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六節 敕封
朝堂之上,風雲詭譎。朝堂之下,更是險象環生。即將到來的雲照立儲,使得原本就互相不服的皇子們,更加猜忌。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首詩隻歎一聲皇權富貴險中求,勝者為王敗者寇。至於“何太急”,想來是大部分勝利者彰顯榮耀的需求。
永寧帝膝下有五子成年,就目前的局勢,三皇子因行宮奪權一事,得罪了文武百官,其母德仁皇後至今尚在冷宮,生死未知,怕是已難成氣候。
而十二皇子因西北叛亂之牽連,在自己府邸中念經吃素,說的好聽是閉門思過,實際上是被永寧帝軟禁了起來。永寧沒有殺了他,也不過是念著骨肉至親,又想得天下人的讚譽。
正所謂虎毒不食子,隻因未到必要時。
如今能夠取得儲君之位的隻有大皇子齊王,五皇子康王和八皇子昭王。其中齊王和康王的勝算要大一些。
齊王畢竟是嫡長子,廢長立幼在雲照算是不合規矩的事。早年因為齊王身子骨不好,所以永寧帝才立了齊王親弟雍王為太子。於情於理,這一次當將這個於齊王擦肩而過的儲君之位交還到他手中。
行宮一事,齊王中規中矩,既沒有太出格,也沒有太出彩。可百官更喜歡這樣的皇子能夠繼承大統。
太出格,自然殺伐果斷,一言不合,血洗朝堂百官的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太出彩,聰明智慧,胸懷天下,欺上瞞下的事怎能逃得過他的法眼,伺候這樣的主子,很難……。
所以,中庸的皇帝,才能使得百官心安。
所以齊王才會得到以內閣袁廷貞為首的文官集團的支持。
至於康王,其人雖然沒有多少智謀,可為人太過張揚,用不學無術來說更為貼切。
在他身邊也圍了不少貪慕榮華富貴的官員,上至內閣,下至州府縣衙。
畢竟這樣的性格更容易讓人找出升官發財的突破口。
然永寧帝並不是特別中意康王,永寧不是一個昏君,可以說在他的治理下,雲照國泰民安,實際前所未有的強大。若非西北叛亂的影響,他足以稱為一個“祖”字!
康王的花花世界,使得永寧對他的看法頗具微詞。治國理政,並非兒戲。可也並沒有出手阻止過康王的行為。
黃安曾經勸說“康王年輕,眷戀風塵理所當然,此乃熱血沸騰,朝氣蓬勃所致而。”
一句話,扭轉乾坤。
黃安能夠替康王說話,多半是看中了康王背後的勢力。那個對雲照天下有些莫大影響力的鎮南王!
這些都是明麵上的牌。
他二人的牌麵就目前為止,無論誰去看,都是極好的。
惠妃明白,張憲想要從這兩人中脫穎而出,幾乎沒有可能。
張憲的年齡太小,弱冠之年,又怎能引起朝臣們的重視,更不會得到永寧帝的認可。
雲照如此龐然大物,不到萬不得已,怎能交給一個黃毛小兒手中。
所以惠妃前來問計,也是以保命為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山不盡,則柴取之不盡!
回到皇宮,惠妃便向禦醫坊告了病,病當然是假的,為的是找個機會,使得永寧帝親自前來。如此才有機會施展沈牧的“計策”。
永寧果然聞訊而至。
永寧帝老來得子,自然對惠妃寵愛有加。這是上天給予的福報,有福報則是天垂之恩。作為天子,豈能怠慢了福佑之人!
惠妃麵色蒼白,臥在塌上,見著永寧帝,掙紮著想要起身施禮。
永寧憐花惜玉,連忙扶住,令她以身體健康為主,口中不住埋怨宮女:“你們這些奴才,倒是如何伺候惠妃的……來人,將這些宮女送到內侍監問罪。”
驚的一眾宮女連忙跪地求饒。
惠妃自然事可而止,怯滴滴的出聲:“聖上,不礙他們的事,是臣妾昨夜驚了夢,生了風寒。吃上幾味藥便沒事啦!”
見永寧帝充耳不聞,惠妃又道:“這些丫頭伺候了臣妾這麽久,若是換了人,臣妾又特別怕生。還請聖上息怒,盼能饒了她們之過!”
永寧聖言一既出,實難輕易收回。但瞧著惠妃一臉真切,心下又是不忍。
“既然惠妃替你們求情,皮肉之苦便免了吧。告訴內侍監,每人扣除一月銀餉!”
眾宮女聞言,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宮裏的銀餉並不多,於縣衙九品芝麻官同等,她們當中多半人並不在意這些微銀子,宮裏的打賞,宮外的孝敬,可比那銀餉要多的多!
隻要沒了皮肉之苦,可算是一點損失也沒有。
見宮女無事,惠妃長籲了口氣:“聖人仁德,臣妾莫敢忘齒……咳咳……”說著,不住咳嗦。
永寧體恤,連忙攬入懷中:“朕的惠妃呢,瞧你這病的模樣……”說話間,不住輕撫惠妃後背,口中又問道:“倒是什麽夢,驚的你這般模樣?”
