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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不說從前,不憶過去

  如顧源所言,蘇懷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江潯安,將近半個月之久。


  她的生活過的很平靜,也很機械,每天都是固定那麽幾個地方,司機定時接送她,也是那個人對她變相的監禁。


  那場大雪之後雲城的溫度驟降,卻每一天都是有陽光的時日,再沒有出現先前那樣的陰霾風雪。


  很快,學校裏陸陸續續結了課放假。


  而蘇懷染大多數的時間都花在了梁慕的工作室裏。


  這天工作室裏剛來一個助理,看上去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紮著簡單陽光的馬尾頗有幾分青春的味道。隻是有著新人的通病,總是在有些事情上犯錯,這不是不知道又是因為什麽事惹到了大佬,被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工作室內的同事見蘇懷染走過來,趕緊給她遞了個求救的眼神,把剛煮好的咖啡往她手裏塞,小聲道:“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說完這句話那男同事趕緊閃人。


  蘇懷染拿著手裏的咖啡杯不禁失笑,說真的,這場景還真是眼熟。


  她歎了口氣,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梁慕的辦公室很大,幾乎和他家裏的裝修風格是一樣的,後現代主義的裝修風格,個性張揚又不失優雅,巨大的落地窗讓外麵的陽光毫無阻攔的進入室內,擺放著很多昂貴的攝影器材。


  梁慕聽到聲音抬頭,見是她進來倒也沒什麽情緒,隻是輕嘲道:“這幫兔崽子倒是會看眼色。”


  還知道誰最能說得上話。


  “您現在這脾氣可比以前要收斂很多了。”蘇懷染放下手裏的咖啡,唇角微微上揚漾開些許淺笑。


  “我以前脾氣很差?”他隨手滅了煙,挑眉問道。


  蘇懷染倒是真的在煞有其事的想:“反正現在聽你罵人的次數要比以前少很多很多,他們應該知足了。”


  “我以前倒是沒見您抽煙。”


  她低頭看到煙灰缸裏有很多煙頭,倒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煙癮,以前可是沒怎麽見過。


  梁慕把玩著手裏的火機,眸底有些意味深長。


  依稀記得以前,他和江潯安的關係很不錯,有一次他中午到江潯安住的地方,也忘了當時是有什麽事情要找他說,男人講話便是很理所應當去點煙,而江潯安卻阻止了他。


  那一天,梁慕在江潯安的住處發現了一雙女鞋,沙發上還有一個很眼熟的包,以及在客廳的轉角處隱隱露出來的一片裙角……


  當下他看江潯安的眼神就變得有些玩味,而後者卻是理所應當的平靜。


  隻是不知道那躲在角落裏偷聽的人,會不會也像他這麽心無波瀾?

  思緒戛然而止,重新回歸現實。


  “年紀一大煩心的事情就容易多,平時少了些尼古丁還覺得不自在。”


  蘇懷染看了眼麵前的咖啡,而後轉身走到一旁取出茶葉,泡了杯紅茶放在他麵前,“您年紀可不大,還得好好活著才有力氣罵人。”


  梁慕看了她一會兒,有些話他是想問的,但終究是沒問出來。

  這段時間他看得出來她有很明顯的異常,隻是讓他說哪裏不對勁呢也說不上。那天她在他家裏一夜醉酒,而第二天江潯安就找他語氣很衝的說了些警告的話……


  他們這種畸形的關係到底算什麽?

  “還有不久就過年了,你有什麽安排嗎?”梁慕不著痕跡地掩去情緒,語氣平靜。


  蘇懷染想了想,微微搖頭,“沒有,我要把我弟弟接回來一段時間,您什麽時候給我放假我就什麽時候把我弟弟接回來,然後就陪陪我弟弟。”


  她的生活簡單而單調,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的奢求。


  梁慕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隨後問:“你有護照嗎?”


  “有啊,怎麽了?”她不解的問著。


  “雲城太冷了,年後去個舒服點的工作環境。”梁慕見她一幅顯然猶豫地樣子,斂了斂英氣的眉宇道:“公費旅遊,不願意?”


