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可是我想你了。
終於又說到了這一個話題,離婚。
和當時不一樣的是,現在她可以心平氣和的談這件事情,其實他們兩人誰都知道,一直這樣拖著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靜默了片刻後,蘇懷染看向顧豫澤平靜的說:“你當初不離婚的理由是不願意成全和我江潯安……”她搖搖頭,繼續道:“我不會嫁給江潯安的,我和他這輩子沒有可能。”
她的語氣太過於平靜,又透著一些淡淡的無奈,稀鬆平常的就像是再說別人的事情。
“為什麽?”
她輕緩地說:“沒有為什麽。”
莫名的,顧豫澤覺得有些心煩意亂,潛意識裏他尤其抗拒這個話題,語氣有些沉:“再說吧,反正都已經拖了這麽久,也不差這一天兩天。”
蘇懷染自嘲的笑了笑,恰好此時蘇泯生已經帶著懷禮轉身向他們這邊走來,她本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又盡數咽了回去。
懷禮願意主動接觸的人就隻有顧豫澤,此時他彎下腰輕撫了撫懷禮的頭頂,男孩亦是親昵地往他身邊靠,蘇懷染在旁邊看著,心裏說不上來是種什麽感覺。
如果說她的人生軌跡沒有改變,他們沒有在那個路口分道揚鑣,她依舊是顧豫澤的妻子……
及時沒有那麽深刻的感情基礎,至少不用顛沛流離。
這些年裏顧豫澤在她的親人麵前一直扮演著一個丈夫的形象,她亦知道,最初他是想要和她好好的過下去,隻不過後來兩人走上了不同的岔路。
回不去了。
顧豫澤把他們三人送回去,到了樓下的時候蘇泯生隨意地說了句:“豫澤,不上來坐一會兒再走?”
蘇懷染皺了皺眉,解釋道:“爸,今天又不是休息日,他還有事呢。”
男人微微挑眉,其實他何嚐不想再停留這麽一會兒,哪怕知道這一會兒也沒有什麽意義,而某些人就是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您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的一定要和我說。”顧豫澤的語氣恭敬謙卑,就是一個尋常女婿對自己老丈人說話的那種態度。
見識如此,蘇泯生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那你路上小心點,一定要注意安全。”
蘇懷染留在原地看著顧豫澤的車子離開,這才和父親一起轉身上了樓。
自打從墓園回來以後蘇泯生的神色就有些沉,他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沉默著不知想些什麽,她也不知是何原因,也不敢貿然發問,隻是倒了杯水放在父親麵前。
“小染,你過來。”蘇泯生抬頭看她,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蘇懷染照做,後背卻有些緊張的繃著,此時的氣氛有些嚴肅。
“爸,您怎麽了?”她小心翼翼的問著。
“你老實和我說,你和豫澤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蘇懷染微微愣住,一時間有些心虛。
到底是年長了很多,有些事情隻要看看就能察覺到不對,這夫妻兩看似相敬如賓客客氣氣的,卻一點也沒有夫妻的樣子。
她將心緒穩定下來,平靜的說:“我們能有什麽事情瞞著您?不要多想了,真的沒有。要說現在有什麽事情是我擔心的,就是您的身體。”
許是經曆了人生的起落,在有些是非上蘇泯生也不會太過於執著,隻是看著自己這個女兒他心裏總歸是覺得虧欠的。
許久的沉默之後,他才微微歎息了聲,“那邊有沒有再來找過你?”
他說的那邊,指江家,也指喬臻。
她搖頭:“沒有。”
既然她說了沒有,蘇泯生便不會再追問下去,他知道這些年裏她過得有多不容易,在本不應該承受那麽多世故的年紀把所有的苦都受過了。
人年紀大了要求的東西也不多,也無非就隻是子女安好。
蘇泯生語重心長的說:“小染,我隻希望你過得自在些。”
聞言,她低垂下眼簾重重地點頭,卻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因為她害怕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怎麽還能騙過別人?
