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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戲

  後來還是安妮過來替蘇懷染處理了扭傷的腳踝,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就隻有行動的時候會有些遲緩。


  這混亂的一天才算是在戰戰兢兢的過去了。


  和她現在過的日子一樣,荒唐又可笑。


  隻是簡單地洗了個澡就已經覺得精疲力盡,潮濕的頭發還散在肩膀上也沒去管,原本想用吹風機吹幹,可不知怎麽著就依著床頭睡著了過去。


  而今天晚上江潯安沒有進她的房間。


  與她而言是混亂而狼狽的一天,可她不知的是,在她焦灼等待的那些分分秒秒中,有人也是與她同樣的心情在等待……


  夜色漫長,別墅外的海上起了濃重的霧氣,也將那些不為人知的東西全部掩藏。


  翌日,才下過一場暴雨的海島重新恢複了晴朗的天氣,天光清亮透徹,明媚的得不帶一絲憂傷。


  隻是對蘇懷染來說,顯得有些度日如年。


  上午她去前廳倒水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江潯安正在和人開視頻會議,因為說的都是中文她隱約的聽到了些是有關於島上度假村的開發項目,她捏著水杯立刻又避著他的視線離去,盡量避免與他見麵。


  原來他來這邊是帶著公事,也不盡然,不還是帶著他的新婚妻子來這裏拍婚紗照嗎?

  前廳裏不知道何時已經沒有了說話的聲音,視頻會議莫名的中斷,江潯安深沉的視線望落在某個方向靜靜滯住,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管家安排好了出海的遊艇,江潯安要和這邊的合夥人見麵,需要坐遊艇到達另外一個地方,而蘇懷染也無法避免的隻能跟著一起。


  她望著風平浪靜的海麵出神,忽然想起那一次雲城大雪的第二天他像是瘋了一般把她帶到海邊的斷崖處,那時候他說:很多時候我都想把你這樣推下去,或許我們就一了百了。


  那時的她是真的被他嚇到了,可要說他是瘋狂,卻偏偏又平靜理智到了極致。


  而昨天被暴雨困在山中的時候,她也在想會不會自己就一直走不出這裏然後無人問津,最終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裏,而那時候她心裏想的居然是,如若如此那就和他徹底結束了……


  現在想來都覺得可怕的念頭。


  江潯安轉過身向她走來。


  直至察覺到眼前籠罩著一片暗影時她才回過神,抬起眸子見是他,立刻收起眼底複雜的情緒。


  她的麵容安靜,問:“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這裏?”


  江潯安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那雙深邃的眸子如同這午後的海平麵,波瀾不興。


  忽而他短促的輕笑了下,沉冷的目光中似是漫出些寵溺的意味來,“染染,你以為既得了船就一定能靠岸?”

  蘇懷染抿了抿唇,她聽出來了,他這是在警告她,不要有不該存的念頭。


  “當然不行,所以我在問你,什麽時候讓我離開?”她不甘示弱的和他對視。


  江潯安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再無言語。


  一小時不到的樣子,到達了目的地。


  在遊艇停泊的地方早就有車子在等著,車程很短暫,最終是在一個類似於莊園的地方停下。


  江潯安先下的車,她小心的挪動著那隻扭傷的腳,手指剛觸到車門時就聽到遠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蘇懷染頓時心裏一驚,循聲望去,果不其然眼前的畫麵讓她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是許甯。


  她穿著一身明豔的大紅裙子,露出膝蓋和纖細的腿,很舒適的度假打扮。老遠就看到了江潯安,她沒忍住便大聲嬉笑著喊了他一聲。


  男人是萬年不變的英俊平靜臉,隻是眸光裏帶著淡淡的溫雋,“這兩天很開心?”


