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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165章 趙府家事

  正纏綿間,太史雲央的紅丸之毒再次發作,趙歡關心則亂,亦不敢使大力按壓,忽然之間窗口大開,長風吹卷,飛入一條緋色長綢,如有靈覺一般將雲央的身體裹縛在里。 

  流雲飛袖?是九鳳孔瑤。 

  「還不快過來幫忙!」 

  趙歡大聲一句,便見自窗口飛入一條游魚般的黑色魅影,兩人各扯著綢子兩端,幾個繞身將太史雲央緊緊地固定在床榻之上。 

  「你左我右,運功制毒!」趙歡又一聲道。 

  「喲喲喲,趙大公子現在好大的威風。」 

  孔瑤哂笑一聲,還是與他一左一右各推注一道真氣進入雲央體內,兩人再以手掌相抵,三個人便形成了一個連通的共體,一座小小的宇宙。 

  太史雲央急搖螓首,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如果說先前趙歡嘴對嘴吹渡真氣如同吃藥,而如此自體外強推而入便似是後世的打針注射,她非是習武之人,真氣注入到脆弱細窄的經脈便如同是被撻筋伐骨,直看得趙歡心疼不已。 

  孔瑤則是驚異於趙歡內力、武功的進步之快,便在一個月之前,他還是一個認搓認揉的武學白丁,現在內力雖然還不似自己這般深厚,但在精純之上卻已是更勝一分。為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他能有這般脫胎換骨的改變? 

  她正兀自疑問,忽然感到飄飄渺渺間真氣的遊走方向有些不對,不禁心頭一驚: 

  「小色胚你在作甚?」 

  但見趙歡並不答話,卻是凝皺長眉,汗珠滾滾而下。 

  「你在……你在引毒入體!」 

  一驚之下,孔瑤登時決定收功,手掌卻被趙歡死死握住,不由又是大急:「你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知道嗎?」 

  「我沒事的,你相信我。」趙歡牙縫中抽出一句道,孔瑤見他說的堅決,這才狐疑地安靜下來。 

  一時三刻,太史雲央的毒勢終於又被壓制下去,孔瑤與趙歡同時收功,果見其不似有恙,不禁又是一番驚奇。 

  原來是趙歡身上的丑劍,本就有聚風納氣的特性,更加暗藏戾氣,趙歡忽然閃過一念,便以它吸收稀釋雲央體內的紅丸毒素,雖然每次只能吸收很少的一絲一縷,但日積月累下來,卻是目下唯一可以去除病灶的方法。 

  雲央經這一番更加是筋疲力盡,睜眼看見自己被人綁著,神昏智迷間口中喃喃直道:「子歡,雲央有做錯什麼嗎,為何要如此對我?」 

  美婦人的眼神凄凄惶惶,如同孩童一般恐懼無助。 

  趙歡輕撫著額頭雲鬢,貼近雲央耳畔,柔聲哄道:「小雲央兒乖,聽話,這樣才能治病啊,生病就得治病,治好了才能同子歡開開心心生活在一起,以後每天我都來陪雲央來共渡難關,好嗎?」 

  「嗯。」太史雲央也不只是否聽懂,略失神般點一點頭。 

  孔瑤見兩人說起了小話,把自己晾在了一邊,丟去一個白眼又撇一撇嘴獨自出到門外。 

  不一刻趙歡安撫了太史雲央,也自房中走出,方才走了幾步,便聽身後一個聲音模仿自己的語氣道:「矮油,小雲央兒乖,小雲央兒聽話,小雲央兒來親親,嘔!」 

  趙歡頗為尷尬地乾咳了兩聲,轉身對孔瑤一拜道:「孔教習,方才多謝你出手相助。」 

  孔瑤道:「靈毓非要親自上籤華閣去請碧落,我已遣了兩人帶了我的話同去。碧落這丫頭外柔內剛,脾氣倔強得狠,她視花珠為親妹妹,你這番對待花珠,你現在雖然也算是簽華閣的半個老闆,她可不一定會買你的帳。」 

  趙歡解釋道:「其實我與花珠姑娘沒什麼的,只是……」 

  孔瑤則打斷他道:「哎哎哎,你有沒有什麼,都與我無關,本人也不想聽,也管不了,珠兒雖是我的小妹子,但女孩兒大了便有自己的想法。你若覺得不妥,便請斷得乾淨利落,別耽誤了珠兒的大好前程。」 

  「當然,趙某謹記。」趙歡聽了連忙應道,又作一揖:「多謝理解……」 

  「且住且住。」 

  孔瑤則擺一擺手,頗不領情道:「好聽的話兒還是留著給你的小雲央兒說,我怕自己會被噁心死的。」 

  「呃,」趙歡語氣一滯,厚起顏面,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是真心感謝,還有白天的事,要對你說聲對不起。」 