……
夜深,時鍾指向晚上十點。
這個時間點隻有蘇懷染一人還沒睡,她替懷禮掖了掖被子,隨後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她根本沒有絲毫睡意。
顧涼蓁在這套公寓裏留下了不少書,可大部分也都已經讓她翻了遍,這會兒無論看什麽好像都覺得心亂如麻靜不下來。
莫名其妙的眼皮也開始有些跳,這一天下來心裏總是不太安生。
果不其然,半小時後她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因為房間裏太過於安靜,以至於這手機震動的聲音格外明顯。
她看了眼呼進來的這個號碼,太陽穴都隨著一陣陣生疼。
可是這個電話她沒有辦法不接。
是江潯安。
“這麽晚有事嗎?”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麽異常,仍是清清淡淡的嗓音,就是這語氣一聽上去就知道,她不想接到他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男人顯然也是聽出來了,他卻沒計較,他的聲線在夜色裏透出了些低迷沉靜:“我在你樓下。”
短短的幾個字,卻讓蘇懷染心頭大震。
他……回來了?
她驚得立刻走到窗戶便掀開窗簾小心翼翼的往下看,隨即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問:“不是說還要過一陣嗎?怎麽突然就現在回來了?”
江潯安坐在車裏抬頭望著樓上那個亮著燈光的窗子,暗沉的夜色將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神秘莫測之感,車窗沒有關上,寒夜裏的冷風讓他的思緒清明,可視線卻定定的望著那扇窗,遲遲不曾移開。
他淡聲道:“下來。”
蘇懷染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她打開書桌的抽屜,裏麵放著三本護照和各種證件,難道又要像之前那樣功虧一簣嗎?
不可以……
這已經算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蘇懷染穿了件大衣就往樓下走去,這一路上她都像個做賊的似的左顧右盼,之前就是因為被拍到她和他深夜在一起的照片而在學院裏留了汙點,哪怕現在已經不在雲大工作,也不想再被抓到什麽不好的……
走出單元樓,她就看見樹影下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裏靜停著輛車。
幾乎是完全沒有考慮,便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是太害怕會被人看到。
一瞬間,這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是他身上清冽的檸檬冷香。
方才走的太急的緣故,這會兒坐下來之後她還微微有些喘息,車內的光線昏暗,她側眸去看他,卻隻看得到他深邃硬挺的輪廓。
男人淡淡的開了腔:“我這麽見不得人?”
蘇懷染捂著胸口低喘了會兒,平靜下來之後她才輕聲說:“前車之鑒擺在那,我爸剛出來,不能讓他知道你。”
這可一點也不含蓄,直接表達了她什麽想法,本來他們的關係就該是這樣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哦,那顧豫澤又算什麽?”江潯安的語氣有些沉,不置可否等著她的回答。
蘇懷染想也沒想,張嘴便說:“名義上來說,他還是我丈夫。並且在我父親看來,他也是個好女婿。”
須臾間,這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江潯安無聲的浮起一絲笑,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敲打著車窗,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染染,惹我生氣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她低頭沉默了會兒,繼而說:“我爸和弟弟都在家裏,你進去不合適,或者等他們徹底睡下之後,我再陪你回去。”
這刻意的討好,可以說是非常明顯。
男人紳士一般優雅的輕笑:“好,我等你。”
蘇懷染下來的很著急,以至於大衣裏麵穿的還是睡衣,她掩飾般的攏了攏衣服,準備下車離開。
忽而間,她像是想起了些什麽,“最近這段時間你都去哪了?”
昏暗的光線下,男人若有所思的凝著她的側臉,淡淡道:“你關心嗎?”
