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調查
孟慧將一摞卷宗堆在周青峰面前，「喏，這些都是我挑出來，對我們有價值的部分。 」
「這麼多？」周青峰看著這些卷宗足有兩尺高。
「多？這還是我挑過的，郭通及其團伙成員作惡三十多年，與其相關的各類檔案足有好幾個檔案櫃。」
兩人的會面地點是在警局外路邊的車內。只從被強制調回后，孟慧憋了一肚子的怨氣，周青峰想寬慰她，卻被孟慧打了一頓。等她發泄過後，也就老老實實的回南海市了。
孟慧隨手抽出一個檔案袋遞給周青峰，說道：「這些混蛋搜刮的油水肥的很，正好弄來補貼我們的計劃。」[
周青峰翻開檔案的第一頁，上面列出的居然是幾個廢品回收站的情況，「這幫傢伙還撿破爛？」
「你別小瞧了廢品回收的利潤，我們國家很多黑社會團伙都是從這不起眼的行業起步的，那種一開始就打家劫舍，收保護費的都沒什麼根基，很容易被打掉。而像郭通這樣就是典型大流氓的發家之路。」
「哦，是嗎？說來聽聽，我還真好奇了。」
孟慧微微笑了笑，給周青峰解釋道：「八九十年代的時候，包個廢品回收站並不難，郭通糾集幾個人就可以逼著一個地區所有收破爛的只能將廢品賣給他們。收破爛這種事情太小了，發生了糾紛，警察一般也不管的，郭通就這麼慢慢做大。
後來南海市搞開發，建築行業是暴利，郭通又盯上了各種土石方的傾倒和填埋工作，這同樣是沒什麼技術含量，卻必不可少的行業。郭通在附近區縣找塊空地，就可以坐著收錢了。
等到手裡有錢了，郭通就可以各種賄賂，各種拉攏。由於他有著合法的身份和業務，基層的警察也不會找他的麻煩，錢送多了，關係自然就有了，保護傘也就有了，一些打架鬥毆的事情發生，警察也都袒護郭通的人。
慢慢的，郭通開始涉足娛樂行業，南海市有一半以上的娛樂場所都跟郭通有關係，不是他開的，就是有他的股份，剩下的也要向他交保護費。
娛樂場所自然免不了有黃賭毒，這又是一大財源。
市局的經濟犯罪分局曾經做過估計，郭通團伙名下產業的總值超過百億，其中流動資金不會少於二十億。張德邦都沒他有錢。」
「這麼多？！」周青峰也很是驚訝，「那他是怎麼規避警察的打擊呢？」
「其實很簡單，一個是市區兩級都有他的人，拿他孝敬的人很多，自然會保護他；還一個是他的產業從表面上來看，都是合法經營。你能相信嗎？郭通是市裡的利稅大戶嘞，地稅每年都要從他手裡抽好幾億的稅收，這算是交給政府當保護費了。」
「那我們要怎麼撈好處？」周青峰聽完孟慧的話，心情都沉重幾分，轉而談起其他。
「你看這些，郭通控制的名下有好幾家汽修廠，還有不少車輛銷售中心，市裡的非法賽車都是這些車廠改裝的。裡面有不少熟練工人，你以後要買車和進行改裝都可以通過這些工廠。郭通一倒，這些鐵定要拍賣清理，花點錢就可以將這些握入手中。
郭通還從事汽車走私行業，他有個船運公司，好幾條大船呢，你不正想要嗎？
郭通垮台前，最好對他進行突襲，他肯定有些海外資產什麼的，弄到手就是我們的了。不過行動前要好好商議一下細節。」
「那你大概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就這幾天吧，我先做做調查的樣子，然後需要你去給郭通栽栽贓，也讓錢建國在完蛋前，為南海市的老百姓做點好事。」孟慧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也滿是恨意，她對錢建國這種官僚的痛恨更甚於郭通那樣的流氓。
幾日後，孟慧突然找到支隊長丁超，要求彙報330案取得的重大突破。
「孟慧，我說你這段時間可是神了，案子一件一件的破個沒完啊，以前你也很厲害，可現在這樣簡直叫變態。」聽著孟慧說久破不解的330案有線索，丁超也大為高興，「快說說，什麼個情況？」[
「前段時間陽景居的那案子，把全市的混混都逮進了看守所，我閑著沒事就翻他們的口供，其中有人提到南海市有人公開走私紅油，你知道吧？」
丁超臉色一僵，說道：「這都是公開的秘密了。」
「這是誰在做的？」孟慧挑了挑下巴，擺出一個你知我知的表情，「我們的錢市長在裡面插有一手吧？」
丁超點了點頭，卻不說話，等著孟慧的下文。
「我們都知道，為錢市長辦這事的人，正是失蹤人員中那個叫苟濟信的，算是近幾年從外地闖到南海市來的一條強龍，你說他有沒有可能因為引起本地地頭蛇的反擊而被人沉到海里去了？而我們錢市長的公子算是被殃及的池魚。」
丁超滿臉嚴肅的說道：「我們有過這種假設，但我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如果相關的線索關係到一條大魚，那麼被隱瞞就是必然的。而我現在就發現了！」孟慧將一份口供筆錄的復件放到丁超面前，示意他看看。
丁超仔細的翻看了一下，上面記錄的是前段時間抓的一名走私犯的口述，提及在去年的四月初進行的一次走私活動。
孟慧在一旁解釋道：「口供上提到一件事情，說他們的船在三月三十號從日本運了一船的汽車到南海市，四月一號進行過一次大清洗，全船上下都掃的乾乾淨淨。原因是走私的汽車突然自燃了，將一個貨倉都燒毀。你不覺著奇怪嗎？
