磚引玉,一來印證老道士是否是自家救命之恩,二來依此打開話匣子,以便更好的去探知自己昏迷之後所生的一切事態。
老道士幹咳一聲:“唔,小居士客氣的緊,也聰明的緊。你所謂的搭救之恩,並非老道兒所為,你也不必因此事謝我……你是不是很奇怪這是哪兒,老道兒又是誰,你的朋友又在哪裏?”
沈牧又是一陣驚愕,這老道士似乎能夠洞察人心,明人不說暗話,既然老道士開門見山,自己又何必扭扭捏捏:“請道長明示!”
老道兒深吸一口氣:“這裏是離鏡宗祖師爺大墓的出口,而老道兒本人自然是離鏡宗的弟子,至於你的朋友,能否活著走到這裏,老道兒卻不知道了!”
他一句話簡單回複了自己說出的問題,更讓沈牧啞然失色。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十分明顯,其一,這裏仍舊是在地宮之內,其二,這地宮乃是離鏡宗祖師爺的墓穴,其三,老道士是離鏡宗宗門之人,出現這裏要麽是守墓,要麽就是為了捉拿擅闖墓穴之人,這其四沈牧也能明白,龍澤和唐古定然還在墓穴之內,能不能活著出來,全憑他們自己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