蘇懷染覺得他的視線如芒在背,抬手掩飾般的理了理頭發。
“我隻是正常詢問而已。”言罷,她索性不再說話,很明顯心裏藏著些事情。
他這麽突如其然的回來,讓她實在覺得有些措手不及。
男人的聲線裏混合著冬夜裏沁涼的薄寒,卻又低迷暗啞讓人捉摸不透,她聽見他低低地笑了聲:“染染,你這種人真的不適合說謊。”
也明顯藏不住事。
蘇懷染定定的看著他,眼神有些迷惘,也有些迷離。
還不及她有所反應,江潯安俯身過來按下她的後頸,火熱的吻強勢而又霸道的落下,鋪天蓋地的掠奪了她的一切,在她的唇齒間輾轉反側。
身後的座椅被放平,她整個人被他控製的緊緊地動彈不得,纖細的手指緊攥著他身前的衣料試圖去抗拒他的進一步侵犯。
他的輾轉於她的頸間用力的深吸,她隻覺得驀然間有一陣痛意傳來,當下便扭動著身子反抗的更加厲害。
江潯安微微鬆開她,灼·熱的鼻息撩過她的耳垂,她不適應的偏開頭。
他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微涼的指尖觸碰到她皮膚的溫度,似是有些貪戀這一絲暖意……
真好,還能真真實實的觸摸到這一份溫暖,哪怕隻是虛情假意也無所謂。
夜色沉秘,氣息微亂,他說:“可是我想你了。”
蘇懷染愣怔住。
他沒有喝酒,因為他身上沒有絲毫的酒味。他也沒有生病,因為他的眼眸深邃而又明悉。
卻說了這麽一句,讓她都差點信以為真的話……
後來她也沒有機會再上樓,而是直接回到了他家裏。
下車時才發現外麵開始漸漸飄起了細雨,路燈的光線下雨珠細細密密的紛飛著,冷風直往脖子裏鑽,蘇懷染忍不住索瑟了下。
她的手被他緊握在掌心裏,他的手心是暖的,她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了。
久違的,兩人又躺在了同一張g上。
同寢而眠原本是最親密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可她和江潯安……
她搖搖頭,無聲的歎息。
江潯安什麽都沒做,隻是抱著她睡了一夜,她聽著他平緩的呼吸聲落在耳畔,自己卻是久久不能入睡。
因為他的那一句話而心亂如麻至今……
淩晨的鍾聲響起,她依舊未有半分睡意,她轉過身,借著睡眠燈微弱的光線打量著他的麵容,視線劃過他五官的每一寸每一毫,早已熟悉到骨子裏的模樣。
怕是這輩子也難以忘懷。
……
天未亮,蘇懷染便掀開被子準備去換衣服,隻是起身的動作太快了些,還沒等站穩眼前便一陣發黑,身子踉蹌了下差點就倒了下去。
恰好身邊有人適時地扶了她一把,男人的嗓音裏帶著晨間獨有的沙啞,他問:“怎麽了?”
“沒事,低血糖而已。”她不著痕跡地推開他的手,緩了一陣後便拿起自己的衣服往衛生間走去。
等蘇懷染穿戴好出來後,臥室裏也已經開了燈。
江潯安攬過她的身子,眸光裏有些耐人尋味,他的下巴抵輕點在她的肩膀上,語氣低沉輕緩:“回頭讓徐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下。”
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真的沒事。”她有了些不耐煩,連帶著眉間都輕輕的皺了起來,又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隨即便軟下了嗓音說:“我真要回去了,我爸和弟弟該醒了。”
“讓司機送你回去。”他難得的通情達理。
“好。”
臨出門前,蘇懷染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用商量的語氣詢問著他的意見:“我爸才出來,能不能多給我些時間陪陪他,有些事情我還沒能來得及和他說……”
“隨你。”
蘇懷染微微抿了下唇,“好,那我到晚上的時候再來找你。”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這間房間,在走出這扇門的時候她才敢將情緒外露在臉上,她的神色一點點冷下去,和剛才在他麵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深冬的五點夜色還未褪,她幾乎一夜未眠,上車之後便倚靠著車窗閉目養神。
她的腦海裏想到了無數個可能性,原以為江潯安不在雲城所有的事情會進行的稍微簡單些,可現在偏偏他回來了。
蘇懷染伸手按著發脹的太陽穴,無意間地一瞥從後視鏡內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思索了片刻,向司機詢問:“江先生什麽時候回來的?”
似是沒想到蘇懷染會突然發問,司機還猶豫了下,緊接著又如實回答:“就是昨天晚上,江先生是從機場出來之後就直接去了您那裏。”
蘇懷染沉默了,她真是一點也看不懂那個男人的心思,他究竟還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