  許甯挽著他的手臂用力點了點頭,“那當然了,Steven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這不是我都差點樂不思蜀了。”


  他點了點頭,嗓音輕緩道:“正好,一起碰個麵。”


  許是今天的陽光太明媚,又或許是許甯自己的心情不錯,以至於壓根就沒有發覺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許甯挽著江潯安往莊園裏麵走去,一切顯得那麽平靜且又順理成章,隻是在不經意的一個瞬間裏他似是回頭看了一眼。


  看上去他的眼眸雲淡風輕卻又深邃不見底。


  而另一邊,管家在車外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蘇懷染下來,他眼見著江先生走遠,便敲了敲車窗禮貌地出聲詢問:“蘇小姐,您需要幫忙嗎?”


  遲遲無人應答。


  管家有些遲疑的等了會兒,再次敲了敲車窗。


  而這一次,從裏麵傳來了一個微弱卻又急切地回應——


  “謝謝,我在這裏等他就可以,不進去。”她的聲音聽上去的迫切的,甚至有著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車窗是深色遮光玻璃,車內的光線昏沉黯淡,外麵的陽光清亮透徹。


  從沒有哪一天會讓她覺得竟然如此害怕陽光,害怕那些醜陋的不堪暴露在光線下,無所遁形。


  她不知江潯安究竟是怎麽想的,會讓自己的新婚妻子和情\\\\\\\\婦出現在一起,他是在考驗她的承受力還是想看她究竟能做到多不要臉?

  前一刻還覺得是身處溫暖的陽光下,後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站的地方一直都是……地獄。


  ……


  Steven蕭的中文名字叫蕭衍,一直自詡自己的名字和曆史上某個皇帝是同名同姓,每到這時許甯就會風涼的笑說,誰不知道曆史上那位皇帝可是被餓死的。


  聽到這話蕭衍就看向一旁安靜喝茶的江潯安,劍眉一皺,“潯安,你自己把老婆放在我這裏兩天,現在我沒聽錯吧,你總不會還要我送她回國,那你這個做老公的用來做什麽?”


  江潯安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他看了眼許甯,“你的散心散完沒有?”


  聞言,許甯原本興高采烈的神情稍稍沉了下來,出來散心的人隻不過是用換一種環境的方式逃避一些事情,而當重新回到自己應有的世界時,該麵對的依舊擺在那,躲避不了。


  她點點頭:“嗯,玩夠了。時間一長我也覺得有點累,還是早點回去吧。”


  江潯安自然而然的將目光投向蕭衍,那意思很明顯。


  “很不湊巧,剛才你說的話正是我想說的。”他挑了挑眉,聲線雲淡風輕。


  蕭衍臉上出現誇張的不可思議,他搖了搖頭問許甯:“他這樣的脾氣,大概也隻有你能忍他四五年。”


  這下卻輪到許甯訝異,心知大概是這人誤會了什麽,她下意識地瞥了眼江潯安,卻見他的神色諱莫如深。


  原來他的這出戲,竟然騙了這麽多人,完美的滴水不漏。


  隻有身在戲中的他們兩人,才是唯一的清醒之人。


  蕭衍的父親是江潯安的舅舅,隻是他一直生活在國外,對有些事情還是不清楚。


  就好比四年前江潯安在紐約的家中陪他母親,依稀記得他麵上帶著些許可以稱之為幸福感的神色,說不久就要結婚的消息。


  隻是誰都沒想到,之後他母親的突然故去攪亂了所有,而後來就再也沒有後來……


  以至於蕭衍見到許甯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以為她是當年江潯安口中那個要結婚的對象。


  要是按這麽算的話,既然四年前江潯安有了想結婚的念頭,那肯定認識的時間要更久。


  這話蕭衍自認為是沒問題的。


  “哎呀,這裏都曬死了,我們就不能進去麽?”還是許甯打了圓場岔開話題,她嫌棄的用手背遮了遮額頭,嚷著讓他們換個地方。


  蕭衍當然什麽都按著她的意願來,畢竟孕婦最大。


  隻是從頭至尾江潯安的情緒都很淡,似是心裏裝著事情,而外人卻又無法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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