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柳姨娘的回憶
如果隻時候被旁人看見了，定然是要說這高樂候府的柳姨娘瘋了。或者說，根本就沒人能夠認出來，地上這個瘋女人，居然會是平日裏光鮮亮麗的柳姨娘。
南菻嫣的心裏閃過一絲酸澀，胸口有些悶悶的。柳姨娘固然可憐，然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如她處處欺壓自己和母親二人。但是，南菻嫣看見柳姨娘這幅樣子，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那個本因是國相府大小姐，現在卻在南街村那種地方做著粗活的女人。
自己的母親不也是一樣，傻傻的等著一個變心的人，或者說等著一個……心思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的人，當真是同樣的可悲。南菻嫣也不知道，究竟她們誰更……幸運一點。
自己的母親或許單純，自小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懂得世事，隻知道單純的愛著一個人，亦信著一個人。因而，自己的母親注定於執迷不悟，卻也可以永遠抱著一份希望。然而，久處風塵的柳姨娘也不同，她太過通透，也看了太多的情愁愛怨，早就看清了那所謂的情愛，也就根本沒抱著希望。所以，柳姨娘可以很好的活著，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哪怕是一個人。
南菻嫣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麵，自己還在地上笑著的柳姨娘，南菻嫣搖了搖頭，誰說柳姨娘可以很好的活著呢？難道現在……就是她想要的樣子？慧極必傷，慧極必傷，女人即便是再通透，也不可能會做到真正的無情，柳姨娘亦是如此。
如果這個女人真的不在乎，她就不可能會是現在這幅模樣。若隻是為了金銀和地位，她又何必要假裝懷孕？她明明已經和這侯府的主人達成了約定，若說是為了穩固地位，倒是未嚐不可，隻是……如今這副傷情傷心，卻偏偏故作無所謂的樣子，又是為何呢？要是真的像她所說，高樂候尋花問柳，又與她何幹呢？
就像是南菻嫣，因為她並沒有對自己那所謂的父親，抱絲毫的希望，所以她不會因為高樂候想要殺死自己而悲傷，她有的隻是對於母親和這身體原來主人的不值。所以，比起父親和那個同為“南”姓的名字，南菻嫣更喜歡稱他為高樂候，像是在喊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這，才是真正的不在乎，柳姨娘做不到。
南菻嫣雖然覺得此時的柳姨娘很讓人心酸，卻也絕對不會可憐她。就像是剛剛柳姨娘自己所說的那樣，路是她自己選的，她不後悔。是的，柳姨娘她一直做得很好，永遠是別人豔羨的對象，也永遠是人前最光鮮的女人。
既然是自己選的路，那麽再痛苦也要一直走下去，因為你沒有一個後悔，打掉了牙也要往肚裏咽，由不得後悔。更何況，柳姨娘並不後悔。所以，南菻嫣不會可憐柳姨娘，也的確沒有可憐她的資格。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殺死那對母女嗎？”柳姨娘忽然開口問道。
南菻嫣知道，柳姨娘口中的“那對母女”，無疑指的是自己和母親。可是，即便是如此，南菻嫣依舊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柳姨娘並不是真的要自己回複。更何況，南菻嫣有怎麽會知道她為何一定要害死自己和母親呢？南菻嫣在等，等著柳姨娘給自己一個答案。
果然，柳姨娘停頓了一會，就又開始自顧自的說道：“其實很簡單的……”
“那個女人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不吃醋，不挑釁，隻會寬容忍讓。嗬嗬……我柳如煙是出生風塵，可我都不嫌棄自己，她有什麽資格可憐我？那我當姐妹？不！她隻是為了自己的名聲！”柳姨娘先是略微失神，接著便開始激動的大喊，到了最後，居然是淚流滿麵了。
南菻嫣有些震驚，即便是剛剛談論高樂候的時候，柳姨娘就是再悲痛，也沒有掉下一滴眼淚。然而，說道自己的母親，柳姨娘竟然開始止不住的哭泣。或許……柳姨娘並沒有那麽討厭自己和母親，也說不定。
“還有她那個女兒，整日裏跟前跟後的，拉著我的手喊‘姨娘’……”柳姨娘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前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南菻嫣察覺到柳姨娘臉上一閃而過的溫情。
“你說，她是在提醒我隻是一個姨娘，還是在嘲笑我沒有孩子？”柳姨娘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狠厲，語氣嘲諷的說道。
然而，南菻嫣的腦海裏卻出現了這樣幾副畫麵——一個小小的孩子奔向一個美豔的婦人，稚嫩的聲音一直喊著：“姨娘，姨娘……”柳姨娘若是再年輕上幾歲，大概就是那美豔婦人的模樣。
小女孩因為跑的太快摔在地上，嚎啕大哭。婦人遠遠的看著，臉上滿是猶豫。小女孩依舊哭著，婦人終究是走了過來，步履有些急切的抱起地上的小女孩，心疼的給她擦著臉拍著衣服上的塵土。小女孩也不哭了，甜甜的笑著，衝婦人臉上親了一口，婦人別扭的別開臉，臉蛋上的胭脂格外的鮮豔。
然而到了後來，小女孩一天天長大，那個美豔的婦人也越發風韻十足，卻開始日日明裏暗裏的裏欺負她。小女孩也日漸與婦人疏遠，每次看見時都會本能的害怕。裏麵是這樣，小女孩卻還是始終不敢告訴自己的母親。
南菻嫣楞楞的回憶著腦海裏出現的情景，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置信，她從來沒想過柳姨娘與“自己”還有這麽一段故事。一開始，南菻嫣並沒有印象，大概那也是“南菻嫣”不願意回憶的事情，所以便藏在了記憶深處。如果不是柳姨娘提的這一句，南菻嫣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事情了。
“我不會放過她們的，我一定要殺了她們。那樣侯爺就是……那樣就再也沒有什麽人能威脅我的地位了！”柳姨娘死死的攥著自己的裙子，縐絲的水紅色裙子被攥的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