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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7章 公子換月

  「還有我!」 

  聲音倏忽而出,眾人的目光立即向那處匯去。那面被蒼追砸得歪斜立鼓之後,搖搖走出一名腰中懸劍的黃衣少年。他迎著眾人的矚目,頗不友善的眼光卻直直射向趙歡,一字一頓地道:「我,不,答,應。」 

  趙歡眉頭一挑,定睛細看,但見對方蛾眉螓首,杏眼瑤鼻,雖然穿著男裝,但觀形聽音,倒似一個易釵而牟的女子。只不過他穿越后經歷了太多喬裝之人之事,又剛剛見識了徐風這樣「風一般的男子」,本來十分篤定的事實,一時間竟還有些拿不準了。 

  此時的禮教還沒有後世那般強大,女子穿著男裝也算不得稀奇,更有精明好利的商賈,專將男士衣物貼合女兒身形曲線剪裁,穿在身上更顯婀娜多姿,貴族女子爭相搶購,成為一時之盛。 

  思緒所及,曾幾何時,有一位與他共歷生死的秦國少女也喜著男裝,連行為舉止也是男孩子一般英武利落。而眼前的這人,舉手投足則絲毫不掩飾女兒之態,同樣是喬裝打扮,同樣的不落流俗,兩人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前者就像挺秀的青巒,而後者倒似月下的酥風。 

  「啊,是換月公子!」 

  「甚?甚?這位便是安平君家那位女公子嗎?」 

  「不錯不錯,她便是田單將軍的獨女,據說還是大王相中的未來太子妃哩。」 

  人群竊竊私語中,一道道目光看向田換月,又循著她的眼光循向趙歡,最後心思一轉卻都落在公子建之處。 

  公子建和太史雲央自然都認出了她,均是剛剛張開了口,陡然台上便是一聲暴喝:「嘿!你不同意?你算哪一根蔥?」 

  黑膚綠豆小眼一瞪,鬍子拉碴的大嘴片子翻得老高,竟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又吸引過來:「我說小個子,俺們公子要搞娘們兒便高娘們兒,想搞爺們兒便搞爺們兒,管你鳥事?還要由得你答不答應?」 

  「這都哪跟哪啊?」趙歡一腦門子黑線,本是有心讓黑膚小子試探一下來人底細,誰知他竟這麼不著調,「搞娘們兒倒也罷了,怎地還搞上爺們兒了?本公子正愁沾惹污名,這可倒好,照單全收不說,還帶往回攬的。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誠不我欺,誠不我欺啊!」 

  他正欲開口呵住黑膚,田換月便是面色一寒,盯著他搶先說道:「好個長安君吶,當真聞名不如見面,你那腌臢醜事我才不管,但想要欺侮花珠妹妹便是不能!」 

  「啥?你以為你誰?你說不能就不能?你咋不上天捏?俺老黑偏要說能,是大大的能!越來越能!」黑膚啪啪拍著胸脯,大拇哥朝天一翹,「俺們公子,那是龍精虎猛,夜夜連御十女都不在話下,別說一跳舞的丫頭,就是將這裡所有娘們兒全給懟了,也不過三天五日的事兒,來年秋天管叫個個生個大胖小子……」 

  「你丫給我閉嘴!」趙歡氣得抖一嗓子。 

  黑膚大肚子一頂,一手叉腰,一手點著田換月道:「聽到沒?俺們公子讓你閉嘴。」 

  孫奕實在看不下去,也朝他喊道:「你這夯貨,公子是叫你閉嘴!」 

  然而已是晚了,只聽「蒼」一聲清亮的劍鳴,乍起的寒光劃出一道彎月,田換月步法有若迴風落雁,眾人還未看清,她已驟又回身收劍入鞘。「嘭」一聲輕響,黑膚緊扎的腰帶斷為數節,褲子瞬間掉到了腳踝,露出大紅色的褻褲和兩條黑毛飄飄的大腿,廳堂眾人,尤其是太史華一眾哄然爆出一陣大笑。 