惠妃正等永寧問下去,聽到這裏,掙紮坐起,微微一拜:“臣妾……臣妾不敢直言!”
永寧帝蒼白的胡子一翹:“於朕交心,有何不敢,朕準你無罪,有什麽事但說無妨,莫憋在心裏,熬出了病來!”
惠妃思前想後,沉吟良久,放才喃喃細語說著:“昨日夜裏轉涼,臣妾久久不能入眠,好不容易打個盹,卻做了個夢,夢見……夢見憲兒孤苦伶仃,站在一處狂野之中,放聲大哭。憲兒的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樣子,甚至衣衫上沾滿了鮮血,實在嚇壞了臣妾。這樣一醒來,便驚了寒!”
永寧以為是多恐怖的夢,沒想到竟是這等無聊的夢境,當即安慰道:“憲兒何等尊貴,怎會衣衫襤褸。愛妃安心,不過是夢罷了。朕的皇子,皆是人中龍鳳,斷不會受那種困苦所擾的。”
惠妃搖了搖頭:“可……可是憲兒年幼無知,萬一遭人記恨,臣妾一介女流之輩,又怎能保護的了。聖上朝政繁冗,日理萬機,更沒有閑暇時間……”
永寧帝點頭道:“唔,這倒是,憲兒年幼,朕對他有些疏忽了,趕明兒朕定給憲兒補償一道!這下愛妃該安心了吧!”
惠妃心中竊喜:“”臣妾聽說聖上這幾日儲君人選,已是焦頭爛額,今兒又令聖上為難,臣妾實在過意不去。”
聽到這裏,永寧帝這才明白惠妃心中的“驚夢”指的是甚麽。可他對張憲縱然疼愛,也不敢立張憲為儲君,畢竟讓張憲這小小年紀掌握如此之大的權利,很容易動搖國之根基。
“惠妃所言,朕心中明白。不過憲兒年幼,朕勸惠妃一句,莫要去爭。該給的,朕自然會給……”
惠妃一聲苦笑:“聖上多慮了,臣妾豈是不通事理之人。憲兒的本領不足以當國理政。臣妾是想請聖上開恩,賜憲兒一塊封地。憲兒將來也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永寧聞言,深感欣慰,這一點倒是可以滿足,惠妃能夠不去為儲君之位在自己耳邊嘰鬧,已是深明大義之人。割一處封地,對永寧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再說,自己終將會化身成龍。百年之後,他並不希望自己的後代兵戈相見。劃一處封地,就能杜絕後患的事,永寧沒有理由不答應。
“愛妃開了口,朕焉能不應。說說看,愛妃準備給憲兒要哪塊封地?”
惠妃搖了搖頭:“臣妾哪知道咋,咱們雲照天下這麽大,聖上倒是想個好地方,遠離喧囂,憲兒也會歡喜的!”
永寧思量片刻:“若非在東海道,哪裏毗鄰東海,冬暖夏涼,碧波萬頃,實是美不可勝收。”
惠妃又搖了搖頭:“這怕是不成,東海道裏有耿府,憲兒恐怕又要招老王爺訓斥。”
“嗯,也是,耿愛卿性格耿直,說不定真會打朕皇子的屁股。”
“要不就在東海道附近找個地兒。想去海邊便去觀海,想去登山便能登山……”
惠妃的話,已經將答案送到了永寧帝的嘴邊。
“倒還真有那麽快地兒。鎮江府渭溪,東接東海,南鄰西山道。有山有水,隻是地方有些兒不夠繁華熱鬧,愛妃以為如何。”
話到關鍵,惠妃麵不改色,支吾道:“但憑聖上做主……”
“好,既明日朕便令司禮監擬旨。愛妃這下可以心安了吧!”
“唔……怕就怕窮山惡水出刁民。聖上能否派些兵丁保護……臣妾……臣妾是不是要求過分了!”
永寧帝瞧著惠妃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哈哈一笑:“朕的江山,朕的妃子,朕的皇子,派兵保護,有何不可,有何過分?明日旨意,調附近三州一十二縣的軍令虎符一份,另撥羽林衛都指揮使都督軍事,由憲兒調配。這樣一來,足可保憲兒一生無憂。”
惠妃梨花帶雨,連聲感激。
永寧柔情似水,佳期如夢,手上忍不住解開了惠妃腰間的衣帶……
裙擺落地,份紗遮眼。
一樹梨花壓海棠!
惠妃心中竊喜,任由擺布。心中更是在盤算下一步動作。
京城一角,仍是那間破屋,院子裏跪著幾名黑衣人,衝著滴水眼下的錦衣漢子恭敬施禮。
“上一次功敗垂成,這次務必做到萬無一失!若是不成,你我皆要以死謝罪!”漢子的聲音冰冷,猶如地獄中發出的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