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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一錯再錯

  是的,要用相當糟糕來形容她這段時間的生活,就光是她自己想著,都覺得是荒誕可笑。


  原以為隻是她的婚姻出了問題,卻沒想到一路至此竟然如此荒謬。


  可回頭卻已然來不及。


  蘇懷染一向是個可以把情緒控製藏得很好的一個人,卻也不是說性子冷淡,而是有些苦楚即使說出來也不會減少一絲一毫,那便自己受著,何必給別人添擾。


  而再之後,梁慕一直沒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前方的路麵。


  她也沒問去哪,視線落在窗外道路兩旁厚厚的積雪上,眼前微微模糊。


  而最後的目的地,是梁慕家裏。


  梁慕回國之後就一直住在這個地方,還是他四年前的住處,後現代建築風格的房子,她以前也來過這個地方……不過,是和江潯安一塊來的。


  等到要開門時,梁慕忽然老神在在的望向身邊的她,笑道:“孤男寡女的,你怎麽就這麽容易被我騙到家?”


  “梁教授,這個笑話不好笑。”她也沒什麽反應,或許心裏有一些執拗的想法,那個人越是把她看的緊,她便越是想做些逆反的事情。


  就包括當著那司機的麵,故意上了梁慕的車。


  還有明知時間已晚,卻仍然跟著梁慕回來。


  一是完全放心這個人,二來她心裏也不是沒有氣。


  梁慕笑了笑,隨後開門請她進去。


  以前蘇懷染就笑他明明就是一個人,還偏偏喜歡住這麽大的房子。家裏除了定時有家政打掃衛生,可以稱得上是絲毫沒有人煙,風格精致到可以去做廣告裏的樣品房。


  “拖鞋在櫃子裏,你自己找吧。”梁慕丟給她這一句話,而後自顧自轉身走去客廳。


  儼然不像是個請人到家裏做客的人,哪有主家人讓客人這麽隨意?


  卻也附和梁慕的性子。


  蘇懷染打開鞋櫃,卻很莫名的,她發現鞋櫃裏竟然會有幾雙嶄新的女士拖鞋。


  她抬起頭,隱約中心裏似是有察覺到什麽,卻隻是歎息了一聲。


  看似無情浪蕩的人,心裏總會有那麽些柔軟的角落,隻是一般人觸及不到而已。


  梁慕從酒櫃裏取了一瓶紅酒,走向她這邊的時候拿起兩個杯子問:“陪我和兩杯?我記得你以前還是挺能喝的。”


  蘇懷染點點頭,“大概還能喝上三四杯的樣子。”


  兩人坐在吧台上,沉默了好一陣。


  醒酒器裏散發出來的醇厚酒香光是聞著好似就讓人有了醉意,還沒開始喝酒,便覺得味蕾已經帶上了澀意。


  蘇懷染在兩人麵前的酒杯裏分別倒上酒。


  她看著酒杯裏深色的液體,眼底隱隱有淚光,她低低地說著:“梁教授,我知道你肯定也看不起現在的我,別說你了,就連我自己也覺得很看不起,活的都已經不是個人樣。”


  聞言,梁慕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有些話題是兩人自見麵一來一直回避的,因為太不堪,從來都是點到即止。


  梁慕明顯是有些恨鐵不成鋼,言語中帶著一些惱意,“那你告訴我,你和江潯安到底是什麽關係?”


  她咬著唇,把頭埋的更低,並不言語。


  她和江潯安的關係,明眼人還會看不出來嗎?

  到底還是說不出口啊,要她說出她現在是江潯安的忄青婦,還是當著昔日恩師兼好友的麵,真的難以啟齒。


  梁慕輕嘲,兀自搖了搖頭。

  “你以前就是這樣,看著脾氣好其實也是個悶葫蘆,什麽事情自己都不說,現在看來也還是這樣。你這性子哪怕是多大的怨也都隻能自己往下咽。”


  蘇懷染沒有表態,隻是覺得今天的酒怎麽這般苦澀?


  他轉過視線看著她的側臉,歎息般道:“小染,如果你已經意識到自己做的是錯的,不要一錯再錯。”


  梁慕的話就說到此,她懂這是什麽意思。


  無外乎就是提醒她,江潯安是個已婚人士,而她自己還是個沒有離婚的已婚女人……


  兩杯酒入喉,她原本壓抑著的負麵情緒此時在慢慢滋長,就連眼睛也覺得酸澀的生疼。


  蘇懷染用手背捂著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緩慢的說道:“梁教授,我知道我會下地獄的。每次看到江潯安,我就會想到他那漂亮的妻子,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而我又算什麽?每次這麽想,我都覺得自己是罪孽深重。”


  她轉過頭,悄然抹去眼角的眼淚。


  “其實也沒人逼我,說穿了也都是咎由自取。我爸爸當時病重還要承受那些罪名甚至肯定會加刑,我害怕他會扛不過去,剩下我和弟弟又要怎麽辦?還有我丈夫……”


  話至此,她卻怎麽也說不下去。


  戛然而止。


  顧豫澤做的那件事情,怕是會爛在她心底,不願意再被任何人觸及。


  梁慕再一次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輕嗤了聲:“江潯安也不知道在作賤誰。”


  他又微微搖頭,自嘲道:“天下庸人同自擾,還是看不開罷了。”


  一杯酒接著一杯酒,蘇懷染說的三四杯的量,此時也不知道究竟下去了幾杯。


  她已經有了些醉意,竟然看著梁慕笑問道:“那您呢?顧老師結婚的時候您連一頓喜酒都不來喝,後來就不知道你去了什麽地方。她去年離婚了,現在你就回來了。”


