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方子安壓低聲音：“皇上，這個……”他使了個眼神，李崇燁會意，揮手讓所有下人都退出去。
“不妨直說。”
方子安朝李崇燁一拱手。沉聲道：“恕微臣直言，皇上您中毒已有大半年，毒素入骨髓！”
李崇燁乍然聽到這晴天霹靂，一下子懵了，手中一抖，努力克製心神：“怎麽回事？”
“據老臣觀察，皇上中這毒已經有些時日了，隻是極其異樣的毒性慢藥，所以不易被人察覺。”方子安臉色更加難看，李崇燁的性情他很清楚，會不會惱火之下一劍斃了他都是有可能的，因此也麵有懼色。
李崇燁大惑不解，顯然不肯相信：“那為什麽其他太醫沒有診斷出來？”
方子安想了想，答道：“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這毒不是尋常毒藥，世所罕見，那下毒之人也是心思慎密，居然讓他尋到了。這種毒，人中之後隨血脈流遍全身，輕易診斷不出。二則可能是他們明知卻不敢直言！”
李崇燁定睛一看，剛剛方子安為他試針的亮閃閃的針頭此時已經變成深褐色，確實中了奇毒。他隻覺得背後一陣涼氣順著背脊往上串，是誰？竟然這麽天大的膽子，敢對他下毒，還這麽久！
這個時候李崇燁自然想到了那杯茶，靜言親自為他泡製的清茶！難道真的視她？李崇燁崩潰了，除了她，沒有人有機會和膽量可以這麽幹！
李崇燁有些瘋狂，大怒衝方子安問道：“可有解救之法？”
方子安見君顏怒，急忙跪在地上，鼓起勇氣搖了搖頭：“已經到了晚期，而且這種毒藥子安沒有見到過，尚不知解毒之法啊！”
“方子安，要是解不了毒，朕要你死！”李崇燁的目光異常狠辣。
方子安顯得無可奈何：“皇上，恕老臣直言，隻能盡力而為，您的視線已經模糊，先是會完全失明，而後性命難保！”
“那好，給你時間，若是治不好，不僅你和你的家人要死，而且朕要整個太醫館的人給我陪葬！”
“老臣定當盡力！”方子安顫顫巍巍走了出門，心想不如效仿扁鵲逃逸，帶著全家保住性命。
薄施脂粉，淺描娥眉。靜言精心挑選了一件縷錦百蝶采露裙，腰間係上個同心結。綰起幾縷發絲做了一個簡單卻清雅的發髻，剩下的皆散落於肩，斜別一枚小巧的金鳳翡翠簪。清淡才能更顯氣質脫俗高雅。
依舊是一種習慣，靜言為午睡後的李崇燁遞上一杯清茶：“皇上。”
李崇燁望著靜言，意在試探，顯出疲憊，淡淡說了句：“朕想好好睡睡，今天就不喝了吧，朕的愛後。”
“皇上，來，靜言為您泡上了茶，靜一靜神，再好好休息。”靜言不依，嬌聲糾纏微笑道。
“愛後，你幫朕喝了，怎麽樣？”李崇燁幾乎已經感覺到了異常，這茶水中一定暗藏蹊蹺。
“皇上這是何意？”靜言麵露不悅。
“愛後，朕真的好累，要休息了。”說罷李崇燁就躺在床榻上，閉上了眼。
靜言眼光一寒，慢慢轉身，卻忍不住回頭望了李崇燁一眼，這個男人天生多以驕傲，難道他已經……微微斂起目光，靜言端著茶步出房間。
屋外，陽光明媚，靜言一時間恍惚。
“娘娘，您怎麽了？”侍女恭聲喚道。
靜言回神，廊下一叢牡丹正是怒放，靜言步下回廊，凝視那從牡丹，嬌豔奪目……牡丹是花中之王，可縱然是王者又如何？靜言冷笑，端起茶杯，將一杯清茶慢慢倒在牡丹之上！
“來人！”靜言冷呼一聲。
“娘娘有什麽吩咐？”
“給我拔了這牡丹！”靜言莫名有些怒火，當日被李崇燁打入冷宮之時，就與園中牡丹作伴，都是不願再記起的回憶。
侍女一臉疑惑，不過必須畢恭畢敬答道：“是的，娘娘。”
靜言離去之後，李崇燁難以心靜，想來有點腦中忽然閃過貴妃的音容笑貌，她和腹中胎兒的死也讓他極為悲傷，終究他對不住的女人太多，還有那蘭美人、雅嬪，她們是他昔日的寵妃，都一個一個離他而去。
李崇燁在床榻上翻了過身，而後驚坐起，喊了聲：“來人！”
守門侍衛進了房間：“皇上有何吩咐？”
“召見華妃。”李崇燁在無助中想到了向晚婷，想見見她了，這也是一個他冷落了好久的女子，記得她剛剛進宮的時候，清純可人，心地善良，想不到她還能活到現在。後宮的明爭暗鬥李崇燁並非不懂，隻是有時候睜眼閉眼罷了。
想到了貴妃的死，李崇燁現在冷靜了下來思慮，應該與皇後脫不了關係，好端端的茗兒和孩子就這樣沒了。
半炷香的時間不到，向晚婷踏入了禦房門，施胭脂，畫柳眉，映朱唇，麵頰紅潤的她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來見這個丈夫的，心知也許會再也見不到他了。
向晚婷是痛恨這個丈夫的，他從來沒有讓她感受到妻子的感覺，但是當她見到他憔悴不堪的模樣，倚在床背上，雙目微閉，想到了昔日那個“我命不可違”的跋扈帝王，淚珠卻一滴一滴直落。
“臣妾參見皇上。”向晚婷行禮。
李崇燁緩緩睜眼，側頭望來，語氣輕柔：“晚兒來了，快過來，到我身邊來。”
向晚婷一怔，這是李崇燁第一次對她如此溫柔，她邁著步子走到了床邊。
“晚兒坐下吧。”李崇燁拉著向晚婷的手，讓她坐在了床榻上，而又輕撫她的黑發，眼中是迷離的柔情。
“皇上。”向晚婷輕呼一聲，李崇燁今個兒怎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地，很不適應，卻心感安慰。
“晚兒，這麽多年，冷落你了。”李崇燁喃喃說道，隨即又問了一句，“恨我麽？”
怎麽會不恨？女人最燦爛的花季在深宮度過，卻沒有得到過丈夫的一句關心問候，遲來的柔情讓向晚婷竟然想冷笑幾聲，莫非這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豆大的淚水更是流不止，心中對這個男人還有幾分留戀。
“晚兒，抱著朕好不好？”李崇燁渴求的眼光望著向晚婷，如今他太需要一個擁抱了，而他卻不敢對靜言說。
向晚婷下意識地伸開雙臂，環抱住李崇燁，李崇燁又道：“抱緊朕！晚兒，抱緊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