  「唔?對不起什麼?白天有什麼事?你對不起我的事有那麼多,不知你說的是哪一件呢?」 

  「我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哪裡還有別的事,敢對你不起?」 

  趙歡心裡說著,摸摸鼻子道:「便是今天白天有急,所以與你說話語氣重了一些,還請孔教習別太在意就好。」 

  孔瑤見他竟將這些許小事也放在心上,大撇其嘴腹誹一句「哪裡像個做大事的樣子」,心裡卻是說不出的開心舒泰,嘴上仍然則不依不饒: 

  「有急?敢問小色胚閣下,是什麼急?是『人有三急』的急呢?還是……急著泡妞的急?」 

  「咳咳咳,當然是為了墨家義士著急,為了天下蒼生而急,為了……呃那個……孔教習也勞累了一天,還是早早歇息去吧。」 

  趙歡本欲端起道學君子的面孔,但面對著孔瑤幽幽看來的眼神卻再次招教不住,撂下一句正欲溜之乎也,卻覺手腕突然被人從後面大力刁住。 

  趙歡一掙無果,隨即騰身翻轉,論輕功孔瑤卻明顯更勝一籌,幾個過招之間便以單手將其雙手控在身前。 

  女刺客芊芊擢素的致命玉指搭在脈門之處,不禁又是一番驚奇: 

  「你真的沒事!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你想知道?」 

  趙歡挑一挑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嘴裡卻道: 

  「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可以直接問我啊。你不問我,我又怎麼知道你想知道呢?你這說風就是雨的毛病得好好改改,不然再弄得像上次一樣,可是著實不好。」 

  孔瑤臉上一紅,自然知道他說的「上次」是「哪一次」,手上加力道:「不好是不好,倒栽蔥墜樓的滋味想來定然不是很好。」 

  「哎喲,痛痛痛!」趙歡大聲呼痛示弱,孔瑤卻絲毫不見收力,他便又乾脆露出痞相:「嘖嘖,人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栽個跟頭咋了?再說,關鍵時刻某人不還是得出手相救,似乎很不捨得本公子栽跟頭哩!」 

  兩人爭鋒不下,孔瑤神色一凜然,忽然化作妖媚萬千,一手提起趙歡的衣領,一手勾起他的下巴道:「期指是捨不得?這可口的小鮮肉呀,人家是非常、非常捨不得哩,來來來,快讓姐姐咬上一口。」 

  孔瑤說著狐狸一般舔了舔晶瑩潤澤的嘴唇,身形慢慢朝趙歡壓來,趙歡則是身心大窘,本想著對其耍以無賴,卻不想弄巧成拙,忘了自己面對的可不是什麼黃花閨女,卻是以色殺人的騷媚刺客。 

  孔瑤運轉媚功,勾人的眼神中似乎有著無限誘惑,趙歡忙緊閉雙眼,一退再退,嘭地一聲撞到了牆板之上。兩人貼得已是極近,互相感受得到對方口鼻噴薄的熱氣。 

  「孔教習還請自重啊!」趙歡發出一聲無力的抗議。 

  孔瑤瞧著他的窘相,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青蔥玉指點向趙歡的心臟:「小心肝啊,小心姐姐今晚便去吃你!」說罷呼地一陣風般展身而去,留下一串咯咯咯的銀鈴之響。 

  原來是一隊巡邏的帶劍女婢恰恰出現,趙歡心有餘悸,忙整肅形容,心裡卻想「若是這美麗的女刺客真親了下來,我又會怎麼辦呢」,又趕緊搖了搖頭,將這個奇怪的問題驅散。 

  趙歡招來青梅,命其找幾名嘴嚴的婢女專門照料太史雲央,又命工匠將這個房間的窗戶以木條全部封死,只留一個進出的小門。他心知戒毒是個艱苦卓絕的漫長過程,想讓雲央恢復往日的風采,她和自己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自太史雲央的房間轉出,趙歡又來到了趙婷兒的居卧。 

  婷兒雖是丫頭身份,卻是靈毓的好姐妹,又擔任著內府大總管的職責,所以住的也是在東跨院單獨辟出的一個小小套間。 

  這裡趙歡是第一次來,由一名婢女帶路在前,推門只見婷兒安靜地躺在榻上,房中竟是一個連伺候的人都沒有。 

  「為何無人照料?」 

  趙歡的質問聲中,帶路的婢女趕忙跪倒在地,卻依舊是緘默不語。 

  趙歡恍然憶起,自己與婷兒這丫頭初次相遇,當時她為靈毓求情似乎也是這般情形。 

  他無心責罰這名婢女,但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已經猜中了七八:婷兒再怎麼強勢,在這公子府中也是婢女的身份,她性格孤僻怪誕,擔任內府管事又頗為嚴格認真,想來人緣不會很好。她這一病倒,倒是不知多少人拍手稱快,毓兒又去了簽華閣請碧落姑娘,這唯一關心她的好姐妹一走,倒還有誰來管她的死活? 