  蘇懷染淺笑,“當然願意了。”


  她說完這句話心裏卻開始猶豫,活成她現在這樣也是真的很可笑,好像什麽事情都已經不能她自己做主。


  這件事情也就是梁慕隨口一說,後來她也沒放在心上,隻是拍了張護照的圖片發給梁慕,也沒問他是什麽安排。


  再糟糕也不過就是她現在這樣,還能糟糕到哪裏去呢?


  沒有見到江潯安的第十六天,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


  臨近年關的原因,到獄中探監的人都變得多了些,蘇懷染挑了空閑的一天來看父親蘇泯生,離著之前最驚心動魄的那日子已經過去了好久,可想起來還會有一陣後怕。


  這短短幾個月時間蘇泯生明顯老了很多,又是經曆了一場大病,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是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父女兩隔著那層透明的玻璃看著對方,蘇懷染早就已經紅了眼睛。


  蘇泯生往她身後看了看,還是忍不住問:“小染啊,豫澤怎麽還是沒和你一起來?”


  “他最近很忙,尤其是年底了,下次我再和他一起來看您好不好?”她淺淺笑著,神情溫淡毫無破綻。


  為人子女做不了別的事情,就隻能讓長輩安心一些。


  而其他的事情能瞞則瞞,到不能瞞的時候便再說。


  蘇泯生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卻也沒再提起顧豫澤,隨後父女兩說了好些體己的話,而很快的,探監時間已經到了。


  臨別前她看著父親淚光閃爍的說:“爸,您自己安心些,我會好好照顧懷禮,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


  蘇泯生重重點了點頭,人老就是在一夕之間,隻覺得自己已然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小染,是爸爸對不起你……”


  她立刻搖頭道:“您別這麽說,您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身後的獄警提醒時間已到,所有的情緒也都隻能重新收回心底。


  走出看守所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左右,冬天的陽光也帶著稍許清冷,天幕之上卻是難得的幹淨純粹。


  一切陰霾也總會有過去的時候。


  ……

  沒有江潯安的第二十天。


  女管家給別墅裏的傭人都放了假,當然這一定是請示過某些人的意思。也理所應當的,蘇懷染沒有再住在這裏。


  而梁慕的工作室也正式放了年假,一年之中最閑的日子應該就是這一陣。


  蘇懷染去醫院裏接了懷禮,她將他帶回那套小小的教職工公寓裏,這地方雖然不大,可容納他們兩個人足矣。


  顧涼蓁幫著她來收拾,同時也買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食材到她這間小屋子裏來。


  蘇懷染見她從後備箱裏搬個沒完沒了的勢頭,不禁笑問道:“顧老師,你家裏廚房被你一把火燒了嗎?”


  顧涼蓁白了她一眼,“平日裏忙習慣了,這突然閑下來還真不知道該往哪裏窩著,要不我們一起搭夥過幾天日子?”


  “那行啊,你不嫌棄地方小就好,反正也是你的房子。”蘇懷染幫忙拎著東西,兩人有說有笑的往樓上走。


  顧涼蓁和家裏鬧翻了很多年,結婚前和家裏就不太合,後來離婚之後和家裏更是不來往,大概這個年也隻能是自己一個人過。


  隻有孤單的人才會湊在一起互相取暖,小小的一個公寓裏麵亦是暖意十足。


  懷禮剛到一個新環境還有些陌生,但顧涼蓁給他準備了很多禮物,這會兒兩個人在客廳的地上玩的正起勁,這陌生的勁兒也很快便過去了。


  蘇懷染在廚房理食材,正在思索著晚上要準備什麽晚餐,門鈴就在此時響了起來。


  她擦了擦手走過去開門,卻沒想到從貓眼裏麵看到的竟然是梁慕。


  “您怎麽來了?”打開門,蘇懷染驚訝的神色全部寫在臉上。


  梁慕穿著駝色的羊絨大衣,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打扮,可手裏卻也拎著一個大購物袋,怎麽看和他現在的形象都不太符合。


  男人笑的雅痞,“天冷,來湊頓火鍋。”


  下一瞬,顧涼蓁的聲音從客廳處傳來:“小染,是誰來了啊?”


