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大吵隻為劉家案
一炷香後,穆文鐸放下手中的朱筆,合上奏折,淡淡一問,“不想說?”
兩個宮人對視一眼,匍匐跪地,渾身顫抖語氣顫巍“是……是惠妃娘娘。”
劉氏?
穆文鐸唇瓣輕抿,抬手一揮。
那倆宮人被帶下去,穆文鐸看了眼張太醫,“張太醫辛苦了,下去吧!”
“微臣分內之事。臣告退!”
這一夜,穆文鐸一人在龍衍殿寢殿之中密道裏靜坐了許久。
低頭看著宣紙上寫下的劉氏和禮部尚書幾個字,閉上雙眸額頭朝身後的靠背倒去。
緊閉的眸子一亮,穆文鐸坐起身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原本的字上打了個×。
禮部尚書,卓大人的人。
既然如此,證據確鑿之下,朕也隻得如此了!
劉愛卿,你可得感謝朕替你結束了賣命的生涯!
穆文鐸眼眸一撚,毛筆放在案桌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是時候,朝中也該換新鮮血液了。
翌日,沈卿壹睡醒之後已是日上三竿。
用過午膳之後,想著距乞巧節越發近了,便讓嬤嬤去通知劉李二妃前來議事。
嬤嬤聽了這話之後,神色慌張急忙跪下,“娘娘,您身子虛弱,此事不急於一時。”
“不急於一時?十餘日便是乞巧節,嬤嬤還覺得不急嗎?”
沈卿壹總覺得今日這閩清宮裏的眾人都怪怪的,再看這嬤嬤,就連行禮的動作姿態都比平日更誠懇幾分。
“發生何事?如實招來!”
沈卿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隨手拿過盤子裏的水果放進嘴裏嚼著。
嬤嬤和站在沈卿壹身側的宮人對視一眼,而後嬤嬤垂下了腦袋,依舊不語。
看來,在這閩清宮管事的還是這個宮女。
沈卿壹偏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我知道你是陛下的人。”
“但是,這裏是閩清宮。隻要我沈卿壹一天住在這裏,你一天就是我閩清宮的宮女。”
沈卿壹又往嘴裏塞了一顆水果,咽下之後繼續道,“說吧,一個個戰戰兢兢的,到底發生了什麽?”
宮女邁步上前,躬著身子沒有看沈卿壹的眼睛,“今日一早,惠妃娘娘被關入宗人府。禮部尚書一家,關押入獄。”
“惠妃?”沈卿壹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身,看向那宮女,“因為何事?”
宮女垂下腦袋,“謀害皇嗣,人贓俱獲。”
隻此一瞬,沈卿壹隻覺得渾身冰涼,動彈不得。
又是謀害皇嗣……
沈卿壹丟下手裏的水果,提著裙擺就跑了出去。
不,不能讓別人因為自己落入那般境地。
告訴他,對,都告訴他!
沈卿壹在前麵狂奔,身後的嬤嬤快步追了出去,那個宮女則是閃身去了龍衍殿。
龍衍殿內穆文鐸聽到這話,抬手一揮,宮女當即離開。
看著手中的走著,穆文鐸眉梢一挑,興致頗高,“沈卿壹,朕倒是好奇你要說什麽!”
因穆文鐸提前吩咐過,故沈卿壹到龍衍殿,絲毫沒有任何阻攔便直接闖了進去。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便是坐在高位上的穆文鐸。
沈卿壹提著裙擺就跪了下去,“臣妾鬥膽為劉氏求情,望陛下開恩!”
穆文鐸揮手,屏退左右。
整理好衣袍,一步一步走下高台站在沈卿壹跟前。
彎腰,將沈卿壹一把提了起來。
“愛妃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穆文鐸自然知道沈卿壹會來,不過沒料到她一來就明目張膽跪地求情。
沈卿壹抬頭看向他,“劉氏是被冤枉的!請陛下明察!”
“冤枉?人證物證具在,何來冤枉!”
穆文鐸所言不假,眸子裏帶著一絲玩味的笑,“莫非,昨夜是夢一場,什麽都不曾發生?”
沈卿壹捏緊了拳頭,仰頭對穆文鐸說,“請陛下治罪!”
“治罪?愛妃何罪之有?”
沈卿壹對上穆文鐸的眸子,後退一步一掀裙擺再次跪了下去,“陛下明察,昨夜什麽都沒發生!”
“沈卿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穆文鐸咬著牙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一雙眸子染上些許憤怒和疑惑。
什麽都沒發生?
穆文鐸壓住體內的火氣,冷眼看向跪著的人。
沈卿壹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磕頭,“我知道!”
“穆文鐸,昨晚之事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為什麽一夜之間卻鬧得更大?”
沈卿壹隻要一想到劉氏一家因自己而鋃鐺入獄,心裏就無法說服自己睜隻眼閉隻眼。
她本就沒有吃下那有毒的東西,這件事完全可以悄悄處理。
可,為什麽會成今日這局麵?
除非,這是穆文鐸醞釀已久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穆文鐸蹲下身子,挑起沈卿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愛妃當真是菩薩心腸。”
“如若昨夜,你誤食了呢?”穆文鐸高聲反問,他倒要看看在自己的孩子與無關緊要的人之間,她會如何抉擇!
誰知沈卿壹聞言之後,淡淡起唇卻是自己認錯,“這件事…是我的錯。”
她說的都是真的,可穆文鐸此刻卻隻覺得更看不懂她,一把捏住她的下頜,“沈卿壹,你往日的聰明才智呢?”
“這件事,既已這般,就沒有翻盤的道理!”
沈卿壹冷眼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問,“棋子廢棄之後的下場,就如劉氏嗎?”
“沈卿壹,收起你的憐憫之心。朕看在……”
“穆文鐸你是一國之君,劉氏也是你的子民。如此亂斷劉氏一門生靈,你就不怕夢中不安嗎?”沈卿壹憋足了一口氣,一雙眸子漲得猩紅,擲地有聲地問道。
“亂斷?”穆文鐸挑眉一笑,“貴妃倒是給出朕一個亂斷的證據!”
沈卿壹挺直脊梁骨,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自己能否離開,與無辜之人的性命相比,沈卿壹知道孰重孰輕。
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無辜人因自己而喪命。
沈卿壹哽著一口氣,慢慢地伸手將袖子擼了起來,露出手臂上那條已經快蔓延到手腕處的血線,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淡淡的說,“我,沈卿壹就是證據!”