我專門去看守所問過那個傢伙，他說他們的船曾經路過十里灘附近。」
「你覺著是他們乾的？」丁超一看那船隻所屬的公司，就知道孟慧為什麼如此肯定，他不得不小心的說道，「可這只是你的猜測。」
「我希望能搜查這家船運公司。」孟慧提出自己的條件。
口供記錄上面赫然寫著『大通船運』的名字，丁超不由得多掂量幾下，「郭通的公司，這就是你所說的外地來的強龍和本地地頭蛇的衝突？」
這下輪著孟慧點頭，卻不說話了。
丁超深吟一聲，覺著難辦，「郭通這個混蛋在省里都有關係，市裡面願意保他的也不在少數，萬一搞錯了，我恐怕都要被調職啊！沒有實際的證據，可不大好辦啊！市局現在是黃局長在代理，他也不會擔這個干係的。」
「那就直接捅給我們的市長大人嘛！就看他肯不肯為自己兒子報仇了。」孟慧出主意道。
「你這倒是唯恐天下不亂，早就想好這一點了吧。這可真是給了我一個燙手的山芋啊！」
「說的好像我在害你似的？能下狠手一次幹掉二三十號人的，這南海市也就那個老惡棍有這個膽，你說還有誰能幹這樣的事？」
面對孟慧的反問，丁超笑了起來，低聲說道：「我也不瞞你，我當初也懷疑是郭通乾的。」
「那你捅不捅？」孟慧問道。
丁超點點頭，說道：「我不捅，別人將要捅我了，這事還是讓錢市長做決斷吧。誰也別叫，你現在就跟我去一趟市政府。」
孟慧聽了心中暗暗竊喜，事情都在朝預想的方向前進。[
到了市政府，兩人以彙報工作的名義見到了錢建國，這位市長大人已經沒有半年多前的志得意滿了，眼圈發黑，眼皮耷拉著，眼袋又腫又大，皮膚灰暗，沒有絲毫光澤。
連帶著市長秘書也是一副垂頭耷耳的模樣。
「錢市長，這次來是就半年前的330案向你做個彙報，我們最近有個重要發現。」哪怕是頭蔫老虎，丁超也不敢怠慢，屁股只在沙發上做半邊，抬頭挺胸，一臉的認真。
錢建國聲音有些沙啞，他這半年不知道聽了多少這樣的彙報了，兒子的失蹤將他徹底的打垮了下去，現在他連家都不能回，為了躲老婆，他只能住市招待所。
「說吧，我在聽。」
丁超嘚吧嘚吧的將孟慧的發現和猜測慢慢的講了出來，這其中也加入了丁超自己的一些看法。
錢建國的眼神一點點的亮了起來，這是他這半年聽的最靠譜的一次報告，在丁超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確認，殺他兒子的兇手必定和郭通有關係。
他太了解郭通這樣的混蛋了，肆忌憚，橫行霸道，好勇鬥狠，氣焰囂張，苟濟信得罪了他，所以被報復，這是完全可信的事情。
「可憐我的兒啊，一定是黑燈瞎火的，被他們牽連啦！」錢建國自己靠腦補，都已經將整件事情給想的清清楚楚，郭通也許沒膽量殺他兒子，但流氓地痞打發了性，才不管你是誰呢？
這麼長時間沒消息，自己兒子定然是死了，所以郭通才屁都不放一個，死命的壓住了消息。而底下的人只怕早就知道消息，瞞上不瞞下，專門只騙他一個。
錢建國思及至此，又氣又恨，雙手死命的捶著桌子。
孟慧就坐在丁超旁邊，心想：錢市長啊，你要是知道這事完全是周青峰那小子臨時起意，不知道會不會將桌子捶裂了？！
「那還等什麼？把郭通給我抓起來，讓他給我兒子償命！」錢建國這會是怒氣填胸，大聲喊了起來。
「錢市長，我們現在只是猜測，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希望能對『大通船運』做個搜查，。」丁超將自己的難處擺了出來。
「『大通船運』搞走私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現在就下令讓你們去查，有任何責任都由我來擔，我給你們撐腰！」報仇心切的錢建國這會情緒激動起來，在他辦公桌前大叫，「市局的人不可靠，你們帶刑警支隊人直接查。」
丁超心中稍稍落下一點，站起來喊道：「我們一定服從上級領導的指示，。」
從市政府出來后，丁超就讓孟慧親自帶隊，查封了『大通船運』，將所有人員隔離審查，同時對其公司停在碼頭上的所有船隻進行搜查。
甲板上是沒什麼發現的，駕駛艙，動力艙也沒看到什麼，貨倉里也乾乾淨淨。
搜查只進行了一個小時，市裡各路大神就紛紛打電話來詢問，或申斥，或求情，或威脅，或阻撓，結果丁超使壞，每一個電話的內容都告訴錢建國，在辦公室里等消息的錢市長怒火中燒，挨個打電話過去罵，罵的對方狗血淋頭為止。
到了這個時候，錢建國對官場上的手下或者同僚完全失去信任，因為太了解那是些什麼樣的混賬，他對所有來求情的人都抱著極度的痛恨，不管是什麼話，他一點都聽不進去，反而是一直和他作對，不懂得團結同志的孟慧深受他信任，說什麼他都信。
搜查整整持續了數個小時，最後孟慧看不下去了，『提示』負責的人員檢查一下壓水艙里是否有情況。
壓水艙里都是水啊！負責檢查的刑警滿不樂意的打開壓水艙，一股子屍臭從裡面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