  “是梁教授。”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梁慕迎進去。


  氣氛有一瞬間的安靜,卻很快恢複如舊。


  顧涼蓁起身走出客廳,看著老朋友笑眯眯的說著:“看來今天打算來蹭飯的還不止我一個人呢。”


  梁慕揚了揚手裏的東西,“我可是自備夥食,不算是來蹭飯。”


  故人齊聚,仿佛連時光都變得慢了下來。


  “好了,您二位就陪陪懷禮吧,很快就好了。”蘇懷染輕笑著說完,而後轉身走進廚房裏。


  梁慕大大咧咧的就在懷禮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打量著眼前這個不會言語的孩子,眉眼清秀幹淨,看上去雖然五官和蘇懷染並不是很像,可這種溫靜的氣質倒是如出一轍。


  “我早聽說她有個弟弟,沒想到一直到現在才看到。”梁慕的語氣頗有些感慨,言語間也有些意味不明。


  顧涼蓁對他從來不客氣,倒了杯水放在他麵前,便道:“不開心的話題少說,我們心情愉悅吃頓晚飯。”


  這算是提前打個預防針,不該說的話題不要說,不該提及的人不要提。

  心照不宣避開有些人和事。


  不說從前,不憶過去。


  梁慕微微眯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子,可能是屋子裏的燈光太暖太柔和,好像這一切都蒙上了層薄紗化去了隔閡的棱角,如她所言,不說從前,不憶過去。


  “想不到我回來之後和你吃的第一頓飯,居然是在小染這裏。”


  顧涼蓁抬眸看了他一眼,言語隨意:“我可比不上您這個大忙人,平日裏連坐下來好好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按理說,你還欠了我一杯酒。”


  “顧涼蓁,不是說不講以前?你現在翻什麽舊賬?”他的眉宇間微微生出些惱意。


  不就是說當初她結婚時,他連一杯喜酒都沒去喝?

  “誰跟你翻舊賬,一碼事歸一碼事,等會兒把這杯酒補上,我們就算清。”顧涼蓁仰起下巴看著他,眉眼之見染著溫暖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好似沒變。


  他沉吟了須臾,清淡道出一字:“好。”


  可這世上最複雜的就是情之一字,哪有說什麽算清?

  蘇懷染很快把食材全部準備好端上來,火鍋裏開始翻滾著熱氣騰騰。


  梁慕還帶來了一瓶酒,他也沒給在場的兩位女士倒,反而是自己先幹了一杯。


  “您少喝點,不然等會兒還得找人送你回去呢。”蘇懷染小聲勸他,視線的餘光卻是看向顧涼蓁的方向。


  大概是希望顧涼蓁能說上兩句,可沒想到她卻是拍手叫好,笑道:“沒事,他要是今個兒喝的醉死我就負責送他回去,很好解決。”


  蘇懷染有些無奈,不過想來也是,這兩個人認識的時間遠比她知道的要久很多,那份感情也沒人可以說得清楚。


  “行吧,那您二位隨意。”


  言罷,蘇懷染自己也倒了杯酒,她舉起酒杯鄭重的敬梁慕,“梁教授,謝謝您。”


  梁慕罷了罷手,“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麽客套,沒什麽謝不謝的,我做事不過是自己願意而已。”說著,他自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顧涼蓁是在場唯一一個沒喝酒的人,她隻顧往火鍋裏涮菜,聞聲抬眸取笑道:“小染,你真不用謝他,他這人這輩子做的好事情少,偶爾出手幫人也就當是積陰德了。”


  男人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顧涼蓁,我可能是上輩子欠了你什麽,這輩子要被你這麽埋汰。”


  可話雖如此,他的語氣之中卻沒有絲毫的異常,仔細聽著甚至還能聽出一些寵溺的意味來。


  蘇懷染也笑,誰虧欠誰,怕是隻有上輩子在命裏就已經注下,這輩子是說不清楚了。


  故人相聚,卻沒有提任何一句有關舊時的事,太過於心照不宣就顯得刻意了些。


  蘇懷染都懂,也很感激。


  梁慕看著是個絕對理智的人,可偏生他是個感性壓過理智的人,尤其是喝到微醺之後更是如此。


  他看著蘇懷染安靜的側臉,言語之間帶著歎息說道:“你和我妹妹真像,但千萬不要像那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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