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節 不妙
沈牧駐足,他知道,晚晴公主此番到訪定然有事,隻是不曉得她到底是為了何事而來。
“不知公主駕到,可是有事吩咐?”
晚晴確實有事,不過確是不知從何說起。她的事,並不大,也不重要,相比較幾位皇兄爭奪儲君之位,她心中的小九九小到不值一提。
她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出來。這一趟,她思考了許久,終於鼓足勇氣前來,待見到沈牧之時,那僅存的一絲絲勇氣,頓時蕩然無存。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害怕。害怕見沈牧,又害怕見不到,更害怕一次相見便是永別,還害怕沈牧突然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不敢說,隻是笑了笑:“恰巧路過,便尋思著過來瞧瞧。”
是的,這所謂的恰巧路過,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沈牧並沒有多想,晚晴公主在他的印象中是一位敢說敢做的豪爽女子。既然她說是路過,那便是路過。
“唔,巧了。我原本想知會公主一聲……”
沈牧的話沒有說完,晚晴已激動的問道:“先生原也要找我?”
“嗯,明天我便要回定州了,所以,想著和公主道個別。另外,我這裏有兩本手寫的《國策》想請公主轉交禹王殿下!”
沈牧的話,如同一陣寒風,刺骨,冰涼……
晚晴的身子輕輕一顫,一顆心凍的毫無任何直覺。
沈牧轉身自櫃台取了兩本書冊,雙手呈上。
晚晴定了定神,伸手接了。咬了咬嘴唇,終於說出話來:“先生這一去,要多少時日?”
沈牧想起諸多安排,搖了搖頭:“我也不大清楚,或者半年,或者許久!所以才想著於公主知會一聲,以謝公主殿下長久以來的照應……”
“這裏的鋪子不管了麽?”晚晴想要挽留,她不知道沈牧這一去要多久時間。
身為公主,她並沒有多少朋友。陳萍是一個,沈牧是另一個。
在皇宮大院之內,她尊貴無比,也孤獨無比。聖人雖然相對比較開放,對兒女們並沒有太多約束。可她畢竟是公主,雲照國的公主殿下,一舉一動,都要有著諸多束縛。而身邊的人,則大多因為權勢需求才會聚集而來。
她討厭這樣的生活,她也想和陳萍一樣,可以心無旁騖的潛心修行,仗劍天涯。
可是,她不能!
沈牧的性格,是她所羨慕的,暢想的,甚至說嫉妒的!
一個率性爽朗的人,一個敢作敢為的人,一個聰明絕頂又胸懷韜略的人,一個可以說走就走說來就來的人。
像風兒,像雲朵,想水中暢遊的魚兒,想林間嬉戲的鳥雀……
這樣的人,有著十足的吸引力,特別是對於晚晴來說,沈牧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引力,另他不由自主的想著、念著。
“噢,這裏有段老板和許多夥計,不礙得。定州那邊還有許多事需要處理,這趟回去,先做好安排。公主殿下,沈牧有幾句話想著單獨與你說,不知可方便?”
晚晴心底一亂,不由自己退了半步:“先生有話隻管說便好,我……我定然聽的仔細!”
小鹿亂撞,不停猜測沈牧要說的是甚麽。
莫不是……
“公主,眼下朝廷正在選擇將來的天下之主。這個時候,公主切記保護自己,無論是誰,無論怎樣,皆不要參與其中。便是聖人親自來問,公主也隻管緘默不言。切記切記……”
晚晴舒了口氣,原來說的竟是這個?
原來竟隻是這個……
不,他似乎在擔心自己,是的,隻有擔心自己,才會關心自己的安危。
那麽……他……是不是知道我的心意……
沈牧的話音剛落,院外踱進一人,手搖著折扇,翩翩公子龍澤也。
龍澤不妨晚晴在場,先是一愣,想要退出,卻已經晚了,索性樂嗬嗬的道:“聊著呢……我上去歇息歇息,你們繼續聊……權當我沒來過!”
晚晴麵上緋紅,沈牧毫無察覺,一把拉住龍澤:“龍大哥回來倒省了我去找你,與你說件事,我準備啟程回趟定州,你要不要去……”
龍澤眉頭一皺,旋即眉飛色舞:“好哇,在一個地方久了,忒也無聊。不過……”
他這個“不過”,意味深長。沈牧沒有聽出蹊蹺,可晚晴從龍澤不安分的眼神中已經看出了端倪,臉上紅的更厲害了。
“沈先生,既然你要趕路,我……我這就告辭了!路上當心……”
說完,不等沈牧說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龍澤搖了搖頭:“唉……你這小子……又惹了事了!”
沈牧撓撓頭,不解,也不追問。龍澤的口中,很少有正經的話,所以不問,才能避免毫無意義的尷尬!
