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珠胎暗結
她的聲音輕輕的,但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鄙夷。
原來連這個曾經對我那麽好的妹妹都看不起我,覺得我卑微配不上清遠。
一股酸楚不知不覺在心裏蔓延得到處都是。
忍了良久,我輕輕抬起頭,看著孟瑩瑩,一字一頓的說:“瑩瑩,我愛清遠,我從未奢望他能娶我,我一直希望他實現他的理想,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將我從這佟家買走,為奴為婢我都心甘情願。”
孟瑩瑩回頭望著我,目光變得犀利如劍,“佟小玉,世上男人這麽多,你愛誰不好,為什麽偏偏愛上我表哥?而他卻也口口聲聲說愛你。
這讓我情何以堪?表哥永遠深藏在我心底,我不許你把他搶走。”
“瑩瑩,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強的……”我極力想勸說她能夠理解我們這份感情。
“你閉嘴!我不想再聽你說任何你們有多相愛的話,這隻會更加刺激和煎熬我的心。”孟瑩瑩指著我低吼著。
“以後不許你再去勾引他,你的身份是寡婦,而他有大好的前程,我絕不許你毀了他的名聲,害了他的前程。”
孟瑩瑩一字一頓的警告著我,“如果你以後還恬不知恥的靠近他,我就把你和男人進高粱地的醜事告訴所有人,看你這個節還怎麽守?
到時候即便是佟家村的唾沫星子淹不死你,佟家的人也不會放過你,守不了節立不了貞節牌坊,你以為佟家還會養著你嗎?
到時候恐怕你還會被賣進窯子裏。”
孟瑩瑩一句句如同刀子一般的話一下下的割著我的心,我萬萬沒想到,這些話竟從她嘴裏說出。她從前可是拿我當親姐姐一般護著的啊。
因為清遠,她現在竟是如此恨我。
人常說,愛之深恨之切,她如此恨我,看來心裏曾經定是愛極了她的表哥。
我心痛如麻,為著失掉了曾經那個相親相愛的姐妹。可我從來不後悔愛上清遠,因為他是我在這個孤獨殘忍的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佟小玉,你站住!”孟瑩瑩嘶啞著嗓子低吼著,“你如果再敢主動找他,我定饒不了你!”
孟瑩瑩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決絕,我的心底湧起無限涼意,忽然心口湧上一陣惡心,忍不住手扶著門框幹嘔起來,控製不住恨不得將那顆疼痛的心一塊嘔出來。
“你……”孟瑩瑩冷冷的看著我,眼裏滿滿的都是疑惑,“難道你也懷上了?”
我的心猛的一縮,捂著心口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怎麽可能?我昨晚吃壞東西了。”我掙紮著抹了一把嘴,驚慌失措的向我的房間跑去,好像一個做了賊的人唯恐被主人逮住一般。
雖然擺脫了那道像劍一樣的目光,可是我的心卻亂得如同荒草一般。
仔細算了一下日子,我的月信已經超了日子還沒有來,難道那麽一次,就懷上了嗎?我的手腳不由自主地變得冰涼。
我連忙雙手合十,默默的在心裏祈求著上天保佑,一定不要懷上。
我曾經那麽虔誠的祈求送子觀音賜給我一個孩子,可是這個願望,我費盡心機都沒有實現。然而現在,我好怕他會猝不及防的來到我身邊。
因為我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保全,又怎麽能保護得了他呢?
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是盼望得到的東西,越是得不到,你越害怕什麽,卻偏偏來什麽。
我惡心的反應越來越大,也就越來越肯定,那次我和清遠在高粱地裏的不顧一切,使得我珠胎暗結。
我惶恐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懷孕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瞞不住別人的,早晚有一天會被別人看出來。
況且我現在的身份是寡婦,孟瑩瑩說的沒錯,別人的唾沫星子一定會將我淹沒,佟家是無論如何都容納不下我的。
況且,如果佟家追問孩子的生父,我好怕孟瑩瑩會供出清遠。
盡管清遠是她表哥,也是她曾經心愛的人,但我仍不能確定孟瑩瑩會保全清遠。
因為我發現我們之間為了清遠,已經有了一道深深的不可逾越的鴻溝,我們再不是那對彼此了解無話不談的姐妹。
因為心中慌亂,我不是摔碎了碗就是將桶掉進井裏,引得佟劉氏一聲聲的責罵,也引得孟瑩瑩那雙疑惑的眼睛不時往我身上投來。
夜深人靜時,我躺在炕上,輕撫著自己平坦的小腹,似乎已經感覺到那裏已經有一粒種子在生根發芽。
“孩子,不是娘不想要你,娘也是身不由己。”一側頭,我的眼淚一串一串的滾落在枕頭上。
瑩瑩懷的這個孩子是佟家全家人的心頭肉,是帶著祝福而來的,整個童家因為他而籠罩在一片喜悅之中。
而我這個寡婦懷著的注定是個野種,是見不得人的。
別人做娘是懷著喜悅和期待,而我這個做娘的才知道他的存在時,就已經絞盡腦汁在想著如何將他處理掉。
這是我和我愛的男人的骨肉,我怎麽舍得不要他?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呢?留下了他,我便活不下去,而且還有可能會害了清遠。
我隻得狠下心舍棄他。
輕撫著自己的小腹,我在心裏對這個孩子說了一千遍一萬遍對不起,希望他不要怪我這個狠心的娘。
希望如果有來生,我們還能有緣做母子,我一定要如天下所有的母親一般,懷著一顆喜悅的心情期待他的降生,好好疼他愛他。
躲在被窩裏,我傷心的哭了一整夜。
這件事得趕緊解決了,否則夜長夢多。
天剛亮,我就睜著哭得紅腫的眼睛來到灶上做好了飯,伺候全家人吃了後,便提著竹籠出了門。
我是第一次懷孕,並不知道如何解決了這件事,隻是聽說喝一種什麽草藥可以打胎,但具體是什麽草藥,我不知道,也沒見過。
所以就想找個平時對我還不錯的年長的嬸子偷偷打聽打聽。
老遠就看見佟張氏嬸子坐在她家門口的柿子樹下納鞋底,張嬸一項為人很好,從不在背後嚼人舌根,也很同情我的身世,平時總是很關心我。
所以我決定向她打聽,相信即便她有所懷疑,也定不會在背後跟別人說我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