  梁慕想到顧涼蓁那個女人,便有種說不出來的無可奈何。


  仿若是戳到了他心裏的某處,言語之間變得有些不耐煩:“別喝了,這才喝多少就講起胡話來了。”


  此時蘇懷染趴在吧台上看著梁慕微惱的神色,燈光下她的眼睛很亮很透徹,卻一眼能讓人看到其中的傷痕累累。


  “您說得對,我就是做了很多錯的事……”她的嗓音低淡沙啞,卻掩飾不了濃重的鼻音。


  朦朦朧朧中,她似是看到了記憶中男人那張溫致清雋的臉,每一個五官輪廓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漸漸地,卻在腦海裏慢慢模糊,直至消散。


  蘇懷染閉上眼睛,有些傷口哪怕藏得再深,在被觸及之時也終究會生疼。


  江潯安,就算是下地獄,我也不想和你同路……


  ……


  當晚,兩人也沒有喝到真正的酩酊大醉。隻是這樣半醉不醒的狀態便已經很難受,到後來誰都沒有再說話。


  人在半醉不醒的時候要麽容易想起舊情,或是容易想起舊愛,亦或是得而不到的百般無奈,又或是進退兩難的無力……


  蘇懷染在梁慕家裏睡下,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雪後初霽。


  梁慕怎麽說也是個君子,家裏唯一一間可以住的臥室給了她,而他自己就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窩了一晚上。


  大清早她受不了身上的酒味,匆匆在他家的浴室裏洗了個澡。


  當她收拾妥當清清爽爽下樓時梁慕還在沙發上沉沉睡著,一個一米八多的男人在沙發上肯定是睡不好,此時英俊的臉上多了幾分頹廢的氣息,額前的發垂下來卻化去了他平日裏的嚴厲,多了幾分大男孩的味道。

  宿醉後的滋味並不好受,蘇懷染揉了揉太陽穴,輕手輕腳地走向廚房裏。


  泡好的蜂蜜水用保溫杯裝起來,再做好早飯。


  她回到二樓準備拿起自己的衣服離開。


  下了兩天大雪的雲城終於放晴,溫暖和煦的光線從陽台處灑進來,她忍不住推開門在陽台上多待了一會兒。


  太久置身於黑暗中的人就是如此,溫暖是一種奢望。


  忽而間,蘇懷染的手機響起,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江潯安。


  她看著那閃爍的名字,忽然覺得身上的陽光驟然消失的幹幹淨淨,渾身發涼。


  按下接聽鍵。


  她剛出聲,就聽見電話那頭的男人低沉的聲線傳來,“給你三分鍾,下來。”


  彼時的她站在陽台上,卻下意識地往裏麵倒退了幾步,那種被監視的羞辱感再次湧上來,將她的自尊擊潰。


  蘇懷染拿起衣服下樓,走到客廳的時候看了眼沙發上的梁慕,慶幸他到現在也還沒醒。


  ……


  不遠處有一輛黑色邁巴赫靜靜停著。


  江潯安看著往這邊走來的那抹身影,那雙幽深的眸子裏暗沉的可怕,有著勢在必得的孤傲,也有嗜血的殘忍。


  永遠不要試圖去激怒一個早已失去理智的人。


  奈何蘇懷染卻始終沒有做到這點,而為之嚐盡苦頭。


  她認得他的車,站在副駕駛座位上停頓了幾秒,手放在門把手上隨即打開車門坐下。


  四目相對間,僅僅是一秒的對視,她看著江潯安幽深無瀾的眸子,像是把殺人不見血的刀,霎時間痛的她幾乎呼吸都不能夠。


  驀然間,江潯安扯過她的肩膀將她緊緊鎖在自己身邊,手掌扣在她的後腦,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的掙紮牽製住,薄涼卻又狂亂的吻壓上去……


  他並不在意她願不願意,隻是遵循本能的yu望肆意啃咬,激烈而憤怒。甚至連呼吸的餘地都吝嗇於給她,聞到從她身上傳來那不熟悉的沐浴露氣息更是讓他的動作顯得越發狂亂。


  天旋地轉間,身下的座椅被放平。


  蘇懷染被他突如其來的瘋狂嚇得臉色發白,抵在胸前的手腕也被他捏的生疼。


  他開始扯她的衣服,抽絲剝繭般除掉她身上厚重的外套,手掌從毛衣的下擺沿著她的腰線探進去。


  男人指尖的微涼讓她打了個寒顫,她緊緊咬著唇瑟瑟發抖任由他為所欲為,像是被釘死的蝴蝶再也無力掙紮。


  或許是她眼裏的悲戚和害怕讓他還或多或少有些憐憫,也是他僅存的理智……


  江潯安鬆開她,眸底的風暴褪卻隻剩下一片平漠。


  她迫切的坐起來,本想大口呼吸卻開始咳嗽起來,本來就是傷寒未愈,咽喉處痛的像是撕裂一般。


  男人的眼底霧霾濃重,視線的焦點不知落在何處,耳畔隻剩下她劇烈的咳嗽聲。


  很久之後,她平複好自己,抬起通紅的眼眸看著他的側臉,嗓音沙啞:“你知道的,我和梁教授不會有什麽。”


  他並不看她,隻是發動引擎專注眼前的路麵,直到他的手背上傳來一陣溫熱柔軟,是她的掌心疊放在他的手掌上。


  這個動作帶著刻意的討好,而她的手掌卻在微微發抖。


  她低聲說:“現在的你,讓我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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