  田換月的俏目一瞪:「叫你滿嘴胡謅,下次我的劍就沒這麼有分寸了。」 

  「還不快滾回來!人還沒丟夠么?」孫奕呵斥黑膚道。 

  黑膚此生第一最服公子,第二最服兩位隊長,他受到嘲笑,本來已要暴脾氣發作,卻被孫奕一吼,又吃了公子一瞪,憤憤然提起褲子捂著大腚下得台來,站到趙歡身後,猶自附耳低聲道:「公子,這娘娘腔勝在突然,俺老黑可不怵他。」 

  趙歡苦笑不得,孫奕猛起一腳跺上他的腳面,黑膚抱腳呼痛,手一松,褲子又掉下來…… 

  太史雲央看著幾人掩口而笑,眸子盈盈一轉向田換月道:「小換月兒~你邀請我來,自己卻偏偏遲到,你可是錯過了許多好戲喲。」先前她情緒波動,俏臉充血,此刻心態歸平,春風化雨,話語間輕鬆閑快,卻依然是紅光滿面,漾漾動人。 

  田換月走到女席中,拉起雲央的手道:「姐姐勿怪,妹妹剛去城外田獵回來,耽擱了些時辰。這不才到,倒聽說有人要給珠兒梳頭呢,卻是驚得一跳。珠兒那丫頭與我平素交好,情同姐妹。我平時雖不喜多事,這事卻要管一管了。」 

  「換月阿姊!」這回說話的是太子田建,此間紛爭他本一直超然其外,表現出一股事不關己的悠然,可是自打田換月現身,卻似整個人的精神一振,一雙眼睛都明亮起來。他欠起上身,鄭重其事地作一揖道:「阿姊遠來,子建未及相迎,失禮失禮。」 

  「咦?你也在呀?」田換月像是才看到他似的,又擺擺手制止他的寒暄禮節,「且住且住,你又不是這裡的主人,何須你來相迎呢?」 

  田單作為齊國的柱國之臣,一向與齊王私交頗密,兩家的兒女自是打小熟稔。說起來田建與田換月可算是青梅竹馬,換月比公子建還要長著一歲,加上女孩比男孩長得本就快些,田建一直是換月身後的小跟屁蟲,只是近年隨著年歲漸長,終究男女有別,二人的交往倒不像以前那麼密切了。 

  田換月說話雖似隨意,卻也表示二人熟識日久不必客套。 

  田建聽了卻有些受傷,連忙又問:「花珠姑娘之事不知有何不妥,竟惹得換月阿姊如此不開心呢?」 

  他如此問,只因他目睹了花珠表白的全過程,況且在他眼中碧落、花珠任再風雅卓絕,不過也就是高等一些的伶伎,那長安君年少多金,長相英俊,兩人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 

  趙歡卻翻個白眼,覺得這田建公子真是見色忘友,忒不上道,心道:「這位換月公子一出現便事事針對於我,這「不開心」的緣由還要用問?九成九要落在我的頭上。」 

  「這事你幫不上忙,碧落姐姐哩?花珠丫頭哩?」田換月問。 

  「換月姐姐我在這!」聽她相詢,花珠出現在十字舞台的一頭,腳丫穿上了一雙繡鞋,卻還是那身舞妝,拖著瀑布一樣的烏黑長發,雙手交疊身前,身份隱然一變,已是居於簽華之主:「姐姐遠來,珠兒未曾遠迎,真是失禮了。」 

  田換月急切問她:「妹妹,姐姐剛到,聽說『有人』要為你梳頭,可是真的?」 

  花珠微紅著臉兒點了點頭。 

  「此事萬萬不可。」田換月連忙說道。 

  伶伎所謂的「梳頭」,又稱「梳攏」,是一種特殊的儀式,由恩客出資贖身或將其包養起來,做妾做奴但聽安排。田換月一是憐惜花珠年歲尚小,二是她正好聽人說過這長安君許多令人髮指的醜事,先入為主地便把他同強搶的惡少對號入座。心想碧落閣主雖然交遊廣泛,手段頗高,說到底卻也是個伶人,未必能保花珠小妹周全,這種時候自己不站出來,還有誰肯為她做主? 

  「呃……」 

  這時,趙歡很沒眼色地出現在幾人面前:「我想,這是個美麗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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