翌日,沈牧別了段超等人,二人騎上快馬,直奔南下。
這一次回定州更為輕鬆。
沈牧選擇這個時候回去,並不僅僅因為定州的事情需要安排,西北叛亂之時,他已經回去叮囑了一次。而這次,主要是想要逃之夭夭。
是的,儲君未定,一切都是未知之數。留在京城,說不定會令“義氣門”卷了進來。
禹王也好,陳勇信也好,那個李冰也罷,甚至甚麽天下蒼生,沈牧自知以自己的性格,絕不會坐視不理。倒不如跑的遠遠的,這樣也好過出力不討好,更有可能人頭落地的結局。
一路上,沈牧向龍澤討教道法施法的技巧。龍澤則以授學為名,灌酒為實,一路上喝的昏天暗地,倒也教了沈牧不少關於運炁施法的竅門。
這一日路過鎮江府,沈牧想起自己初來這世界之時,便是在鎮江府五龍山中。故地重遊,定然會有一番滋味。
想到便做,沈牧領著龍澤,二人打馬上山,一路上有說有笑。到了原本山寨位置,卻見那裏已被修繕完畢,成了一處進香的山神廟。
龍澤望見,笑了一聲道:“瞧著,這就是你曾經住的地方?廟裏的香祝?”
沈牧不曾想四下裏的農家竟將山寨改成了廟,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就讓這座廟宇的香火洗刷五龍山兄弟們原本犯下的罪孽吧。
臨走之事,沈牧在廟裏的香案上放了一些碎銀子。
填加的香油錢,一般不會被人拿走。沒有人,特別是鄉下的百姓,敢於褻瀆神靈。
下了山,沈牧感慨萬千。
一晃一年多,自己身邊的變化實在太大,就好像做夢一般,更準確的說,一路走來,自己就好似在遊樂場中玩了一場過山車。
刺激,驚險,極限……
到了山腳,龍澤忽然停下腳步,揚聲道:“既然跟了一路,何必躲躲藏藏,忒不痛快!”
沈牧一驚,跳下馬來,嚴陣以待。同時運轉道炁,感知四周的一切。
白衣飄飄,自半空落下一人。
沈牧驚愕,來人正是迎月。
“沈牧,好久不見!”
“咦,明明是我發現的你,你卻偏偏隻盯著沈老弟,不爽快,不爽快!”
迎月冷冷一笑:“少來貧嘴,可知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龍澤掰著手指,不屑道:“也沒多久,算算也就五六個月吧。小姐姐這是長胖了許多!”
“呸,在耍貧,待會兒將你的舌頭割下!”迎月怒喝一聲,手掌一展,寶劍入手。
劍鳴清脆,沈牧不由皺眉,沒想到在這裏遇到迎月。這人性格乖戾,有仇必報,看來又是一場苦戰了。
“喲,好哇,我倒想瞧瞧你是怎樣割下我的舌頭。”說話間,折扇一揮,數道風刃直飛而出。隨著風聲獵獵,龍澤已縱身而上,於迎月戰成一團。
迎月不慌不忙,展開劍術,迎上龍澤。
他二人之前交手難分伯仲,此番迎月一心想著為姐妹報仇,是故一出手便是最狠的殺招。劍鋒所指,萬道劍芒憑空而生,劍芒所到之處,斬斷無數枝葉。
龍澤仗著身法,躲避淩厲劍招,時不時的彈出風刃。此時他並不想一蹴而就,許久沒有動手了,好不容易遇上旗鼓相當之人,活動活動脛骨倒是最樂意不過的事。
經曆寧海一戰,龍澤對於迎月的雲夢劍法早已了然於胸。此時應敵,不管迎月如何變招,應付起來倒是遊刃有餘。
迎月攻勢迅猛,仍然沾不得便宜,心念一轉,劍身一顫,抖出數到劍光,逼退龍澤。雙足一頓,默念口訣,一道水龍,平地而起,張開大口,隻吞龍澤。
前有冰封之痛,龍澤哪敢於水龍正麵對決,風牆護身,繞龍而走,同時風部神通驟然放大,想著用颶風之勢,吹散水龍。
迎月見龍澤中計,嘴角淺笑,長劍一轉,隻刺一旁觀戰的沈牧。
原來她心中的怒氣全在沈牧一人,若無沈牧,如今她三姐妹甚至早已踏平西山道。此番前來,便是要手刃沈牧。縱然那位神秘的尊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留下沈牧一命,她仍舊執意殺沈牧而後快。
當她得知沈牧離開京城之後,便一路尾隨而來,終於在這五龍山中追上二人。
之所以於龍澤拚命廝殺,為的便是麻痹龍澤,以為自己想要將兩人全部拿下。隻等龍澤二人大意之時,劍鋒一轉,衝著沈牧的咽喉刺來。
劍如流星,點點星芒,轉眼便至。
她料定沈牧是個半吊子,這一雷霆劍勢,以沈牧的能力,萬萬是避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