  「婷兒姑娘是為我病倒的,你快去讓青梅支派幾個丫頭過來侍候。」 

  趙歡向那婢女吩咐一句,想了想又再次叫住她囑咐道: 

  「讓青梅從新來的眾女之中挑選幾個脾氣好的,再去找孔教習借嵐音這丫頭頂幾天班,她的心細,原來又是大戶小姐的貼身婢女,想來最是妥當。」 

  那名婢女聽得滿心驚疑:「聽聞毓兒夫人先前便是家主的貼身婢女,因救了家主一命才被寵幸,擢升為夫人;方才聽家主說這婷兒也救了他,又擺出這般大陣仗,也是要收為妾室嗎?這婷兒做管事已是這般跋扈,做了家主的妾室還不得翻了天去?!」 

  趙歡見其呆立不動,呵斥一聲:「還不快去!」 

  婢女嚇得一個寒噤,連忙惶恐而去,這個世界末日般的可怕消息開始在僕役婢女中間不脛而走。 

  趙歡來到婷兒榻邊坐下,起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體溫正常。他稍微放心,對著昏迷的女孩道:「你瞧瞧你,誰叫你平時的脾氣那麼臭,現在病了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後悔了吧。」 

  趙歡戳一下她的額頭,又道: 

  「還道你平時總拿著個羊皮本子是在記賬,原來卻是畫畫用的,喜歡畫畫有什麼不好?非要藏著掖著,寶貝得跟什麼似的。你且好好養傷,等傷好了我便教你畫一種『四格漫畫』,等以後咱家開個造紙坊,專門造紙給你畫畫可好,畫得好了還可以出名,出名了就可以拿畫賣錢,一幅畫呢就定價一金,不不不太少太少,至少也得十金……」 

  趙歡傻乎乎的自言自語:「但首先呢你還得有個『責任編輯』,讓他給你推薦才行,沒有推薦就沒人知道你,沒人知道你就出不了名,出不了名就只能喝西北風咯……」 

  說著說著他便又想起了前世的趣事,嘴裡便開始了胡謅,搖一搖頭又是啞然失笑。這時青梅已經領了幾名婢女前來,趙歡便給婷兒掖了掖被角,起身離去。 

  但見他剛關上房門,榻上的趙婷兒騰地便睜開了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雪亮,雪亮。 

  趙歡回到正廳,正有一名下人候在門外:「家主,驛館那邊送來的書信。」 

  下人呈上一個烤漆竹筒,趙歡扣去封印,自其中取出一卷帛書,瀏覽一邊:原是公孫伏英明日便要趕回趙國,起行前特來向自己辭行。 

  這十餘日趙歡一直在忙著稷下大比的事,倒把這位故國使節忘在腦後。老公孫這些日子獨居趙國驛館,躲進小樓成一統,整日吟風弄月,趙歡知道其是忠貞之臣,極其愛惜聲名羽毛,想是使命完成後便不想再趟這渾水。 

  其實公孫伏英肯逗留到這時,何嘗不是擔心他在齊國的安危,如今他被齊王任命為「郎」,大對手太史高又失了聖寵,老公孫心頭大定,是時候離開了。 

  趙歡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在城門口為公孫大夫設宴送行,又在庭院中盤桓一陣,坐等靈毓和碧落不來,困意漸襲,便躺在了榻上和衣小憩,誰料竟是一覺睡了過去。 

  睡夢之中,只覺體內有一團火焰直燒,火焰之中走出一個赤色小人,竟又是同自己一模一樣。趙歡大驚而醒,猛然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在榻上,一雙柔荑將小衣的前襟一撐而破,身上面竟是伏著一個未著寸縷的女人。 

  趙歡心中大驚,大呼一句:「孔瑤,你做什麼?」 

  那黑影卻咯咯笑了起來,聽聲細辨,不是孔瑤,是誰?會是誰呢? 

  那女子上半身直起,素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自賁張而流暢的曲線一淌而下。 

  幽光中的剪影就像美少女變身一樣神聖而魅惑。 

  趙婷兒又一次伏身下來,將嘴巴貼在他耳邊,輕聲卻霸氣地道: 

  「天下為席,無人不可入宴,趙歡你道天下席中會吃人的,就只有孔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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